佟裳輕撫自己的臉頰，微微皺眉，為何信王又說她一點也不像母親？
“那……母親有畫像嗎？”
阿綠搖頭，“夫人死後，她的東西都被老爺收起來了，小姐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一點都不瞭解我娘。”
阿綠笑著道：“小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了，這一點都不像小姐。”
佟裳苦笑不語，以前無所畏懼，自然不知道愁滋味，現在她心裡有了不想觸碰的禁地，自然也就沒那麼灑脫了。
聽見遠處敲響三聲梆子，知道夜深了，她道：“睡吧。”
大公主發了病後，佟裳原定著每日去清平館的問診便改成了兩天去一次，如此一來，她空閒的時間就多了起來，佟老夫人託賴，讓她在府裡盯著家學施工的事，佟裳哪裡懂得這些，不過吩咐下去，仍叫周寬頻著人去辦，有事再來回她。
這天佟裳午睡起來，聽見外面吵嚷，便叫了阿綠道：“去看看什麼人吵鬧？”
阿綠道：“回小姐的話，不用看，一定又是金鳴跟冬櫻，自打王氏走了以後，她們兩個自知沒了靠山，又不招小姐待見，便一直尋著心思要出去，剛才老夫人說要給老爺房裡添丫頭，她們兩個便動了心思，指不定就為這個吵呢。”
佟裳上次跟頤嬪提了要給父親續絃的事，這麼久宮裡還沒有信來，也不知頤嬪娘娘有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
“既然她們要去，就放她們去好了，反正我這裡也用不著這麼些人。”佟裳有些無所謂的態度，對這兩個可有可無的丫頭，她根本不想花心思去費神。
旁邊的張婆婆突然笑了起來，“大小姐真以為她們是想去做丫頭呢？她們是想去做姨娘呢。”
佟裳低低地啊了一聲，這兩天腦子昏昏沉沉的，她竟沒有想到這一層。
王氏走了以後，佟世霈身邊就連個侍候的人也沒有了，他正當壯年，如何能忍得了這麼長時間的空床。
“倒難為老夫人想得周到。”佟裳想到那兩個丫頭的容貌，倒也配做個姨娘，只是連在她這裡都不安分的人，做了姨娘只怕還要生事。
佟裳想了想道：“張婆婆，你出去傳我的話，把她們二人每人打三十板子。”
張婆婆心驚地道：“好好的小姐要動家法，難免叫人說您跋扈了些。”
佟裳卻有她自己的打算，“這個時候若讓她們攀上去做了姨娘，只怕以後還要難對付，不如現在就斷了她們的念頭。”
張婆婆明白了她的意思，答應一聲便要下去。
佟裳又叫住她道：“交代下去，務必打實了，別讓她們再能興風作浪。”
“是，奴婢自然明白，小姐放心好了。”
聽著外面噼裡啪啦的板子聲，佟裳笑了，光聽聲音便知道起碼這半個月內她們是起不了床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動到上房的心思了。
如此相安無事過了半個月，這天佟世霈下了朝便被老夫人召了過去，他想著前兩天老夫人說過的話，心裡雖然有些排斥，可老夫人的話他又不能違背，想了想便對跟著的侍從道：“去把大小姐請到上房來，就說我跟老夫人有事要跟她說。”
“是。”
佟世霈看著那人去了，轉頭進了上房的會客廳，佟老夫人已經在那裡坐著了，看見他來，放下茶杯道：“佟裳呢？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
“兒子已經叫人去請了，母親，您叫兒子來有什麼事情？”
老夫人懨懨地道：“你不願意做壞人，那這壞人只有我來做嘍，讓我來跟她說，我就不信我舍下我這張老臉去，她還能不賣我個面子。”
佟世霈勸道：“離佳儀的婚禮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老夫人何必這麼急呢。”
佟老夫人道：“與其到了跟前現跟她說，不如快刀斬斷麻地好，省得夜長夢多，那丫頭是個有主意的，再說……萬一到時候她不同意，你打算如何？”
“我……”
佟老夫人看著他吱吱唔唔如此沒用，不免皺眉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沒出息的，連自己的女兒都整治不了，退下吧，剩下的讓我來跟她說。”
佟世霈起身，默默站到老夫人身後一隅的地方。
佟裳已有幾天不到老夫人跟前請安，好容易過了幾天清靜日子，聽見上房傳話，知道必定有事，便收拾了一番帶著阿綠過來了。
“祖母，爹，你們找我什麼事？”
佟世霈有些不敢看佟裳的臉，一直別過臉去不看她，倒是佟老夫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本來不預備說的，可你也知道，西府你二叔那邊，佳儀再有幾天便要過門了，只是這嫁妝卻一時不湊手了，我倒是有心幫一把，只是自打上次你退婚，你父親在朝中的威望便不如從前了，櫃上這兩年的收入又都被王氏那對賤人卷走了，一時間府裡竟拿不出這筆銀子來。”
原來是要跟她說嫁妝的事，自打上回佟佳柔跟她說過以後，佟裳心裡便早已作了準備，這會聽見佟老夫人提起，便故作鎮定地道：“孫女才剛看過府裡的帳目，若是二叔想要周借，倒還能拿出五百兩銀子給他，再多的，恐怕也拿不出了，不過……以慕容家在京中的身份地位，跟他們送來的聘禮數目，拿五百嫁妝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佟裳故意說了周借，是想提醒她，西府跟東府早已分了府，如今西府想要用銀子，就是親兄弟也沒白拿的道理。
佟老夫人聽了果然不悅道：“哼，家裡帳目我都沒有看過，你一個姑娘家倒知道的這麼清楚。”
佟裳解釋道：“孫女不敢，只是祖母這兩天讓孫女幫著監工家學的事，那工地上每日所費頗多，這帳目銀錢自然是要看一眼的。”
佟老夫人聽她這麼說，這才沒再刁難，只是卻也不再兜圈子，跟她直言道：“佳儀好歹也算是西府的長女，能跟慕容家攀親也是咱們家的福氣，所以我跟你爹商量著，把你的嫁妝先挪一部分出來，不用多，只夠她裝箱子就成，咱們這樣的門第絕不能讓人小瞧了去，依我看，就十八抬吧。”
看到佟裳不接話，佟老夫人道：“怎麼……你嫌多，你的嫁妝不是有那麼多嗎，就算挪出來十八抬支助一下你姐姐也是應該的，你不會那麼小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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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低著頭不語，只是眼淚卻已經在眼框裡打轉。
佟老夫人看她這樣，更加怒火中燒，“你哭什麼？到底成不成的你給句痛快話，弄得倒像是我們逼著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