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認清幾位來客，免不得上前去，對那個先進來的福了福身道：“佳儀姐姐。”又朝後進來的兩個行了平禮，“佳凝妹妹，佳沅妹妹。”
佟佳儀是二夫人嫡出的長女，今年二十歲，卻還待字閨中，在這個朝代已經是老女了，大概是怕人笑話，她總是先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讓人不要輕看她，不過在這個家裡，她確實有高傲的資本，因為她是二夫人嫡出的長女。
後面進來的佟佳凝是她同胞的妹妹，排行第二，與佟裳同歲，不過月份要小一些，在她旁邊的佟佳沅是秦姨娘所出，排行第三，今年才十四歲，卻已生得有模有樣，眉眼飛俏，很有秦姨娘的風韻。
秦姨娘是宮廷舞姬，役滿出宮入了西府，一連生下四個女兒，便用楚辭《沅芷湘蘭》冠名，十分有情趣。
“姐姐。”兩人還過禮後，佟佳柔也跟著過來請安，如此煩擾半天，大家才各自坐下。
佟裳讓出自己原先坐的位置給了佟佳儀，坐到了下面春凳上。
佟佳儀原先聽說佟裳倨傲難馴，這會見她知書達禮還懂事，嘴角不免鬆動了些，笑起來來道：“這兩日因為子璉的事，府裡亂成了一粥鍋，我只知道在母親跟前幫忙，這兩日竟不曾見過妹妹。”
佟裳每日過來哭靈，根本沒見佟佳儀露過面，聽底下的婆子們說，二夫人不許自己跟前那幾個孩子過來，秦姨娘見風使舵，自然也不許自己的孩子過來，對外只聲稱是怕人才去，染上不乾淨的東西。
佟裳心裡猜測，大概是因為她每天過來，府裡的人才坐不住了，這會佟佳儀這樣說不過是怕落人話柄。
佟裳自是不會揭穿她，仍舊笑著道：“府裡的人都說大姐姐能幹，在家裡要抵半個當家主母，這府裡的事嬸嬸顧不過來，都交到姐姐手上，姐姐沒見過我有什麼，只是我沒得空去給姐姐請安，姐姐別見怪才是。”
佟佳儀被恭維一番，心裡很受用，笑著與眾姐妹道：“你們瞧她這張嘴，怎怪她招人喜歡，聽說宮裡的姑母都誇她伶俐懂事。”
佟佳凝心直口快地道：“姐姐聽錯了，姑母喜歡佟裳姐姐，是因為她治好了姑母的不孕症。”
佟佳儀聞言瞬間拉下臉來，“胡說什麼，什麼不孕症，也是姑娘家能說的出口的？等我回了母親，看她不撕爛你的嘴。”
佟佳凝嚇得臉色慘白，立刻閉了嘴，再不敢說話，旁邊的佟佳柔也嚇得不敢哼聲。
佟裳看到這樣，笑著解圍道：“佳凝妹妹還小，一時無心說錯了話，姐姐念她年少無知，就饒了她吧。”
旁邊的佟佳沅也跟著求情，“二姐就這個性子，大姐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真要較真，這手板子不知要打爛多少。”
佟佳儀沒有說話，不過臉色已經緩和了不少。
佟裳叫人新換了熱茶，親自捧著給她送去，“姐姐喝杯茶。”
佟佳儀自知身份不如她貴重，不好一直在佟裳面前擺譜，笑笑便接了。
看她喝了茶，屋子裡的氣氛才又恢復如常，又說笑了一會，外面婆子進來悄悄說佟佳儀說了兩句話，只見佟佳儀臉頰飛紅，藉口有事，便匆匆離開了。
佟佳凝也跟著去了，只有佳沅仍舊留下來喝茶。
佟佳沅見佟裳一臉茫然，笑著道：“必是又有人來給大姐提親了。”
佟裳哦了一聲，方才明白為何佟佳儀會臉紅了。
其實她這個年紀已經不是婚配的最好選擇了，這個時代女孩子說親要趁早，何況西府比起她們那邊又差一大截，能找的婆家也不過就是那些平平的人家。
“說起來大姐也挺可憐的，雖說打小就訂了娃娃親，那宮家好歹也是翰林院出身，雖說只是個七品的編修小吏，可也算是有前途，熬幾年做上學士也就好了，偏大姐沒福，姓宮長到十五歲能成親了，卻生病去了。”
宮家的事，佟裳並沒印象，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佟佳沅頓了頓道：“對了，大姐知道這回上門提親的是誰？”
佟裳搖頭。
“是慕容家。”
聞言，佟裳驚詫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僵硬了，再去看佟佳沅時，目光不由地多了幾分探究。
佟裳笑著道：“慕容老爺現在升了官，那慕容公子身價貴重，佳儀姐姐若能跟慕容家結成連理，也算是一門好親了。”
“好親？”佟佳沅笑了笑道：“慕容家不過是看在如今東府氣勢如虹，姑母又懷了龍胎，巴不得想再攀上咱們家這門親呢，只是姐姐已經另聘，東府那邊的佳慧姐姐也不在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我們府裡的女孩中選一個，要我說，大姐若有骨氣就該摔了東西扔出去，也好讓慕容家知道咱們佟家的大門也不是說進就能進得了的。”
“只怕這些她也做不得主。”佟裳訥訥接了一句，便低頭喝茶不再說話。
佟佳沅見她這樣，也便興致寥寥，坐了一會便告退了。
佟裳看著那小小的背影，想象不出才十四歲小姑娘已經如此有心機了，她今日這番話分明是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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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日被退婚，揹負了所有的罵名，如今佟家身份撥高，那慕容府卻有臉再來倒帖，西府若為她臉面著想，就不該答應這門親事，可是剛才看佟佳儀的臉色，分明是很喜歡這門親事的。
不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慕容家官居侍郎，慕容公子前途不可限量，以佟佳儀的條件，算是高攀了，她自然是十分歡喜的。
佟佳柔在旁怯懦地看著佟裳的臉色，剛才那些姐妹在時，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心裡難免為佟裳鳴不平。
這會見她悶坐不語，以為她心裡介懷，小聲道：“姐姐彆氣了，左右大姐嫁過去後不常回來，那慕容家以後跟咱們也不相干。”
佟裳聽她這話的意思，驚地道：“這麼說，婚事已經的是定下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