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殿歌舞散去，大家各處離去。
端淑太后的轎子慢慢走在長街上，端淑太后今天多喝了兩杯酒，心中有些感慨，掀開簾子望著空落落的紫禁城，輕輕嘆了口氣道：“青婉，我進宮多久了？”
青婉笑著道：“娘娘這可把奴婢難住了，娘娘是主子爺在時就進的宮，如今細數數，少說也有二十七八年了。”
端淑太后道：“三十年，我進宮整整三十年了，中間主子爺駕崩，我到熱河住了幾年，而後先帝又駕崩，如此混混沌沌過著，竟也送走了三位皇帝了。”
青婉道：“娘娘今兒怎麼想起這些舊事來？”
端淑太后苦笑著，抬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巍峨宮殿道：“每到過年，我就在想，我在這宮裡又多活了一歲，當初在身邊的老姐妹，一個個都不在了，我有時候怡然自得，我雖沒做皇后貴妃，可是卻比她們長命，這樣一想，心裡也就平衡了，可是我又在想，我活著有什麼意思？我無兒無女，就是活得再久，也不過是給別人做嫁衣裳罷了，如今皇帝跟太后對我還算寬容，可是這個皇帝之後呢，我能依傍誰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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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婉臉色一驚，連忙勸道：“娘娘，您怎麼在這裡說這些話……小心讓人聽見了。”
端淑太后苦笑道：“這宮裡哪有人了，太后為了削減開支，裁了不少人，連青夢都送出宮去了，如今我身邊也就只有你了。”她頓了頓道：“青夢昨天出宮，她沒說什麼吧？”
青婉道：“沒說什麼，娘娘許了她那麼多體已銀子，她只有感恩的，哪還敢說您的不是。”
端淑太后嘆了口氣道：“依著我的意思，她活著終究是個威脅，必竟她知道咱們那麼多事，可是太后娘娘這次放人出宮事出倉促，我也沒有準備，只好讓她去了。”
青婉心中唏噓，嘴上仍舊恭敬道：“青夢她對您忠心耿耿，應該是不會給娘娘找麻煩的。”
端淑太后冷哼一聲道：“忠心倒忠心，只是卻是個頭腦簡單的，當初江慕允的事不就是她牽連出來的嗎？幸好易恆沒深究，不過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安心，你回頭找個人……”
青婉附耳過去，聽著她說那些話，燈籠光照見的臉上漸漸露出些許恐懼，面色微微發白。
端淑太后見她半天不動，出聲道：“你怎麼了？”
青婉搖頭道：“沒事，只是……她已經出宮了，我們有必要這樣做嗎？”
端淑太后冷笑道：“當然有必要，我在宮裡活了三十年全是因為做事謹慎，我不能在她這條陰溝裡翻船，這事你務必辦實了，不留後患。”
“是。”青婉悄悄退了幾步，跟在轎子一側。
端淑太后放下簾子，仍舊感慨道：“周太醫留在太醫院，終究讓人不踏實，只可惜溫嘉禾做事畏畏縮縮，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扶李太醫上來，興許會好一些，也不至於一個周太醫都對付不了，還要勞我親自動手……”
隨著端淑太后的自言自語，轎子慢慢湮沒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