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下他的手機不就可以了嗎?”土浦說。
“啊對!嘖腦子都轉不過彎來了!”金澤大力拍一下自己的腦門“他手機號碼多少?”
“……不知道。”
“日野呢?”
“……我也不知道。”
問了一圈之後發現甚至就連和他同班的森都沒有他的手機號碼,金澤又一次狂躁化了:“真是的!月森那小子的性格還真是要不得!”
“算了,趕快地,我們幾個分頭去找。你們這還沒演奏的幾個可千萬別再亂跑了啊,我可不想找完月森又回來找你們。”
未名從走廊上小步跑過,在經過參賽者休息室的時候,她還特意推開木門往裡面瞧了一眼,見沒有人便退了出來,繼續往下找。
跑了幾步之後,一種詭異的違和感突然在她心底浮現。未名皺了皺眉,腳步也慢了下來。
剛剛門是虛掩著的。
他們到後臺去的時候她是走在最後面的一個,她很確定自己有把門闔好。
……小偷!?
想到這裡,未名迅速轉身往休息室跑去,當她再一次氣喘吁吁地推開休息室的門的時候,裡面仍是空蕩蕩的一片,只有被風吹起的窗紗
在空中輕輕飄揚。
沒有人啊。
是自己想多了吧。未名正要再關上門,整裝鏡臺上某樣東西反射的光卻恰好映入了她的眼中。
——小提琴?
好像被什麼牽引著似的,原本扶著把手要把門關上的手不自覺地鬆開,未名走到整裝鏡臺邊上,輕輕把那把被胡亂放置的小提琴拿起來
細細打量。
是月森的小提琴。
他的小提琴在這,那他人呢?難道去上廁所了?
這個想法很快又被她自己否決掉,就算是上廁所,按月森那種一絲不苟的性格也一定會把自己的小提琴放回琴盒擺好,而絕不會是像現
在這樣把琴隨手亂放的。
難道說出什麼事了嗎?
就在這時,進門左拐處的巨大木櫃子裡忽然傳出一陣微弱的□□聲,聲音雖然很細小,但是學音樂的人的聽力自然不差:“誰?”
“……痛。”裡面傳來的響動聲:“這裡是哪裡?”
“……月森!?”
未名趕緊放下琴跑過去:“月森?是你嗎?”
“嗯。”櫃子裡的月森揉了揉脹痛無比的太陽穴:“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還想問你呢。
月森顯然也沒指望她回答這個問題,他頓了頓,逐漸清醒過來的大腦慢慢回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我想起來了,我被幾個人打昏了推進來的。”他用力推了推門板,發現打不開後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沒想到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你知道是誰做的?”
“……雖然不能肯定,但是也不能說心裡完全沒底。”月森抿了抿唇。
試著用力拉了拉門卻發現根本沒有絲毫作用。雖然在來日本之前就對日本的校園欺負事件有所耳聞,但轉學過來之後從來沒有真正碰上過這些事情的未名此時也有點不知所措:“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去喊老師過來。”
“等等,柳,不用了。”月森喝止了她:“已經來不及了。”
廣播裡已經傳來排在倒數第二位出場的柚木的長笛聲。
他靠著牆壁坐下:“就算現在再回去演奏,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而且就這樣的話,你們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了不是嗎?請不要管我
了,快回去吧。”
未名一手扶住門板,她沉默了一會,猶豫著說:“……你在害怕?”
休息室裡很安靜,隔著門板,她甚至能聽到月森陡然加重的呼吸聲:“月森……你在害怕什麼?”
門板內好一陣沒有穿來回答,就在未名皺皺眉頭打算重新說點什麼的時候,月森難得狼狽的聲音卻從櫃子裡傳了出來:“就算是,那又怎麼樣?”
輕輕把額頭抵在門板上,明白月森有多麼不願意提及自己的家人的未名此刻卻主動挑起了這個話題,聲音是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低柔:“是因為父母來了,很緊張,所以才在害怕表現不好?”
“……是。”月森沉默了一會,抬手遮住眼睛,也乾脆破罐子破摔了:“我有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在今天?而且……還是在他們的面前。
明明自己已經準備了那麼久。
明明在第一次選拔的時候已經獲得了優勝。
明明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稍稍達到他們的期望。
卻還是,讓他們失望了吧?
偌大的休息室裡一時間安靜壓抑得似乎能聽見兩人沉重的心跳聲。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未名突然開口,也不管月森有沒有在聽,她自顧自地往下講:“從前有個傻囡囡。她很笨——真的很笨,好像什麼都做不好。可能在別人看來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但是還是不夠好的。”
“仔細想想的話,月森,其實你和她,在某些方面上還有點像。”
“不過,就算她傻也沒有關係,因為她有一個好媽咪。她的媽咪真的很好很好,美麗大方,哪怕用風華絕代來形容也不算過分的;哪怕是對著那麼笨的囡囡她也那麼溫柔很那麼耐心。但是看著那麼美好的媽咪,傻囡囡的心裡漸漸開始覺得自卑。”
“她就想啊:她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咪,那麼她怎麼可以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囡囡?”
她不知道門板內的月森不知什麼時候起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臂。
“然後她就開始很努力地學習,什麼都學,媽咪會的喜歡的都學,但是都是在偷偷地學,她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她想成為一個足以令媽咪自豪驕傲的囡囡。”
“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她還是覺得自己還不夠好。哪怕別人都說已經很好了,她還是覺得自己不夠資格做媽咪的囡囡。”
“其實她知道媽咪心裡一點都不介意這些的,可是她自己卻一直都沒有辦法釋懷。”
“這個囡囡果然很傻是不是?”
“啊抱歉月森,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什麼,你就當做沒聽過吧。”趕緊把喉頭的哽咽嚥下,未名拍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我只是想說,你的演奏並不是沒有意義的。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你的音樂水平那麼高,一定已經達到他們的期望了。呃,我的意思是,就算現在回去已經散場了,他們肯定也是想要聽你的演奏的,而且我也是一直都很期待的……”
發現自己簡直越說越亂的未名乾脆停下不說了,她緊張地瞪著門板,等著月森的回話。
櫃子內,月森靜靜地望著門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隔著一層門板,沉默地對望。
“……真的嗎?”半晌,他問。
“嗯?什麼?”
“我的演奏是有意義的,你一直都很期待?”
未名用力點頭,在意識到被鎖在櫃子裡的月森是看不到她的動作的時候又趕緊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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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森?”
“……我從裡面推,請你從外面拉。”又過了一會,他的聲音才淡淡地響起,如果仔細聽的話,或許還能從中發現一絲絲的暖意:“我們來試試,能不能把門拉開。”
果不其然,等他們回到舞臺後臺的時候,比賽早就已經結束了。
因為放心不下所以一直等在後臺的濱井美沙捂住胸口舒了一口氣,站在他旁邊的月森先生輕輕摟了摟她的肩膀。其實一直偷偷注視著他們的月森蓮自然沒有錯過這個小細節,他心裡突然一鬆,感覺某種沉重的東西似乎被從他的心上移開了。
制止了日野為自己抱屈的行為,月森上前兩步,恭恭敬敬地給還在後臺的所有人鞠了一個躬:“對不起,給你們造成困擾了。”
就算後來土浦找到了把月森鎖進櫃子裡的三個罪魁禍首,也無法改變月森被視作自動放棄資格而註定本場比賽墊底的結果了。想起今天對月森講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未名難得的不好意思了。正準備收拾好東西去找月森好好解釋一下,沒想到月森反而先她一步主動找來了。
“柳,”他扣扣門板:“你現在有時間嗎?”
未名也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來:“怎麼了嗎?”
“能一起去一趟演奏大廳嗎。”
月森走近幾步,金色的眼睛直直地對上比自己矮了大半頭的少女的黑色的雙眸:“《g小調恰空舞曲》,想拉給你一個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