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皇帝把粗壯的手臂搭在龍椅扶手上,食指一下一下地輕輕點磕。看來沐家作為第一大家,水不僅深,還很渾啊。
“孽障,你說什麼?!”沐同光急急忙忙趕來不久,就聽見沐涵絮向皇帝請求與沐家脫離關係。這無異於在各大家族面前打了東臨國第一家族一記響亮的耳光。
沐涵絮一人走倒沒什麼,但她想帶沐子墨離開簡直是痴心妄想,再說她身上的寶物尚未交出,這般斷絕關系也未免太輕易了些。
“我早已與沐家恩斷義絕,今日不過是借聖上金口向世人公開罷了。”沐涵絮不留情面地說,“何況聖上一言九鼎,許我的諾言怎容你隨意否認。”
“聖上不會同意你這般無理取鬧的。”沐同光氣忿。
“朕既然許了你一句話,就不會食言。只是,沐靈師當真想好了?”皇帝自動忽略掉沐同光的話。
開玩笑,身為帝王,金口玉言,答應了的話豈能輕易收回。況且沐涵絮完全可以憑著這道空白聖旨提出更加過分的請求,像與沐家脫離關係這樣的要求,對於皇帝來說無甚害處。
沐涵絮不為所動:“我確定。”“沐涵絮及沐子墨從此脫離沐家,沐家榮辱分毫不再沾染。”她又重複一遍,語氣絕決,眼中卻是波瀾不驚。
若不是為了原主,沐子墨不會困於沐家一池。她隻身回沐家時就曾放話不希望沐家再與自己攀關係,此次借皇帝之口公諸天下,哥哥與自己今後行事也名正言順,不會再受無端詬病。
雖然現下的沐涵絮並不在乎他人的閒言碎語,但小人纏身終究是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那朕就遂了沐靈師的意。”皇帝一言九鼎,沐涵絮兄妹與沐家脫離關係一事算是板上釘釘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高成負責將聖喻公佈四海。
沐同光憤怒但又可奈何。至此,昨日宮宴發生的所有事暫且都告一段落了。
解決完這些,皇帝整頓龍顏,重新端坐:“今日召眾卿家上殿,是有要事相商,想必各位也收到訊息了。”
宮宴上的不快與即將發生的大事放在一起,甚至連小插曲也算不上。
東臨國國君釋放出帝王之氣,冷眼掃視著在場神色各異的大家家主們。“龍之域不日將要開啟,屆時異寶現世,勢必震動四方,引起紛爭。”
異寶的誘惑無疑是巨大的,這些靈師輩出的大家族哪個不想奪得異寶,晉升家族地位。
異寶也勢必會引起九天大陸諸國之間的競爭。只要寶物能留在東臨國內,還需擔憂到不了他的手裡?怕只怕寶貝為他國所獲。
九天大陸由東臨、西蜀、北燕三個國家組成,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三國鼎立的形勢下,沒有國家敢輕易發動戰爭。因為一旦其中兩國交戰,第三國只需坐收漁翁之利。
三國之中,東臨國皇族實力深厚,又有沐家這個超級家族聲名在外,除此,南家、沈家也不容小覷,因而在三國中隱隱顯露強勢。
若是不久後異寶出世卻未能被東臨所獲,東臨國地位決計不能保有。
“朕希望各家能派出實力強者組成隊伍,結伴進入龍之域,奪下出世異寶。”皇帝冷眼觀察大殿上各懷心事的重臣家主,“異寶歸取得者所有,可自行處置。”
一字一句,敲擊著大殿上眾人的心。“異寶歸取得者所有”不由叫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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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在幾族超級大家的帶領下,修靈家族紛紛表示沒有異議,一致贊同組隊的做法。
事情就這樣初步決定,各家家主陸續告退,回去確定出派人員名單。
所有事情得以解決,宮千夜和沐涵絮自然可以出宮去了。下朝後,宮千夜攜沐涵絮向宮門外走去。沐涵絮不遠不近地跟隨,亦步亦趨,一言不發。
實際上她的心裡波濤洶湧,龍之域出異寶,多好的機會。腦海中殘留的記憶顯示,龍之域外圍被瘴氣森林包圍,靈力強大之人也只敢在森林淺處活動,但凡深入森林者,就再沒有出來過,是處極兇險的所在。
但魂穿了的沐涵絮骨子裡還是個毒醫呀,經驗告訴她,但凡這種原始森林,窮險境地,必有珍奇藥材,稀世毒草。此外她對異寶也很有興趣呀!
彷彿有一股引力,在靈魂最深處召喚著她。
出了宮門,打著小算盤的沐姑娘下意識就跟著宮千夜上了樂王府的轎子。轎內燃著龍涎薰香,猛然嗅見氣味的變化,沐涵絮才發現自己一條腿已經跨進了別人的轎子。
她睜著春水流光般的瞪著宮千夜,一瞬間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宮千夜被沐涵絮呆愣愣的樣子逗樂了,薄唇上揚,一把將她拉上轎子:“小東西,想什麼想得這般入迷,嗯?”
既然上轎子了,沐涵絮也就坦然地坐了下來,隨意打量著轎內。
轎內很是寬敞,全轎身由黑檀木打造,看不出拼接的痕跡。座位是一大塊打磨好的梨花木,墊著綢緞縫製的軟墊。座前橫陳小葉紫檀精製的案桌,雕工華美細膩。轎簾轎幔以玄色蘇綢為質,金絲銀線繡花為章,針腳細密,定是繡功極高的繡娘費不少功夫繡成的。
“沒想什麼。”沐涵絮邊暗暗在心裡點評轎子的陳設佈置,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哦。”哦完之後,宮千夜竟沉默不語了。
沐涵絮有點兒小糾結,小著急,其實她還是很想跟他聊聊龍之域的事情,順便打聽打聽關於異寶的事。
沒想到宮千夜把她那點兒小心思吃得死死的,偏偏就是不開口。
“那個,你知道龍之域的事嗎?”廢話,他把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的底細都摸得一清二楚,隱藏的實力深厚得嚇人,龍之域開啟這樣的大事如何不知。沐涵絮這樣問不過是想搭個訕罷了。
誰知宮千夜不吃這套,只挺直了背倚靠在座位上,抬著下巴斜覷她。
沐涵絮儘量把目光放得真誠些仰臉望著他。
宮千夜斜覷她。
她眨了眨眼睛。
宮千夜斜覷她。
幾回合下來,沐涵絮自識沒趣,才低下了頭。
“‘那個’叫誰?”某夜聲音響起。
“啊?”沐涵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剛剛叫本王什麼?”
“叫了什麼?”沐姑娘不滿地嘀咕,“不就是叫‘你’麼?”
“嗯?”樂王爺蹙了蹙眉頭。
“王爺?”她試探性地喚道。
回應她的是蹙著的眉頭。
“宮千夜?”再一次試探。
依舊是皺眉為答。
該不會是讓她叫……哼!沐涵絮氣結,她才不要呢,他們還沒有成婚呢。傲嬌的沐姑娘迅速把頭扭到另一邊去,不再出聲。
一陣安靜,只有馬蹄聲“噠噠”的,一步一步踩得飛快,也很清晰。
“本王知道有關龍之域的事。”宮千夜開口,端的腹黑可恥。
賭氣的沐姑娘開始動搖,面上平靜如常,內心正進行著強烈的鬥爭:叫呢?還是不叫呢?叫吧,又不會少塊肉。還是不叫了吧,這也太……
“夫、夫……夫君!”掙扎了許久,她囁囁嚅嚅、吞吞吐吐、拋棄尊嚴、忍辱負重,聲音清脆迅疾地叫了那麼一聲。隨即英勇就義般閉眼扭頭。
“哈哈哈哈!”宮千夜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沐涵絮光火,真是重活一世的首個屈辱史。
宮千夜還是忍俊不禁,戲謔道:“剛才還喚作夫君,娘子怎麼改口就成了‘你’了?”
沐涵絮叉著腰,清麗的小臉漲得通紅,雙目噴火般死死瞪著他。
“不過是要絮兒不連姓喚我罷了,沒想到絮兒這般主動,真是娘子可教呀。”宮千夜滿意地抬手摸摸她的腦袋,像是替炸了毛的貓兒順毛一般。呵,他的小東西憤怒得炸毛了。
沐涵絮依著他的手勢,慢慢把臉扭了回去,不再瞪他,鼓著腮幫子,也不說話。
他適時轉移話題:“龍之域半月後開啟,再過三日我會前往。”不調笑她的時候,樂王爺連自稱都改變了。“絮兒是否要同去?”
“去,當然去。”良久,沐涵絮才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不去豈不是白白被**了一翻。
待到沐姑娘臉上羞怒的紅暈逐漸散去,清麗的面容恢復了平靜。馬車也慢慢停住了,停在樂王府門前。
直到這時候,沐涵絮才憶及自己已經與沐家斷絕關系了,眼下身無分文,不僅僅是要與宮千夜共乘車馬,連府宅也要一併蹭了。無端生羞,面頰上再次泛起兩圈紅暈。
宮千夜對她的遲疑視若無睹,牽起她的手朝府內走去。
今夜星羅棋佈,微風嫋嫋,皎潔的月光灑下一地碎銀,又在湖水的微瀾巔鑲上千萬顆鑽石。有幾顆星子忽明忽暗,好似淘氣眨眼,又如訴說故事。
宮千夜的臥室,寬大的床上。一股豔紅色的火系靈力緩緩探入那片濃綠色的幽府。在幽府空間裡徘徊流竄的翠綠色木系靈氣被壓縮到幽府中央,同第一次一樣,不純淨的靈氣溢位來,沐涵絮將它們排出體外。配合默契,渾然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