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穿越、二朝穿越, 是個人恐怕都不能輕易接受。岑羽深呼吸了兩口氣, 力求鎮定。
鮮衣少年站在草地上閉目, 哼哧哼哧了兩聲, 一口濁氣給他吐出來, 頓時就覺得輕快不少。
他又睜開眼睛, 但見一雙黑目一掃原先慌亂, 已然鎮定許多。
岑羽掃了掃四下,只見一片草地,一堵牆, 牆邊兩棵歪脖子樹。看到那兩棵歪脖子樹,岑羽忽覺手腳發癢,忍不住想去爬。
岑羽嘴角一抽,都什麼時候了, 你不是應該先想著生存問題?還想爬樹?
雖然這麼想著,到底按捺不住口嫌體正直的衝動,岑羽還真就過去爬樹去了。
少年人的身體輕盈靈活, 手腳利索,爬起樹來麻溜地令人吃驚。岑羽爬樹間隙轉動了下手腕,心道這小孩平時恐怕沒少幹這檔子事。
這身子輕便,著實輕便。輕輕鬆鬆爬到高處,岑羽又想去夠近在眼前的那堵牆了。
岑羽對自己這種心態既無語又積極主動地伸手往上邊兒一夠, 哪知道同樣輕輕鬆鬆攀到牆頭。
他此時感覺到了點兒成功的喜悅,就有些躍躍欲試。一腳踩牆往上用力一蹬,藉著鞋底和牆面的摩擦力猛地往上, 半個身子成功抱住牆頭。
牆頭上邊兒還長了棵野草,微風一吹,搖頭晃腦。和這棵野草對視了兩秒,只見少年人的眼底浮起半分笑意。
爬上了牆,自然該看看這院子裡有什麼東西,不然都對不起自己這身飛簷走壁的本事。
岑羽歪過頭,往牆裡一看。
就見一個院子,一口井,石桌石凳,還有一棵開了花的梨樹。
風過,梨花漫天作雪飛,落了滿地。這梨花樹下,居然還站著個小小人影。
白衣勝雪,遺世獨立。
看得岑羽一時發痴。
這時不知哪裡飛來一隻蚊蟲,嗡嗡嗡哪裡不落,非得不解風情地落在牆頭少年的鼻子上。
啪地一聲,岑羽伸手打了一下,這才覺到鼻子……疼啊。
牆頭少年在為自己發呆傷著自己埋單,正揉著鼻子。
那方人影聽到動靜倏地回頭,清亮嗓音冷喝一聲,“何人?!”
岑羽揉鼻子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去。
卻見個唇紅齒白,肌膚玉雪的小孩,小孩的臉上還帶著點稚氣未脫的肉感。
哇,可愛。
“小朋……”
不對。
“小……”
“孩”字含在嘴裡又溜了回去,自己現在可不就是小孩?這樣叫別人,未免不禮貌。
岑羽思索再三,想了個最恰當的稱呼。
“姑娘。”
牆頭少年一臉純良,衝著院子裡的人解釋道,“我並非有意冒犯,只是誤入此地,不知道要怎麼出去,於是想著爬牆問問這裡的人家,不想卻冒犯了姑娘,得罪得罪。”
岑羽乾笑兩聲,這理由好像有點兒牽強?誤入此地?他明明是親手親腳爬上來的。
不過隨機應變編藉口這種事,就不要在意那麼多細節啦。
可岑羽不在意,院子裡的人可未見得。
姑娘?
“你說什麼?”
只見那白衣小人影沉著一張臉陰森森地望著岑羽。
岑羽這呆子還渾然不覺,以為別人沒聽清,又言簡意賅地將自己唐突小姑娘的前因後果交代了一遍。
“我問你,你剛才說什麼?”
這下岑羽忽然感到這小姑娘周身氣息不對,他心口通地一跳,腦子高速運轉,飛快地排查自己說話的內容有錯否?
就算是雞蛋裡挑骨頭,那也是足夠禮貌的。
“我再問你一遍,你剛才說了什麼?!”
岑羽見情況不對,他還在牆上一時下不去,本著保命的高度警覺,立馬認慫,“姑娘別氣,是我的……”
“錯”字未出口,空降石頭塊,砸地岑羽腦瓜一陣生疼,身子後仰,險些從高牆上摔下去。
萬萬沒想到,這麼個可愛的小姑娘居然是個暴力狂,二話不說、蠻不講理對著人就是一頓幹。
脾氣這麼不好,長大了嫁出去那還得了?婆家的房頂不得給她掀了?
岑羽一陣頭暈目眩,穩住身子。他還沒想著怎麼跟這小姑娘好好說道說道,院子裡卻又傳來一陣騷動。
“誰讓你進來的……”
這時就聽那聲音清亮的小姑娘慌了一樣,質問的聲音從下邊傳來,“我問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我誤入的啊……
岑羽好容易讓腦子恢復點兒清醒,卻聽動靜不對,又向院子裡邊看去。
哪知道那小姑娘此時此刻一隻手臂正被人抓在手上,竟是要把她抓走?!
光天化日,拐賣女童?
豈有此理!
“主子,您聽我說……”
“放開!”
小姑娘面色冰冷抗拒,一隻手被身穿緇衣勁裝的男人緊緊抓在手心裡,任她怎麼踢打反抗卻都無濟於事。
“我說放開!”
小姑娘氣急敗壞,臉色鐵青。
岑羽這下坐不住了,眼睜睜看著個小女孩被拐賣?這還是人幹的事兒?
二話不說直接從牆頭上跳了下去,哪怕此時他所處之地在他這小小身子看來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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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子輕盈穩當落地,卻感受不到半點衝擊。岑羽正自微愣,卻聽那頭傳來一道男子嗓音的呵斥,“你是什麼人?!”
我是誤闖的啊我是什麼人!
岑羽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跟他說這個,那就是真的傻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岑羽這會子身體素質提高,行動力提升,腦子也活絡。他暗暗咬一咬牙,握一握拳,簡單粗暴上去對著那人販子就是一頓揍。
緇衣勁裝的男人猝不及防肚子上挨了一下,身子不穩,往後踉蹌了兩步。
小姑娘趁機從那人手裡逃脫,岑羽離得那小姑娘近,本能一般,反應極快得將人拉到身邊。
“走!”
說時遲那時快,沒有一點兒緩衝,岑羽利索地拉了那小姑娘就要跑路。
給那人販子一拳不過權宜之計,當務之急當然是跑啊!不跑能怎麼辦?他只是個身體正抽條的半大小孩,哪裡打得過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成年人?
可千算萬算,卻萬萬沒料到口口聲聲向人求救的小姑娘卻猛地甩開岑羽的手。
岑羽一怔。
“你到底是何人?”只見那小姑娘一雙眼睛冷冰冰地望著他,“膽敢對本少動手動腳?”聲音如刀如劍,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但……
本少?什麼本少?等等……
那“小姑娘”見對面這痴憨少年盯著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細看,又看,再看,還看,看什麼看!
不知怎的忽覺怒從心起,火極攻心,一張粉雪小臉氣得發抖,氣得漲紅,張口威嚇,“你、你你你看、看什麼看?!”
出了口卻是期期艾艾、結結巴巴,那身故作冷傲的氣焰看著竟是半點威懾力都沒有。
這是在……害羞?
岑羽回神,當妹奴當久了,對著同樣一副軟軟糯糯小姑娘面孔的小孩沒有半點抵抗力,下意識順著人道,“好,我不看不看……”
“你……”
“小姑娘”氣結,人家好端端答應“她”不看吧,“她”反而更覺得胸口憋悶,偏是口口聲聲說了不讓人看,還能咋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皆忘了此時此地此景除了他二人,旁邊可還有個緇衣勁裝的成年男人!
只見這男人身形一閃,下一刻就有道高大的黑影出現在眼前。岑羽眼睜睜看著一雙黑手向“小姑娘”背後伸來,睜大眼睛,突然出手將“小姑娘”拉到懷裡。
哪知腳底下躺著顆石頭子,踩得岑羽腳下一崴,兩人無妨無備,就這麼一拉一帶,雙雙向後倒去。
墜地之前,岑羽看到兩人在極近的距離,臉對臉打了個照面。
一個眉目如畫卻滿臉錯愕,一個少年俠氣卻瞳眸微怔。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在上的是“小姑娘”,在下的是岑羽。
這一個照面如斯漫長,長得岑羽恨不得已經在逃跑的路上。又如斯短暫,短得岑羽眼前發花,忽覺此情此景莫名熟悉。
眼前空氣忽地傳來一陣波動,心中微動,岑羽就見將將倒進懷裡的小姑娘光影稍暗,如畫的眉目化作虛影,從中間開始淡開。
慢慢一雙長眉鳳目露了出來,漸深漸明,漸幽漸亮。一眼看來,攝人心魂。
那人開口,“岑羽,你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
岑羽怔住。
卻見他對著的方向,也就是“小姑娘”的身後驀然出現一道高大陰影,那人向小姑娘伸出一雙黑手,臉上掛著怪笑。
頃刻間,岑羽出手就是一拳,倏地從夢中睜開了眼。
馬車、車簾、清光疏影,窗外鳥鳴與人聲。
岑羽喘著氣回過神,卻見馬車裡忽然多了道人影。只見那人影藏在陰影處,抬起臉幽幽地往這兒看來。
那高挑的人影往這兒湊近,岑羽心下警覺,什麼也來不及細想,就先下意識握起了拳頭。
哪道待看清此人臉龐輪廓,岑羽手心握起的拳頭稍松。他喘勻了一口氣,面色略顯蒼白,問道,“王爺,你怎麼在這兒?”
卻見清光裡,這位王爺總算露出了臉面。岑羽不看不知道,一看……
這人左眼上怎麼頂著個諾大的……黑眼圈?!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