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眨眨眼, 有些不敢置信,“這麼輕易就原諒我了?你不再生生氣?”
按照她的想法, 這麼大的事,沈斐最少應該幾天緩不過來,不理她才是, 怎麼才兩個時辰不到就原諒她了?
沈斐‘噗’的一聲被她逗笑,“怎麼,嫌我生的氣少了?”
朝曦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你不生氣最好, 生氣傷脾胃。”
沈斐笑意更深,“朝曦,你有一個優點,知錯能改, 善莫大焉。”
朝曦比較單純,很多人情世故不懂,吃過一次教訓之後才會曉得, 譬如上回,沒聽他的勸執意離開,結果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但是她吃了一次虧之後下回說什麼都不會再中同樣的計, 後來堅持留在他身邊, 上茅房也將他揹著,如何都不走。
“你這是第一次,可以原諒, 但是不能有下一次。”沈斐招手讓她過來。
朝曦聽話站在他面前,沈斐給她理了理沒扣好的腰帶,“況且今天是咱們的大喜日子,不能生氣,生氣往後一年都過不好。”
他說往後一年,是不是說明……
“沈斐,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朝曦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沈斐嘆息,“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嗎?”
他看著朝曦,“今天是他們最後一次過來。”
這次很明白了,沈斐真的為了她跟那些人斷了聯絡,以後都不回去了,就在這個小村莊,與她共度餘生。
“真的嗎?”朝曦懷疑自己在做夢。
“自然是真的。”朝曦方才塗口脂,剛沾上一點,她猛地站起來,口脂抹到了唇線之外,沈斐耐心的給她擦,“即便要走,也會親口告訴你,不要再患得患失。”
口脂不好擦,他的手帕是幹的,非但沒擦乾淨,反倒越擦越糊,“我跟他們不一樣,不會騙你,不會丟下你,要相信我。”
朝曦點頭,“我相信你。”
過後反應過來不對,“我從來沒說過,你怎麼知道?”
她的過去,藏的很嚴實。
“你每次睡得深了說夢話都會提到。”
朝曦很沒有安全感,患得患失,大概就是那人的影響,總是騙她,先是騙她說不會讓她改師傅,結果改了,後來騙她說帶她去玩,結果一個人溜了,再後來乾脆騙她說很快回來,結果一直不回來,讓她一直等,一直等。
幹的手帕不可能擦乾淨,沈斐瞧了瞧桌子上的茶水,掀開蓋子發現裡面還有小半杯,浸溼了繼續給朝曦擦,“我不知道是誰把你傷的這麼嚴重,但我不會。”
朝曦直接撲了過去,把他壓在身下,“沈斐你好肉麻啊。”
空出兩隻手捧住沈斐的臉,用塗了小半的紅唇對準蒼白的臉親了幾口,沈斐往旁邊躲,不小心親到唇上,兩個人都是一愣。
沈斐是第一次跟人接吻,朝曦是第一次在他醒的時候,前段時間他一直暈迷,朝曦對他眼饞很久,後來實在沒忍住親了兩下,發現味道極好,從此沈斐慘了,每天嘴唇都是麻麻的,腫了似的,直到他好後這種感覺才消失。
其實猜也知道為什麼突然這樣,只不過朝曦慫,沒膽在他醒的時候這樣做,如果發現醒著時沈斐也不拒絕,那他臉上、脖子上估計不能見人。
只單純親倒也罷了,她是用力親,用牙齒咬,不小心唇都會被她咬破,這人還一臉無辜,沒辦法拒絕。
“沈斐,我先去當我的新娘了,有什麼事洞房再說。”朝曦的臉才化了一半的妝,來時沒想這麼多,方才在沈斐眼裡瞧見她一半的妝容,險些嚇到自己。
沈斐一定被她醜到了。
朝曦說風就是雨,來時急匆匆,回去也是急匆匆,揮揮手,留下擦臉的沈斐,一個人去了偏房,繼續化她的妝容。
沈斐搖搖頭,一臉無奈。
吉時沒怎麼挑,什麼時候準備好,什麼時候開始拜堂,朝曦蓋著紅蓋頭,被人從房間裡牽出來,紅綢擱在她手裡,另一頭在沈斐手裡。
朝曦揭開紅蓋頭一角,想提前看看沈斐,被他一巴掌拍下來,“不許偷看。”
是沈斐的聲音沒錯,沒嫁錯人。
朝曦安靜下來,聽著媒婆大喊,“一拜天地。”
她依言朝外頭鞠了一躬,沒跪,照顧沈斐,她要是跪了,沈斐肯定也要跪,自己不方便,又有人扶著他來來回回,朝曦不喜歡別人碰他,乾脆省了那個勁。
“二拜高堂。”
朝曦這邊沒長輩,自作主張成親,師傅和師祖都不在,沈斐那邊更沒有人,高堂請的是村裡的長輩。
“夫妻對拜。”
朝曦蓋著蓋頭,瞧不見人,但是能聽見輪椅轉動的聲音,沈斐坐在輪椅上,她可以看見小半個身子,和那雙好看的手,絕對是沈斐無疑。
倆人相互拜了一禮。
“送入洞房。”
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要送她回去,朝曦走到一半,突然頓住腳步。
不行,她不在沈斐被人欺負了去怎麼辦?
朝曦蓋頭一掀,走過去將沈斐抱起來,四周哄亂了一下,都來阻止她。
劉大娘揮著手帕過來,“新娘快放開新郎,沒有這個規矩。”
朝曦胳膊一舉繞過她,“現在有了。”
四周人很多,七嘴八舌,手上硬拽,朝曦像過關似的,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將沈斐抱進了屋,往床上一擱,連忙去將跑過來救新郎的人趕出去,門一槓,才回頭瞧掀開被子坐上床的沈斐。
方才擠來擠去,這廝怕被她摔了,摟的很結實,也一聲不吭沒說一句話,比她還像新娘子。
朝曦理了理鳳冠,發現跟耳環纏在了一起,難怪這麼疼,位置太偏,她看不見,解也不好解,反倒拽疼了自己,痛的倒抽一口涼氣。
沈斐無奈一笑,“過來。”
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儒雅和寵溺,“怎麼這麼笨,這都能纏上?”
朝曦抱住他的腰,“方才人太多了,我甩頭甩的。”
沈斐身上好暖,像……娘的懷抱。
朝曦的娘早逝,她對娘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聽師傅說過,據說她在亂葬崗的時候還小,餓成了皮包骨,她娘為了保護她,把她壓在身下。
那時候朝曦便在描繪娘的模樣,恍惚發覺跟沈斐一模一樣。
“沈斐,你是不是我娘的轉世?”朝曦不假思索說出來,“我沒見過我娘,不過我感覺我娘就是你這樣的。”
沈斐身子僵了僵,半響苦笑,“為什麼不是爹?”
朝曦搖搖頭,“師傅說她後來勉為其難調查了一下我的身世,我爹是個花心爛渣的男人,考取功名後拋棄了我娘,這種爛人我可不認。”
考取功名?
“他叫什麼?”沈斐問。
朝曦搖頭,“師傅說她忘了,我也沒記住,反正是個鳥人就是了。”
提起他朝曦忍不住抱怨,“朝廷沒一個好東西,專養狼心狗肺的東西。”
沈斐挑眉,“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吧?”
“你怎麼還幫著那些鳥人說話?”朝曦坐起身,“搜刮民脂民膏,專搶民間美女,上回有個官差可威風了,不給錢還說我給他醫治是我積了八輩子的福。”
“你就受了?”沈斐問。
“怎麼可能。”朝曦有些得意,“我給他的藥里加了生蛇膽,蛇膽不能生吃,會得病,有他受的。”
沈斐的反應跟別人不一樣,別人會說她大膽,不想活了云云,沈斐只淡淡點頭,支援她,“這種人活著也只是禍害別人,你當初怎麼沒弄死他?”
“我倒是想。”朝曦也有原則,“但是我聽說他有妻兒,全靠他一日養活,若他死了,這一家幾口日後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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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斐撥了撥她的秀髮,“心存善意是好,不過有些人不值得同情,至於他的妻兒,既然享受了他用暴力得來的方便,自然也要承擔後果。”
朝曦眨眨眼,“這樣嗎?”
“嗯。”沈斐點頭。
朝曦又問,“那我可不可以殺了那個狗官?就是我那個挨千刀的爹,他拋下我娘,讓我們母女倆流落街頭,母親屍□□葬崗,罪大惡極,我殺了他也是他活該吧?”
“嗯。”沈斐還是點頭,“拋妻棄女,確實罪大惡極,殺了也無妨。”
“那我還要替天行道。”朝曦十分認真,“鳳凰山的背面也有人住,那裡鬧了饑荒,朝廷派人送糧,送的都是糟糠和摻了石頭的米,有一回我去行醫,病人太多我就住了兩天,有人幫我打了一碗粥,我喝的時候沒注意,險些把我的牙崩掉。”
沈斐抬手捏她的下巴,“崩掉了嗎?”
“沒有。”朝曦糾正他,“是差點崩掉。”
她雖然沒崩掉,但是有人崩掉了,剛長了牙的幼兒,女人,老人,崩掉了還是要喝,餓。
“等我以後有空了我就去京城,把當年賑災的官員一個個揪出來。”
“嗯。”沈斐靜靜的聽著。
“第一個就是攝政王。”
???
“攝政王怎麼了?”沈斐好奇問,“據我所知攝政王並沒有參與賑災一事。”
“他長得太好看,把我師傅的魂都勾走了。”
沈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