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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妒海情誡

夏習清實在是累得要命, 一進化妝室就拉開躺椅躺上去, 化妝師動作輕柔地替他卸完妝就發現他已經睡過去了, 只能悄悄給他帶上門, 讓他休息一會兒。

他後來是熱醒的,都不知道睡了多久, 嗓子又幹又癢, 揉著眼睛從椅子上起來, 把化妝臺上放著的一瓶水一口氣喝了個乾淨。也不知怎麼,他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

大概是笑笑蓋的吧。夏習清掀開毯子,房間裡又悶又熱,他撈起後頸的頭髮扎了個小揪揪推門出去, 片場裡這不遠,走個兩百多米也就到了。

剛靠近, 夏習清就聽見場務小哥吆喝的聲音。笑笑遠遠就看見了他,衝他跑了過來, “習清你好點兒沒,剛剛我給你去拿了點兒糖,補充補充體力,給。”

夏習清瞟了一眼她手裡拿著的樹莓味兒棒棒糖, “哪兒弄的?”

“小羅車上的,他們保姆車上的小冰箱裡全是糖,我就拿了幾個,”笑笑剝開棒棒糖的糖紙遞過來,夏習清也沒拒絕, 拿了塞進嘴裡。

“自珩他們快結束要轉場了。你要等他嗎?”

真是甜,甜兮兮的。夏習清睡得有點兒懵,現在才回想起周自珩剛剛跟那個宋念黏糊在一塊兒的樣子,心裡頭跟硌了塊小石子兒似的。

“我等他幹什麼?”

“欸?”笑笑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不是每天都一起的嗎,這是怎麼了……她觀察了一下夏習清的表情,“那現在……要不你上車先,咱們吹空調去?”

剛說完夏習清又打了個噴嚏,“不了,我那什麼,我不熱,你去吹空調吧。”說完他叼著棒棒糖徑直走到昆導那兒,隨便拉了個馬紮坐他旁邊看著螢幕。

這場戲是回憶殺,拍的就是高坤和玲玲之前相遇的事兒。

螢幕裡玲玲和高坤並排坐在一個隧道邊的草地上,鏡頭正對著兩個人的側臉,旁邊呼嘯而過一輛車。玲玲手指夾著一根煙,猛地吸了一大口,吐出灰白的煙霧,她的臉在鏡頭前開始變得不分明,剪影畫一樣,鏡頭緩緩移動著,高坤的側臉漸漸完整。

玲玲手拿著煙,歪著腦袋衝高坤笑,那種笑裡透著股調情的味道,眼角眉梢都是風情。

夏習清也是挺佩服這個宋念的演技,看起來年紀不大,演起來還是挺有味道。

“抽菸嗎?”

高坤撇腦袋看了玲玲一眼,後知後覺地點了頭,又道一句,“抽。”

“喏。”玲玲把夾著煙的手伸到高坤的跟前。高坤探出手要去拿,她卻又將自己的手收回去,像是戲弄他似的,臉上還掛著笑。高坤面子上掛不住,準備伸手去奪,誰知玲玲直接將煙送到了他的唇邊,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指尖有意無意蹭了一下唇角的位置。

高坤反應遲鈍地含住了煙,眼睛愣愣地望向玲玲那張笑臉,煙霧像條蛇似的直往肺管子裡鑽,嗆得他連連咳嗽,眼神也倉促地收回來。

玲玲笑起來,越笑越大聲。

這一幕越看越熟悉。他不由得開始思考許其琛寫這個角色的居心。

夏習清心裡頭沉甸甸的。

“cut!”昆城摘了耳機,朝那頭揮了個手,“這條很不錯,看來老搭檔就是不一樣啊,默契十足。今天看來是可以早收工了。”

漸漸融化的棒棒糖像是腐蝕了口腔內壁的粘膜一樣,夏習清拿出來在手上轉了轉,舌尖舔過被糖抵住的那側,磨得慌。

周自珩和宋念走過來,宋念蹦蹦跳跳的,跟個兔子一樣,周自珩則是一如既往地沉穩,跟在後頭不緊不慢,也不知道為什麼,夏習清看著心裡道覺得挺般配。

其實他也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如果像對待之前那些個情人一樣對周自珩,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畢竟周自珩是這麼好的一個人,沒理由忍受自己病態的人格。儘管開始這段關係完全是因為自己不肯認輸的好勝心,但到現在為止也差不多了,不如好聚好散。

權當是夢一場。

夢醒後各過各的人生,誰也不用負責。

“昆導,晚上一起吃飯吧,剛剛我聽副導演說今晚的夜戲取消了嗎不是。”宋念笑嘻嘻地蹲在導演跟前,昆導也說,“對,我差點兒忘了,今晚租的場子出了點問題,得明天才弄好。”

“我聽說咱們組到現在都還沒去聚一次,多無聊啊,一起去吃火鍋吧,再去唱歌?”

“行吧,你跟老周安排吧。”

夏習清原本以為周自珩過來會跟他說話,卻沒想到他也就只是走過來擱這兒站著,兩手插在兜裡,也沒看他。見周自珩這樣,夏習清也不說話,他安安靜靜坐在馬紮上,像個被抽走氣力的軟體動物。

“太好了,那我可就隨便安排啦。”宋念站起來抓住周自珩的胳膊,“你想吃什麼?我在網上搜下這附近哪有好吃的,再找個ktv,怎麼樣?”

周自珩這次也沒躲,臉上帶笑,“都行,我不挑。”這副任君安排的樣子在夏習清眼裡都成了十足的寵溺。

“聽說習清是本地人。”宋念低頭看著夏習清笑,“要不你來攢局吧,哪兒有好吃的我都不知道?”

夏習清這會兒才抬起頭,拿出嘴裡的棒棒糖,笑得一臉溫柔,“我就不去了,我今天有點累,想早點回酒店睡覺。”

“那怎麼行!”宋念生拉硬拽把夏習清給拉起來,“哪有地主先走的道理,今天誰逃都可以,你不行。”說完她轉過頭去找周自珩求援,“是吧自珩?”

夏習清抬眼去看周自珩,見他笑著附和,也沒說讓自己休息,他就忍不住又用舌頭舔了舔被糖弄得發皺的口腔內壁,在宋念再次轉頭的時候勾起嘴角,“好吧,聽你的。”

他已經給過周自珩機會了。

收工收得早,組裡目前為止的四個主演加上導演副導演,六個人一齊去了一家當地算小有名氣的店吃小龍蝦,儘管大家都是全副武裝,可週自珩的個子實在扎眼,一進門就被坐在大廳的好幾個小姑娘給認了出來。

“哎哎那是不是周自珩?”

“臥槽!周自珩!?”

“夏習清在嗎?”

“好像……哎不對,在最後!”

兩人並沒有如自習女孩想的那樣形影不離,反而是一頭一尾,雖說不如願,可這些難得和明星偶遇的路人粉還是把匆忙拍下來的影片發在了微博上,很快被兩人的唯粉以及自習女孩瘋狂轉發。

[自習女孩天天過年]:啊啊啊啊啊放糧啦!!!

[我愛自習]:啊啊啊啊周自珩的側影好a啊啊啊,習清素顏好白好好看!

[你搞自習我們就是朋友]:我的鵝子們終於學會避嫌了嗎哈哈哈哈。

[sweetieq]:周自珩旁邊是演雲意的宋念吧,他倆關係不錯啊影片裡從進門就在聊天。

[念念不忘]:念念今天也好好看!這是劇組聚會嗎導演也在。

[檸檬精是也]:忽然get到了周自珩和女生的cp感,身高差好萌。

因為這個偶遇影片,粉絲和路人開始猜測起這幾個人的私下關係,大部分的粉絲都為了控評說著場面話,還有一部分跟cp粉撕慣了的毒唯則拿這個影片當石錘,一口一個自習只是營業,咬死了兩個人根本沒關係。

沒多久小範圍的撕逼就開始發酵,[偶遇周自珩夏習清]的熱詞也上了熱搜。當然,網路上發生的這一切幾位當事人完全不知情。周自珩挨著昆導剛坐下,宋念就坐在了自己右邊的空位上,後走進來的夏習清和楊博順著空位坐下來,就在周自珩的斜對面。

楊博是個實打實的東北人,吃小龍蝦吃得少,光是給一隻蝦剝殼的工夫夏習清都吃仨了,他看著實在費勁,於是用肩膀撞了撞楊博的肩,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抓起一隻蝦,“我教你怎麼吃。”

他麻利地擰了蝦頭,握著蝦尾拇指食指一捏,蝦殼從中間綻開一條縫,兩邊一剝,一條完整的蝦肉就出來了。

“會了嗎?”夏習清側過頭,一看楊博還是沒剝好,嘖了一聲,把手裡的蝦扔進他碗裡,“你這手真笨。”

楊博嘿嘿笑了兩聲,把他剝好的蝦塞進嘴裡,“好吃。”

夏習清哭笑不得,殊不知周自珩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飯桌上宋念的聲音最大,之前還在跟昆導聊著他的雲南老家,這會兒便開始爆周自珩的料了。

“昆導你不知道,我頭一次見自珩的時候特別怕他,他長得本來就一副脾氣不太好的樣子,又演的是一個暴躁中學生。”宋念笑得牙齒晃人眼,“我當時都不敢跟他說話。”

“那你倆咋說上話的。”

穿著背心的宋念肩膀撞了撞周自珩,人也歪倒過去,“你說。”

周自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夏習清,又裝作沒發生似的收回去,笑道,“還是你說吧。”

坐在昆導旁邊的副導演吃蝦辣得腦門兒冒汗,“你倆還讓起來了,矯情啥趕緊說!”

周自珩倒不是故意跟她玩推拉其實他是真的不記得跟宋念第一次說話的場景了,別說第一次說話,第一次合作對他來說都是模糊的。

“當時我剛拍完一場跑步的戲,渾身都是汗,他遠遠地走過來對我說,”宋念開始學起周自珩那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你的後背溼了,那什麼的帶子有點明顯,披件衣服吧。”說完她就開始笑,“你們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尷尬,我好歹也是女孩子誒。”

忙著剝蝦的楊博也插入了話題,“這種時候就應該直接把外套脫下來搭在女孩兒身上啊,標準偶像劇展開。”他還故意搞笑地挑了兩下眉。

一下子周自珩就成了飯桌上調侃的物件,連昆導都開起玩笑來,“這自珩一看就是沒談過戀愛的,太直接了。”

副導演誒了一聲,“自珩現在是單身啊,連自珩都是單身?”

這兩個疑問把周自珩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把眼神撇到斜對面,可那位卻根本沒看他,一門心思吃低頭吃蝦,小聲和楊博說著話,音量很微妙,不太小,周自珩能聽見,也不太大,聽不見說話的內容。

“哎,要不給你倆改改劇本,讓你和玲玲在一塊兒得了哈哈哈。”副導演說完又立馬解釋,“開玩笑開玩笑,一改就亂套了。”

昆城是個好脾氣,“劇本可不能改,戲裡面談戀愛算什麼回事啊,你倆戲外可以試試啊,年紀也合適。”

周自珩下意識想開口反駁,可想到趙柯說的話,又硬生生把話咽回肚子裡,想著宋念應該也會反駁,誰知宋念倒是大大方方把話一接,“我倒是不怕試,關鍵人自珩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啊。”

又把話拋到他這兒了,簡直是燙手山芋。周自珩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就在這時候,又有一人參與了這場“逼戀”戲碼。

“看得上。”夏習清開口收斂了許多他在周自珩面前的輕佻,只剩幾分溫柔,但還是懶懶的,“周自珩說了,他以前喜歡過一個穿白裙子的小姐姐,你明天穿條白裙子,沒準兒這事兒就成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夏習清會拿這件事兒打趣,心裡越發不舒服。

周自珩原本長了張戾氣極重的臉,眉骨高挺眼窩又深,壓得一雙眉眼深邃至極,夏習清已經看慣了這個人對他笑臉相迎,也知道他其實是世界上最好的脾氣和秉性,現在也是難得見到他這樣臉色難看,看向自己的眼神裡都帶著刃。

夏習清倒是不疾不徐地端起酒杯,隔著桌子朝他揚了揚,笑著賠罪,“我都把你初戀的事兒抖摟出來了,你可別怪我,哥哥我也是操心你的大事兒。”

見他如此,周自珩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跟掉進了荊棘叢裡一樣,無論怎麼躲都被扎得頭破血流,索性一了百了,反正他也不想繼續玩這種沒有結局的遊戲了。

一場遊戲玩到最後,總得分出個輸贏。

“怎麼會呢?”周自珩也笑起來,眼底的戾氣漸漸淡去,“不過那個不是我初戀,只是我單方面喜歡別人很多年,從來沒在一起過。”

“哦?”昆城也有些好奇,“什麼樣的女生能讓你單戀這麼多年。”

“其實我也只見過她一面,還是頭一次拍戲的時候,你要讓我說我其實也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只是我當時怕鏡頭,一直哭,哭得跑出了片場,遇到她了,她就安慰我一直陪著我。”每次說到這些,周自珩的表情都會不自覺變得柔軟。

這種下意識柔軟倒像是個倒刺,扎在夏習清的手掌心。

說什麼不喜歡她了,看來都是扯淡。哪個男人會忘了自己心裡的白月光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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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宋念點點頭,“所以你後來一直拍戲,也是因為她?”

“一開始是的,我找不到她,就想著如果我一直拍戲,到所有人都認識我的地步,她會不會有一天在電影電視或者網上看到我,想起我就是那個男孩兒。就好像人們在夜晚抬頭,最亮的那顆星星一定會被記住。”

周自珩說著又低頭喝了口茶,“不過這個念頭我也放棄了,我覺得拍戲對我來說事實上是一種表達方式,有更重要的意義。”

說了半天,周自珩也沒有提自己變心的事。倒不是說出來破壞他痴心的形象,難以啟齒,只是他就是想梗著,梗著自己也梗著夏習清。

宋念聽得感嘆了幾聲,“真是好男人啊。”她喝了點酒,那張漂亮的臉孔上泛起紅暈,手腕搭上週自珩的肩膀,人也傾倒過去。

周自珩沒有推開她,他感覺到了宋念的頻頻示好,傻子也能感覺到,不然導演也不會替她說話。

女士香水的氣味令他暈眩,周自珩目光轉移到夏習清身上。

此時的夏習清顯然已經從初戀的話題裡抽身,咳嗽了幾聲,又側過腦袋跟楊博說話,“你都沒吃多少,我給你剝。”楊博覺得不好意思,“別別別,你吃你吃。”

“我吃飽了,頭疼吃不下太多。”夏習清低頭認真剝蝦,兩叢又密又長的睫毛垂著,遮擋住眼睛。

耳邊是宋念和導演們的聲音,可週自珩的一雙眼睛就這麼盯著夏習清的手,那雙纖瘦又骨節分明的手,給自己畫畫的手,如今在給另一個男人親暱地剝著蝦。

“頭疼?”楊博也注意到之前夏習清一直打噴嚏,於是摘了手套用乾淨的手背抵上他的額頭,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做參照,“我覺得你有點發熱,是不是感冒低燒啊。”

夏習清搖搖頭,把裝著蝦肉的碗推到楊博面前,自己摘了手套扔在一邊,“吃吧。”

楊博笑得像個小孩兒,“謝謝~你真厲害。”

“那是,我吃蝦都可以不剝的,扔嘴裡直接吐殼。”

周自珩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後槽牙都要咬碎。

他覺得今晚純粹是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

夏習清是不會吃醋的,他其實根本都不在乎,嫉妒到發狂的人只有自己罷了。

一頓飯吃了倆小時,宋念又嚷嚷著去ktv,楊博在後頭開口,“習清有點發燒。”可他底氣不足,聲音也不大,沒人聽見,夏習清也抓了一下他的胳膊,“沒事兒,正好去ktv坐坐,別掃大家的興。”

其實他酒喝得有點多,加上重感冒,腦子昏昏沉沉,頭重腳輕。幾個人開了間中包,裡頭昏暗得很,周自珩一進去就跟服務員說多開幾盞燈,反倒被緊挨著他坐下的宋念調侃,“怎麼,你怕黑啊,這麼大一螢幕還不夠亮?”

周自珩沒說話,看著夏習清跟在楊博的後頭走進來,一屁股坐在角落,似乎也沒有多大的不適反應。宋念是個活躍氣氛的,唱了好幾首歡快的歌熱了熱場就開始拉拽其他人,昆導和副導演也各唱了兩首,連自稱不太會唱歌的楊博都來了首《單身情歌》。

“哎,自珩你也唱一首嘛。”宋念推搡著他的胳膊,整個人都要貼上去,周自珩不動聲色讓了讓,“我唱不了,我天生五音不全。”

“回回都是這樣,沒勁。”宋念伸長了脖子把目標放到了另一邊,“習清?你來唱一首唄。”

“我也不太會唱歌。”夏習清一開口,嗓子都有點啞,“你們唱吧。”

可宋念偏偏是個會纏人的,一下子就鑽到了夏習清跟前,左說右請的,終於讓他松了口,拿出手機讓他點歌,夏習清感覺自己燒得比剛才厲害了不少,眼睛都有些脹痛,他伸手在宋念的手機上滑了幾下,看見一首歌就選了。

“還說不會唱,都唱王菲的歌了還說自己不會。”宋念從他身邊挪開,回到了周自珩身邊,把麥留給了夏習清。

夏習清頭暈目眩的,偏巧這首歌又是個迷幻的調子,自己就跟磕了藥一樣,昏昏沉沉。

這是首粵語歌,原唱的調子對男生來說不低,夏習清只降了一個key,一開口就叫大家驚了一驚。

楊博一巴掌推在夏習清肩膀上,“我去,你這還叫不會唱歌?!”

夏習清仰頭靠在沙發上,眼睛盯著螢幕,光怪陸離的色彩像是琉璃一樣折射在他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上,纖長的脖頸弧度優雅,有種脆弱精緻的美感。

大概是感冒的緣故,他鼻音有些重,唱粵語歌反倒多了某種微妙又特別的味道。

“不要迷信汗腺滲出的綺麗,不要虔誠直到懂得怎樣去愛魔鬼。

紀念留給下世,不對別人發誓。”

貝斯和鼓點像是刻意追著心跳,一下一下重重錘在心上。

這歌詞真實到周自珩從第一句就聽不下去。可夏習清唱得那麼決絕,那麼冷靜,甚至嘴角帶笑,彷彿置身事外高高在上。

“和誰亦記得,

不能容他寵壞,不要對他倚賴。

感情隨他出賣,若你喜歡猶大。

示愛不宜抬高姿態,不要太明目張膽崇拜。

一字記之曰。”

這幾句歌詞反反覆覆被他唱著,嗓音酥迷微啞,編曲妖冶又透著一股子金屬冷,大家都沉浸在音樂裡,唯獨周自珩,眼睛死死盯著螢幕上的歌詞。

每一句都戳在心口。

夏習清唱得瀟灑,就像是以過來人的姿態在告誡痴男怨女,可這些詞究竟是唱給誰聽的,他也不知道。

給自己聽聽也好。

清醒清醒。

“為這為那談情為了享受,

為你為我為何為他忍受。”

一曲結束,夏習清把話筒關了放茶几上,其他人都叫好,尤其是昆城,“習清你這歌唱得真是不錯,乾脆主題曲也你唱好了。”

“ktv水平,進了錄音棚就出洋相了。”夏習清笑了笑,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懶洋洋翹著二郎腿,手掌撐著下巴朝周自珩望過去,隔著沉沉黑暗和迷亂光線,衝他勾起嘴角。

“好聽嗎?”

我可是唱給你聽的。

見他不說話,甚至都不看自己,夏習清只覺得得意,就像是一個實施了完美殺人案的兇手那樣得意,他站了起來,“我去洗手間,剛剛喝得太多了,你們繼續玩。”腳下有些不穩,夏習清一路扶著牆走了出去。

這間ktv屬於高檔娛樂場所,價格不菲,所以客人也少,洗手間又大又亮堂,就是沒人,夏習清渾身發燙,用涼水衝了把臉覺得舒服許多。

鏡子裡的自己有點狼狽,夏習清扯了面巾,對著鏡子細細擦拭著臉上的水珠,然後將紙巾團起扔進垃圾桶,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被一股蠻力推了進來,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好在他後頭是牆,後背抵上烘乾機,硌得慌。

可夏習清還是很快換上一副遊刃有餘的笑臉,他知道這時候會做出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

“怎麼這麼大火氣?”夏習清眼睛滿是調笑意味,“這可不像你。”

周自珩的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線,都說長著這種嘴唇的人往往薄情寡義。看來面相這種東西往往不太準,至少在他們倆身上都是反的。

“你究竟什麼意思?”

夏習清本想保持風度,可聽見周自珩這句明顯壓著怒氣的話,不禁氣極反笑,“我什麼意思?敢情這件事兒是我先挑釁的?你打的什麼算盤,以為我看不出來?”

他不知道周自珩究竟是受了誰的蠱惑,順水推舟跟那個明顯對他有意思的宋念演得風生水起,完全就是做給他看,想看什麼,想看他為了他周自珩翻臉?為了他哀怨傷感?簡直瘋了。

周自珩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對手是身經百戰的夏習清,除了真誠這一條路,任何策略,任何招數,他都沒有任何勝算。

夏習清靠近兩步,緩緩湊到周自珩的跟前,手掌往他胸口一貼,曖昧至極。

可下一瞬間,他那只纖瘦修長的手便攥住了周自珩的衣服,望向他的那雙眼睛也微眯起,獵豹一樣,透著危險的訊號。

“周自珩,就憑你這段位,也配跟我玩兒?”他勾起的嘴角滿是不屑,耳下蒼白的皮膚泛起病態的潮紅。

“你是不是都忘了我是什麼人了,嗯?”

作者有話要說:  這層窗戶紙終究是要捅破的。

強烈安利大家王菲的《情誡》一定要邊聽邊看!又酷又迷幻畫面感巨棒,這是我歌單裡最喜歡的歌。

ps:猶大是耶穌的十二門徒之一,為了三十枚銀幣將耶穌出賣,導致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猶大象徵著背叛。

夏家人的附帶技能:會唱歌~

下章不虐,也沒有要完結,快完結的時候我會說的。

我要把我在評論區說的話在這裡說一下,我知道大家喜歡糖,但是這篇文的設定說穿了一定會有很艱難的部分。

他們倆的關係目前為止表面上挺甜,但這種虛幻的甜蜜假象根本不可能維持多久,時間一長,周自珩的佔有慾會越重,他根本沒辦法忍受不能真正擁有夏習清,而夏習清也會越來越自卑,覺得周自珩根本沒必要繼續忍受他這種人,他都把自己比作猶大了,這種關係就是表面和平,總有一天要崩塌,所以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一個突破口的。

我也不是為了虐而寫這些橋段,人物形象不能只靠撩和曖昧來刻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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