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巖說話的時候, 賀淵正在給蕭闌的腿纏上繃帶, 眼皮也沒抬一下。
她有點不死心,走近了幾步,嫣然一笑:“樂大公子, 你就不給我介紹介紹?”
樂雍如正等著她吃癟,又怎麼會吭聲, 聞言假裝聽不見,只捂著胳膊上被子彈擦過的傷口低聲呻吟。
劉巖輕輕哼了一聲, 她對賀淵實在極有興趣, 也顧不上矜持,盈盈笑道:“我收留了你們,總不能連個名字都不告訴我吧?”
樂雍如笑嘻嘻地插嘴:“大美女, 你收留的是我啊, 要不是我受了傷,也不會連累他們在這裡等我了, 咱倆也算好過, 你就這麼厚此薄彼?”
“死相!人家跟你早就是過去式了,別妨礙人家結交帥哥的機會!”劉巖睨了他一眼,半嗔半怨地輕輕戳了他的腦袋一下。
樂雍如也不生氣,撇開外表的風塵味,劉巖其實是個真性情的女人, 所以這麼多年來兩人還保持了一定的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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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們還有點事情要聊。”
“過河拆橋!”她撇撇嘴, 屁股一扭,轉身走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小夫諸立刻從蕭闌口袋裡冒出來,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樂雍如松了口氣,戳戳它的腦袋。
“多虧了你這小家夥,要不是一場暴風雨,估計我們都得折在石井手裡了。”
“嘰!”阿毛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得意洋洋地晃晃腦袋,在蕭闌腿上蹦來蹦去,差點踩到他骨折的地方,被賀淵拎起來丟到角落裡,立馬焉了吧唧。
樂雍如看得又好笑又可憐,但他可沒勇氣向冰山求情,虛咳一聲:“這一次之後,石井如果還活著,一定還會來找我們的麻煩,他在黑白兩道混了這麼多年,沒少落下什麼把柄,我回去之後,會去讓我家老頭子整死他,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說完又唉聲嘆氣:“可憐我家閃電啊,不知道是不是被石井那人渣燉成狗肉火鍋了!”
蕭闌嘴裡塞滿了哈密瓜,口齒不清:“泥八用擔心,窩放勒一張追蹤腐在它們身難……咳咳咳!”
話說得太快,一塊沒來得及嚼碎的哈密瓜滑進喉管,嗆了個半死。
樂雍如沒聽懂。
賀淵拍撫著蕭闌的背給他順氣,語調輕柔和藹:“你把我給你的追蹤符,貼在一條狗身上?”
阿毛彷彿感覺到危險,嘰嘰兩聲,使勁縮回蕭闌的懷裡不肯再冒出頭。
蕭闌諂媚地笑:“小的哪敢啊!”
“那追蹤符呢?”
蕭闌:“貼在貓身上了。”
賀淵:“……”
蕭闌小心地想要挪開一點,遠離冰山魔王,卻被賀淵察覺,按在他傷腿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又將人摟了回去,蕭闌哎喲一聲,老老實實不敢再動彈。
真是一物降一物。樂雍如暗自感嘆。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眼前還擺放著瓜果點心,簡直無法相信就在前不久,他們還疲於應付石井的逼問,甚至那個神秘溶洞裡發生的一切,現在想起來就像做夢似的。
樂雍如忍不住皺眉:“在那下面的時候,我就一直想問清楚……我們在那裡看到的戰爭,包括那些人,究竟是幻覺,還是真的?”他想起自己在篝火旁看見的歌舞,那個女人拉住自己的手時的觸感,甚至是烤肉在嘴裡的味道,都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只是一個幻覺。
可如果是真的……樂雍如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那種情形也許更加可怕,一個水下溶洞,難道竟然能夠連通不同的空間嗎?
“不算真實,但也不是假的。”蕭闌似乎在想著應該如何措辭,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那裡有旱魃墳,有活著的夫諸,有上古遺留的種種痕跡,也許冥冥之中有種力量,能夠在特定的時間節點扭曲時空,讓我們回到過去。”
樂雍如呆呆地聽著,他沒有與蕭闌一起經歷過羅布泊的事情,所以覺得這種觀點荒謬而離奇,當時雖然也置身其中,看到那場震撼人心的戰爭,可那就像旁觀者一樣,就算賀淵說過遠古人類的能力堪比神明,他還是難以想象。
“你是說穿越時空?”他搖搖頭,“……那就更說不通了,我們看到的那些人,能夠驅使稀奇古怪的野獸作戰,甚至呼風喚雨,如果那是回到過去,為什麼上古的人有這麼強大的能力,而我們沒有繼承一丁半點?”
“世間萬物此消彼長,一榮一枯,一盛一衰,一生一死,這是早就定下來的規矩,至於定規矩的是誰,這個暫且不必深究。舉個例子來說,自然界中有一種元素,叫釙,據說是世上最毒的物質,但反過來說,也正是由於它毒性最強,所以才會極度稀少,這本身就是符合此消彼長的規律。”
此時此刻,蕭闌說話的神情專心致志,完全斂了缺心眼般的嬉皮笑臉,俊秀面容在燈光側影下愈發顯出美玉似的光滑潤澤,樂雍如忽然有種想伸手摸上去的慾望,只是念頭剛起,他身旁的男人彷彿就察覺了一般,冰冷刺骨的目光掃了過來,讓他立時消了這種衝動。
媽的,怎麼不是老子先認識他!樂雍如有點忿忿不平。
“但是人類偏偏要打破這個平衡,將它提取出來加以煉化,用於滿足自己各種私慾的戰爭武器,這就是逆天而行……嗯,扯遠了,言歸正傳,我們選擇了依賴物質,享受科學技術帶來的一切成就,本身就等於放棄了在精神方面的繼續探索,所以千萬年來,屬於人類本身的潛能,漸漸停滯不前,甚至退化,直至無人知曉,而在物質方面,也必然大大往前,但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蕭闌一口氣說完,剛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已經有人拈了一塊哈密瓜遞到嘴邊,他想也不想張口咬下,享受般地眯起雙眼,任男人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他的頭髮,就像一隻吃飽饜足的貓咪。
兩人之間的默契,在舉手投足間不經意地流露出來。
“雖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不過應該也八九不離十了,那個溶洞有著無數上古遺蹟,還有很多地方我們沒有踏足過,如果下次還有機會去的話,一定能發現其它鮮為人知的秘密。”
樂雍如的嘴角抽了抽,心想你還有下次,下次再給金山銀山老子也不去了。
他們在溶洞裡歷盡生死驚險,剛上了石井了船,隨即又被暗算受傷,還在風雨裡泡了半天水,這才脫離險境,樂雍如早就累得不行,不知不覺就沉沉睡過去,這一睡就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直到劉巖叫醒他。
他迷迷瞪瞪張開眼,翻身還想繼續睡,被劉巖擰著耳朵。
“還睡,人都走光了!”
人……蕭闌!
樂雍如一驚,徹底醒了。“他們呢?”
劉巖白了他一眼:“昨天就走了,虧你一閉眼就睡得跟頭死豬似的,現在才醒。”
樂雍如啊了一聲:“他們去哪兒了?”
“我怎麼知道,老孃又不是包打聽,你醒了就趕緊回家去,別在這妨礙我做生意!”
樂雍如怔怔的沒動,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
旁邊汪的一聲,毛絨絨的大狗撲上來,舌頭熱情地舔了他一臉口水,他這才發現那條莫名其妙失蹤的藏獒居然回來了。
“閃電!”
藏獒瘋狂搖著尾巴,樂雍如簡直懷疑再搖下去它的尾巴都要搖斷了。
“這狗哪來的?”他問劉巖。
“今天剛開張,就有人跟我說,這條狗在外面蹲著不走,我出去一看,才知道是它。”
“喔。”樂雍如摸著藏獒的毛,有些悵然,閃電是跟蕭闌那只小貓在一起的,現在狗回來了,貓卻不見了,是不是也意味著他跟蕭闌之間,就像兩條不會再有交集的平行線?
蕭闌把腦袋歪在賀淵身上,睡得迷迷糊糊,渾然不知道車窗外面景物飛逝。
他帶著夫諸,飛機不讓攜帶寵物,更何況是不明物種的寵物,一旦被發現估計阿毛小朋友的後半輩子就得在研究室或動物園裡度過了,所以兩人改為坐火車,結果早晨從劉巖那裡出發到火車站時,還碰到了蹲在門口等他們的小貓。
小貓和夫諸被裝在揹包裡,蕭闌把拉鍊拉了大半,留下一點縫隙可以呼吸,兩個小家夥依偎在裡頭呼呼大睡。
“小黑,我們不跟如如說一聲就走嗎……”蕭闌換了個姿勢,索性把腦袋枕在賀淵腿上,舒服地呢喃一聲。
“不用了,說了也要走。”賀淵翻著從服務員手上買來的小報。
對面坐著的小姑娘正按著手機發短信,一邊偷偷抬頭看他們,臉頰泛紅。
蕭闌好一會兒沒有吱聲,過了半天,才突然道:“小黑,其實你是在吃醋吧?”
“等回家你就知道是不是了。”
某人馬上老實了。
從去鄱陽湖到歷劫歸來,時間已經過去十一個月,除去蕭闌放假的兩個月,也就是說,他已經九個月沒有出現在學校,回北京之後,蕭闌抓著裡頭有上百條未接來電的手機直奔學校,寢室裡的人見了他都跟見鬼似的。
“你丫的整整九個月,跑到哪裡去了!陳白那小子說你跟一個勘探團出去了,劉教授好說歹說,才讓學校保留你的學籍……”姜宸抓著他上下檢視,一邊大呼小叫。
“說來話長。”蕭闌眨眼:“陳白呢?”
姜宸聞言一臉古怪:“他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