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到這條甬道很長, 但它的艱難之處, 反而不是距離,而是逐漸往上的坡度,試想一下, 一個人連腰都直不起來,還要走一條不止幾千個臺階的樓梯, 是什麼感覺?
樂雍如雖然一刻也不想多待,使出吃奶的勁頭爬了一大段, 還是忍不住停下來喘幾口氣。
“這地方哪來的這麼多頭骨, 難道把一些犯人集中到這裡坑殺?”他漸漸適應下來,那種噁心感也沒有那麼濃郁了,但任誰想到四周鑲嵌著死人頭骨, 都不會感到愉快。
“不一定是犯人, 歷史越往前,神明崇拜的氛圍就越厚重, 再追溯到遠古的奴隸制社會, 成千上萬的奴隸作為祭品貢獻給神明,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他一停下,後邊兩個人也跟著停下,蕭闌經常跟著劉教授他們到處跑,見多了屍骸遺骨, 再加上不是一般的缺心眼,根本就不當回事。
咿呀……
樂雍如拍著大腿:“不對啊,上次聽你們說旱魃是黃帝的手下, 炎黃是華夏的祖先,怎麼會養旱魃這種邪物呢?”
不能怪他問這種問題,樂雍如對歷史的瞭解僅止於唐朝有個唐太宗,漢朝有個漢武帝。
蕭闌給歷史白痴普及歷史:“炎黃都是遠古氏族部落首領,當時已經從男性氏族公社開始向奴隸制社會轉型,而在商周乃至之前的時期,古人對於神明的崇拜都是十分狂熱的,巫師作為當時能與神溝通的人,受到廣泛的尊崇,為了向崇敬的神明獻上凡人最大的敬意,殺個把奴隸都不算什麼,當然,你所說的犯人也是有可能的,當時黃帝和蚩尤兩個部落正在打戰,說不定蚩尤抓了黃帝部落的人殺掉,剝皮取出頭蓋骨也是有可能的。”
咿……咿……
待他說完,賀淵淡淡補充:“死於非命的人怨氣都會比較大,成千上萬人的怨氣扭成一股,加上這裡的水,足以鎮住旱魃。”
蕭闌撓頭:“傳說畢竟是有出入的,歷史上的記載是黃帝打贏了這場戰爭,蚩尤戰敗而死,卻沒有交代旱魃的去向,說不定真被鎮在這裡,也是有可能的。”
咿……咿呀……
“小闌尾你別嚇人行不行,明知道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你還裝神弄鬼發出什麼聲音!”樂雍如翻了個白眼。
蕭闌一臉無辜:“什麼聲音,我以為你在摳牆壁。”
樂雍如還想再說,賀淵噓了一聲,三個人齊齊安靜下來。
咿呀……
咿呀……呀……
聲音時遠時近,若有似無,聽起來像是有人用指甲摳著東西,又像女人低低的□□聲。
這一靜下來,聲音就更清晰,是從他們前方傳過來的。
樂雍如寒毛直豎,臉色刷的青了,下意識看向其他兩個人。
探照燈的電源快用完了,昏黃的燈光近距離映在人臉上,竟也有種詭譎莫名的恐怖感。
“我操,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有本事給老子滾出來!”他大吼一聲,聲音響徹甬道,又沉悶地反彈回來,沒有任何回應。
咿呀……咿……
只過了一會兒,那個細細的聲音又開始響了起來,就像穿過層層巖壁,直要撓入你的心肝,讓人毛骨悚然又忍不住仔細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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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雍如現在覺得自己那些成天勾心鬥角的家人真是溫柔無比,他寧可再來十次暗殺,也不想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面對不在常理範疇內的未知事物。
“要不我們退回去吧?”
賀淵神色淡淡:“退回去也是等死,往前走還有活路。”
樂雍如欲哭無淚,抓狂炸毛:“老子不要走前面!”
抗議無效,半天之後,他繼續往前挪動,內心默默流淚。
都怪殺千刀的石井……
那個聲音一直沒有消失,偶爾停頓一會兒,又接著響起,聽多了也就麻木,雖然心一直提著,腳下的速度卻沒慢多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見啪啪兩聲細響,眼前驀地一黑,僅有的兩盞探照燈終於壽終正寢,徹底沒電了。
樂雍如的心臟也跟著抽搐了一下。
“小黑?”是蕭闌的聲音。
“我在。”賀淵回答。
他們的聲音令樂雍如稍稍安心下來。“繼續往前?”
“繼續。”賀淵依舊是平淡無波的回答。
與賀淵比起來,樂雍如更像一個正常人,但他有心在蕭闌面前表現一下的願望也落空,心裡更是酸酸的,怎麼看賀淵怎麼不順眼。
也就是你先認識他,要換了他先認識我,以老子這麼多年來流連花叢的經驗,你怎麼會是我的對手。
樂雍如一邊腹誹著,手一邊往前面伸過去。
摸到了一團柔軟的東西。
他的手一抖,面不改色地縮回來。
我一定是幻覺了。
再摸過去,還在。
不是幻覺或者在做夢。
樂雍如吞了吞口水:“……我好像,摸到一團頭髮。”
頭髮?賀淵微微皺眉:“你退後幾步。”
沒等他反應過來,賀淵已經探手摸到那團頭髮。
“應該是新近留下的,不是這裡的。”被捻在手心的頭髮黏黏的,伴隨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賀淵扯了扯,發現頭髮很長,還有一些像是被夾住。
“再往前就是出口,先下去再說。”
樂雍如愣了一下,手往上摸了摸,果然甬道已經到了盡頭。
他硬著頭皮爬上地面,再伸手把蕭闌也拉了上來。
賀淵不需要他援手,手按住兩邊,輕輕一躍。
“這是哪裡?”有了前面那些經驗,樂雍如不敢再隨便踏出一步,生怕不小心又中了什麼陷阱。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抹微弱的光線。
他又驚又喜地朝光源望去,只見蕭闌笑嘻嘻地晃著一隻小手電筒:“有困難,找蕭闌,碩果僅存的手電筒,能維持一到兩個小時。”
有了這點光源,足以讓他們一點點摸清這裡的處境。
賀淵皺眉看著手裡沾血的頭髮,頭髮的另一頭被夾在出口的石縫中,上面有些血跡,摸了摸,還沒幹。
“之前他們曾經到過這裡。”
“誰?”樂雍如一愣。
“姚桐。”賀淵鬆手,輕飄飄的頭髮落在地上。“這頭髮應該是那個俄羅斯女人的。”
蕭闌蹲下去仔細一看,果然髮色並不是純粹的黑,而是摻了淺棕色。
樂雍如心一沉。
在他們沒有來之前,這個地方,到底發生過什麼。
這麼想著的時候,忽然就聽到蕭闌一聲斷喝:“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