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走這邊。”
離山頂還有大概一公里的時候,聶籣突然攔住我,指了指旁邊的林子。
“這邊?不去山頂那個寺廟嗎?”
“去寺廟幹什麼?求神拜佛早生貴子?”聶籣忍不住笑出了聲,難得地開了個玩笑,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點不對勁,趕忙紅著臉背過頭去了。
我則一個人暗暗覺得好笑。
“總之,和我走就對了。這條路我走過,沿著這條路能走到一條小河邊,在那裡野炊不是很好嘛。”
“嗯……這倒是沒錯。”我點了點頭。
這條路看起來已經荒廢很久了。
雜草叢生,只能勉強辨認出路的輪廓。
兩個人跋涉在這種荒草叢生的地方,老實說還真是有點怕……
林子並不是很密,但路既然很狹窄,就總有種陰森的感覺。這條小路還並不短,迴環曲折,抬眼總也望不到頭。
“這要走到什麼時候啊……”我苦著臉問道。
“不急,快了。”聶籣只能如此安慰我,轉頭自己又小聲嘀咕著,“奇怪……往常走十分鐘基本就到了啊……”
“……”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姑且看看會有什麼吧……
“說起來……聶籣……你覺不覺得周圍的霧氣開始多了……”
“嗯……你這麼一說……確實是啊……”
在夏天卻有這麼大的水霧,總覺得很反常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越是往裡面走,水霧便越是濃厚。
“這算什麼……‘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我忍不住吐槽道。
“哈哈哈。”聶籣忍不住笑了。
水霧愈發濃了。
“誒,社長,好像……路到頭了……”
又走出一段距離,聶籣突然對我說道。
我順著聶籣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看到一扇破舊的柴扉,周圍稀疏地扎了幾個籬笆。
這個位置,周圍的水霧已經相當濃了。我和聶籣相距不過兩米,然而在一片大霧中也只能辨認出雙方模模糊糊的身形。
再往那邊,已經是霧濛濛一片,幾乎什麼都看不到了。
——等等……如果霧越向裡越濃,那麼為什麼我還能看到門……
到底是什麼情況……
“走吧,社長。”
“啊?去哪?”
“去門那邊看看啊,反正也到這裡了,不來好好看看實在是後悔。”
“要不咱回去吧……我總覺得有點嚇人……”我提議到。
“……”
看著聶籣有些不甘的眼神,我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心軟了。
“好吧,那就去看看好了——跟緊啊,這裡霧太大,萬一分開了會很麻煩。”
“嗯。”
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門。
手指觸及門扉的那一刻,一種莫名的悸動突然從心底湧起。
這種熟悉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吱嘎——”
沉重而刺耳的聲音在霧氣中擴散著。也不知道這扇門已經過了多少年,看上去已經完全起不到什麼防護作用了。
“走吧。”我招呼道。
“嗯。”
以門為界,霧氣在門後驟然消散。清靜而透明的空氣讓我和她一時之間竟有點不太適應。
“這是哪裡……”
聶籣茫然地環視著四周,看來她也沒來過這裡。
我們的面前是一片田圃,零星地栽著幾顆菜,無一例外都是歪歪扭扭。稍微遠一點則是一口水井,石磚有些剝落,看上去十分破舊。
再遠一點,是一間木質的小屋……
再遠點,則是一個白色的石壇,旁邊則是一個二層的木質小樓,從屋子各處扯出幾根繩子,上面掛滿了各種顏色的布條……
所以說……這到底是哪裡……
回身望去,原本門外的路本該是霧氣濛濛,但此刻的那邊的空氣卻顯得澄澈而透明,彷彿從來沒有霧氣一樣。
詭異……太詭異了……
“還要繼續嗎?聶籣?”我壓低聲音問道。
“……還是……繼續看看吧……”
聶籣此刻的聲音也沒了底氣,開始有點發抖了。
“好。”
我們沿著田間的小路緩緩前進著。路過水井的時候我還特意停下來朝裡面望了望——沒有什麼無頭女屍之類的東西,還好還好。
漸漸接近那個木質小屋了。
門沒關,但是我並不敢進去。畢竟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安全起見,還是在外面先觀望著為妙。
不過看裡面的陳設,並不像是現代的東西,反而像是古代的……呃……文物……?
所以這裡是某個富商存放文物的秘密地點?
搞不懂。
正當我疑惑之際,聶籣突然用力地拽了拽我的衣角,隨即又指了指我的身後。
我轉過頭。
順著聶籣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我看到那裡站著一位女性……
她穿著黑上衣和紅裙……
衣服上繡著玄奧的符號……
臉上畫著淡妝……
夢……
是夢嗎……
我因受到這衝擊而一時動彈不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位少女上下打量了我一通,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呃……”
“我和你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相遇才對!”
時間……點……?
哈?
她在說什麼……中二病嗎……
所以這裡是……什麼……情況……
cosplay?
還是說是什麼電視劇的外景?
搞不懂……
“那個……你是……”我試探著問道。
“巫女。”
回答簡明幹練。
喂喂……巫女不應該是白上衣紅裙子嗎……你這個是什麼啊……
我就算是動漫看得再少……基本的二次元常識還是有的啊……
“我們之前見過?”
“沒有。”
她頓了頓,“但我能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一種熟悉的氣息。”
熟悉的氣息?
這都是哪跟哪啊……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真的不是什麼《舞法天男》或者什麼《芭芭拉小膜仙》的拍攝現場嗎……這一股濃厚的中二風,入戲不要太深啊喂!
不管了……還是先問問再說……
“熟悉的氣息……是指?”
“御大人的氣息。”
御大人?
“那是誰……?”
“是我的恩人。如果沒有大人,我早就已經是孤魂野鬼,也不會有什麼機會站在這裡向他的後人報恩了。”
哈?
我和聶籣聽得一臉懵逼。
沒有“御大人”等於自己會變成孤魂野鬼……所以那個什麼“御大人”是救了她一命?
但是夢裡面……我記得她已經死了啊……
——唔,雖然說靠夢判斷實在是不太靠譜,不過考慮到我實在沒有別的判斷依據,似乎也只能如此。
另外她說……報恩?
而且是……後人?
什麼情況……
我家祖上三輩,沒有一個名字是帶“御”字的啊……
“那個……我想問一下……”聶籣忍不住插話道,“請問,你是誰啊?”
“我?我是巫女。”
“我是說名字……”
“名字……”她低頭思索了一下,“你們叫我‘雲母’就好。”
雲母?
為什麼要把礦物當作名字啊……
而且雲母這個名字我也確實沒有聽說過……
所以說,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真的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那邊姓唐的那個,雖然這麼稱呼很失禮,但在無法準確確定你是不是御大人的後人前,我姑且先隨便稱呼一下好了。”
“等一下……我應該沒告訴過你我姓唐才對……”
“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不是御大人的後人,這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這一片區域,閒雜人等是禁止入內的。”
“至少和我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馬上就好。”
不等我反應過來,我只覺得手指一涼,再低頭看去,左手的小指已經被劃破,正不停地流著血。
“我……哇啊啊啊啊啊——”
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出血,疼痛的感覺便開始慢慢凸顯出來。
我抓著我的手指不停慘叫著。
“別動,很快就好。”
雲母做了個手勢制止了我的騷動,緊接著從袖口中抽出一張黃紙。那紙上畫滿了紅色的詭異符號。在圖案的中心則是一塊發黑的汙漬。
“臨——!”
雲母輕喝一聲,一團金黃色的火焰自雲母的指尖爆起,眨眼間便吞噬了那張不斷抽動的黃紙。
黃紙在火焰中劇烈地擺動,我們能很清楚地看到那黃紙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燃燒。然而燃燒剩下的灰塵卻沒有散開,仍然保持著紙的原本的形狀。即使紙的本身已經化為了灰燼,圖案也依然在灰塵上面很清晰地存留著。
火焰開始散去。雲母盯著手中的紙灰,面色開始凝重起來。待到最後一絲火焰消散的時候,雲母的神色才終於放鬆了些許。
“這樣基本就差不多了。”完成了這些工序,雲母終於松了口氣。
“請問……呃……這是要做什麼……”
“測定血脈。我必須確認你是不是御大人的後代。”
“……”
判斷這種事情應該是用DNA測序比對之類的吧……這種辦法……能起作用麼……
深表懷疑。
不過,還是先觀望著吧。
雲母走到院子中間的水井旁,開始轉動起井上面的把手。軸由於年久失修而吱呀作響。井中,烏黑的麻繩一點點捲起,漸漸吊起一隻水桶,在井口附近微微晃著。
她從衣袖中又摸出一隻玉質的小酒杯,看上去相當精巧。給杯中裝滿清水後,她左手持杯,右手持符,隨著已經化為灰燼的那張黃紙的沒入,杯中的水開始猛烈地沸騰起來。整杯的水隨即變為了紅色,像是沸騰的血液一樣。
“把手伸過來。”
“啊……好……好的……啊——”
雲母抓著我的小指用力一擠,幾滴血沿著我的指尖滴下,我疼得忍不住喊了出來。
小指上的傷口剛有點凝固,這下子又裂開了。
“先安靜。”雲母喝到。
“……”
見她這樣,我心裡雖然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只好憋回去。
杯中的紅色液體猛烈沸騰著,在我的血觸及那液體的一瞬間,液體的沸騰突然停歇了片刻。
下一瞬,杯子開始放出刺眼的強光。
我和聶籣不由得用胳膊遮住眼睛。
強光散去,我們兩個朝著杯中看去。那裡面早已經沒有了什麼所謂的液體,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紅色的圓潤的石頭模樣的東西。
“看來您確實是了。雖然本並不應該是在這個時間點才對,不過我既然當初允諾過,那就自然要履行諾言。”雲母笑了笑。
“誒……誒你別走啊!”
“你們兩個先隨我來,我一點一點和你們解釋。”
雲母雙手扶在腰前,紅裙的下襬拖著地,身姿輕微搖動,看起來倒是很有種古代的感覺。
——估計是受周圍環境的影響?
我和聶籣對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也只好跟在後面。
姑且先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吧……
白色石壇旁邊的樓後是一片竹林,沿著竹林中的小路,沒多遠就出現了一個亭子。
“坐吧。”雲母指了指旁邊的石凳,隨即熟練地生起了小爐中的火。嫋嫋的白氣從壺嘴中升起,茶香開始在周圍瀰漫開來。
“兩位,要喝茶嗎?”
“我要一杯。”
“我就不要了,謝謝。”
我捧著茶杯在石凳上坐定,聶籣也坐在一邊盯著雲母,顯然是想從她口中得知些什麼。
“……”
雲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不喝嗎?”
“呃……先……先不用……”
我尷尬地笑了笑。
“可惜了,上好的茶葉。”雲母嘆了口氣,隨即又抿了一口。
“呃……”
“你們,真的不知道御大人是誰嗎?”
我和聶籣搖了搖頭。
“那個……雲母小……雲母姑娘……”
我本來想稱呼她為“雲母小姐”,但突然之間,我的頭腦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從剛才開始到現在,我們所看到的景象實在難以用常理去解釋。
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跳出常理的限制,換一種全新的視角去看待問題。
古代的裝飾和風格……外加上她古代的服飾……
另外還有她口中的,所謂的向“御大人”的後人報恩之類云云……
所以這個叫雲母的……是鬼?
去年的那次深夜的試膽大會見到的那個名為莫芊的鬼魂已經佐證了這一點,雖然不被科學所承認,但鬼在這個世界是確實存在的……
然而這樣還是出現了矛盾。她剛才曾說若是沒有御大人自己早就變成孤魂野鬼,可見她知道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雖然不排除依然是鬼但故意隱藏身份想要加害於人的可能性,但若是想要動手,我們兩個弱學生是絕對敵不過一隻厲鬼的。
那如果不是鬼……又能是什麼……
我盯著她的臉。
“雲母姑娘……請問……你現在的年齡是……”
她沉思了片刻。
能從古代保持到現代,如果不是死亡後的鬼魂的話,那要麼是常見的穿越劇套路,要麼是另一種可怕的情況……
“我的年齡……不知道。活在這裡沒有什麼明確的時間意識,但怎麼說也得有幾百上千年了吧。”
“啥?!”
這個人……從古代一直活到了現在……
我預計到了這種情況,心裡面雖然驚訝,但還不至於起太過於強烈的反應。反觀聶籣得知這個訊息倒是大吃一驚。
畢竟,這實在是太過於違逆常理。
一個能活了幾百年的人卻沒有任何衰老的跡象……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極為不科學的事情。
“雲母姑娘所生活的那個年代……國號是?”
“唐。”
唐朝……少說也有一千二百多年了……
不過唐朝有巫女嗎……
感覺巫女這種東西……只有霓虹國的動漫裡面才有……
——雖然現在霓虹國的神社裡面確實是還有些巫女啦……
“那也就是說……你從唐朝活到了現在……?”
“說是活大概也不確切吧。應該說,我現在是一種介於生和死之間的狀態。”
介於生和死之間?
你是薛定諤的貓嗎……又死又活的……
“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我曾經死過一次。但之所以還能以這樣一種狀態存在於世,都是因為唐御的恩德。”
“唐御……是誰啊……”
“直屬於當時皇帝的‘機關八八四八’中的一名普通執事而已,也是你的先祖。”
我的……先祖……?
哈?
還有這個什麼機關之類的又是什麼東西……
“所謂的‘機關八八四八’,是當時專門成立,用來隱秘解決宮廷和民間中的靈異事件和災禍的一個行署。編纂歷史的史官都受了諭令,要求不許把這個組織寫進歷史之中。民間有提及這個行署的文章也會全部銷燬,違者一律格殺勿論。”
……
這也未免……
好吧……也難怪……畢竟這種神魔鬼怪一類的東西如果洩露出去,搞不好也確實會給社會帶來極大的衝擊,弄不好,政權發生更迭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那,那個時代的一些事情……雲母姑娘能和我講講嗎……”
“你想聽哪個部分的?”
“哪個部分都可以……”
“呃,那個……雲母……姐……可以講一講那個‘御大人’嗎?”
雲母看了一眼畏畏縮縮的聶籣,點了點頭。
“機關八八四八迫於組織功能,人數並不算很多。從最上面的總事,到中層的執事,再到最基層的幹事,加起來其實也只有不足十人。”
“在某一天,傳國的玉璽發生了異動。
“因為當時恰逢西域藩國進貢,京城正處於戒嚴期間。此事一出,眾大臣譁然。羽林軍的左右將軍甚至因此請命,要求對大使的住處進行搜查。幸而時任機關總事向皇帝進了一封密諫,這才免去了一場戰爭。
“即使如此,皇帝給的條件也是相當苛刻——七日之內追查回玉璽並揪出犯人,並且不能驚動其他任何相關組織和人員。偌大長安,地上地下廣闊無比,想藏一個玉璽實在是太容易不過。
“只是話雖然如此,到了最後自然還是找到了。”
“好厲害……”聶籣忍不住讚歎道。
“畢竟御大人曾經是武舉的一甲,其他人也都是各種奇人異士的精英階層,沒什麼可稀奇的。”雲母淡淡地回答道。
“但是……雲母姑娘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這些不都是機密嗎?”我問道。
“因為御大人的父親任太卜丞,我是其手下的巫女,彼此常有交集。玉璽的定位工作其實也是唐御託了他父親的關係,拜託我們太常寺完成的。
“還回玉璽之後唐御私下裡見了我一面。那時我才明白,他本身因為這件事情,血脈中摻雜了其他物種的,也就是說,他已經不算是一個純粹的‘人’了。這也正是為什麼我可以靠那張符咒來判斷你是不是他的後人的原因。因為這種血脈獨一無二,是只有他的後人才能夠具有的東西。”
聽起來好像是奇幻故事啊……
“而且從那個玉杯的反應來看,你身體裡面這種異端的血脈的含量還非常高。按照正常的血脈變化規律,一種特殊的血脈在沒有補充的情況下只會隨著每一代遞減,就像是逐漸稀釋的藥劑一樣。但是你身體中的血脈濃度卻高得異常。相隔如此巨大的年代本來應該會導致這種異端血脈極度微弱才對,但剛才的那種反應,你的身體裡面的血脈至少有十分之一都是這種異端血脈。”
“哈?!十分之一都是?!那也就是說,我並不算是純粹的人類?”
“嗯。”雲母點了點頭。
“我說我為什麼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原來原因在這裡!啊啊啊啊啊可惡啊!我會不會某一天突然變成綠色的肌肉怪物啊!”
“噗。”聶籣忍不住笑出了聲。
“噗什麼啊!這可關乎到我的生死啊!”我猛烈地吐槽著,然而聶籣笑得更厲害了。
“身體異變之類的倒是不會發生,某種血脈含量超過四分之三時,那種血脈才能表現出來。十分之一,並不是致命的劑量。”
“啊……是嗎……啊……哈哈……哈哈哈……”
我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尷尬地笑著。
“不過,既然這個血脈在你身上的含量猛然提高這麼多,那麼在你的後代中繼續提高也是有可能的事情。關於這個血脈表現出來的後果還不清楚,畢竟真正瞭解這些的只有當時參與行動的機關一行人。但是對於我們人類來講,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這倒是確實。”
“只是血脈確實會對人的性格產生影響,這倒是已經被實驗證實了。”
“……”
還不如不告訴我……
我撇了撇嘴,心裡有點不高興。
“雲母姐,那你……為什麼能活這麼久……”
“我現在這樣並不算是活著啊。”雲母提醒道。
“誒?”
“過了一兩年氣候失調,南方大旱,北方大水。太常寺的全體連著作了一個月的法,依然沒有任何變化。機關那邊也是一直進行調查,但因為一些人手被抽調走去調查當時的朝廷要員貪汙案,機關的調查進度近乎於無。
“作法到了第四十天左右的時候,太卜令開始沉不住氣了。太卜令是個很小的官,官階正八品下,每個月的俸祿也並不算非常多。對他來講,升遷無疑是當務之急。於是他決定採用活人祭品的方式去祭天。”
“所以雲母姑娘你才?”我倒吸一口冷氣。
“沒錯,我正是喪命於此。巫女們和男巫們對此都不情願,所以太卜令原本打算獻祭一個侲子。但是我還是看不下去,代替他做了祭品。”
“……”
我和聶籣沉默了。
不管怎麼說,這種勇氣和決絕,還有這種純真和善良,都是值得我們兩個的敬意的。
“雖然唐御的父親和另一位太卜丞對此極力反對,但是奈何其他人對此都無異議,何況我也表示心甘情願,因此活人祭天還是進行了。等我再恢復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不過我能確定的是,御大人如果當初無動於衷的話,我只能真正地死去,絕不會像現在一樣,以這麼一種彆扭的辦法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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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扭……是指?”
“因為我已經死了。按照常理來講,死人是不可能活過來的。但是唐御他……在我的體內附上了神靈。”
“神靈?!”
“沒錯。也就是說,我已經不是單純的死或者生,而已經變成了一種人與神的共生體,一種特殊的存在形式。而因為所附著的神靈象徵著生機,所以我永遠不會衰老,這也正是我為什麼可以存在至今的原因。”
“竟然……還可以……這樣……”
我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心裡面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而你,唐……對了你叫什麼……”
“……”
“……”
我和她對視著,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我叫唐脎。”我一臉無語地答道。
“而你,唐脎……”
為什麼能面不改色地接上原本的話啊喂!
“你知道對你來說等待著你的是什麼嗎?”
“呃……不……不知道……”
雲母的語氣嚴肅得可怕,老實說,我有點被嚇到了。
“等待著你的將會是一片渾沌。沒有任何人能預知的,完完全全的渾沌。”
“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你的存在本身在將來的某一天會超越這個世界的制約。我最初與唐御約定的時候,也正是由於這一點。”
“那個……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不知道。”
“……”
“因為脫離世界的制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在世界之外的世界,誰也不清楚會有什麼。”
“……”
感覺……還是有點悲傷啊……
“唐脎,我能看到你的命運。說實話,看到你的命運的那一刻我並不相信,但是現在來看,我算是能稍微明白在你體內那不到十分之一的血脈的作用了。”
“不要說些讓人費解的話啊喂!”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時間?什麼時間?”我不解。
“你命運的下一個轉折的時間。”
“……”
“回去吧,在你原本的路上,有你真正的命運。”
“喂……把話講明白啊喂!”
“恕我送客。”
“……”
啊真的是氣死了啊!
雲母做了個送客的手勢,看來是非走不可了……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我和聶籣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
回身望了望那條岔路,水霧瀰漫,有誰會知道在那水霧深處還存在著一名活了一千多年的巫女呢?
“已經這個時間了啊。”
我望了望漸漸落下的夕陽,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
“走吧,聶籣,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嗯。”她點了點頭。
正當我們準備沿著山路緩緩而下的時候……
我聽見了……
在我的身後……
那個時隔多年的聲音……
即使已經時過境遷……
即使已經相距了不知道多少個年月……
我還是知道那個聲音是誰……
“啊……唐脎……”
……
“好巧啊……你也在這裡啊……”
……
是的……
沒錯的……
我捏緊了拳頭……
“怎麼了?沒事吧?”聶籣注意到了我的變化,小聲問道。
“我沒事。”我隨口應道。
然而我的身體還在發抖……
為什麼……
明明應該不會再遇見才對……
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啊,是啊,真的是好巧啊……”
我扭過頭,努力地笑著答道……
“真是好久不見了……”
“是啊,從小學開始到現在,大概要有五六年了吧。”
“……”
“那位是……你女朋友?”
“啊不是不是,我和唐脎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聶籣趕忙否認。
“這樣啊。”她的目光閃爍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在這裡做什麼……”我陰沉著臉,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啊,沒什麼。因為快開學了嘛,所以就來周圍轉悠轉悠。”
“……”
這算是……命運……?
我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站在那邊的人……
“我記得……你的高中不是這裡吧……”
她的名字叫做……
“楚可瑩。”
“嗯?可是,我今年才上高中啊。”
同時……
“開學之後我就是松匯七中的高一新生了。你再開學的話,應該是高三吧?”
她也是……
“接下來的日子,就請多多指教啦。”
我的初戀。
(番外卷四 完)
雲母這個人物在這本書中的重要程度並不大,真正重要的地方是另外一本寫唐御的書。
嘛……一萬字的一章,應該還能滿足各位的胃口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