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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〇【戰】山河與共(壹)

距離宋櫟率軍前來浪濤灣,今日已是第八日。

入夜之後,妖軍的進攻終於停了下來。這難得的平靜給了千瘡百孔的防線喘息之機。大營之內,宋櫟捏著校尉呈上來的陣亡名單發愁,浪濤灣防線最初各路人馬加起來接近於四千人,可如今陣地上經過八日鏖戰,能夠動彈的士兵已不足三百人。

當然,這三百人並沒有算寧恙手下的那兩百精騎,畢竟他們躲藏在浪濤灣左翼林中,為的就是在防線被攻破之時突然奇襲橫掃戰場。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們的位置一定不能暴露。徐州方面的援軍一直遲遲未到,宋櫟也不想去猜究竟是什麼原因,只想尋個法子讓這個防線更加穩固一些。

雖說自己能夠喚出沙兵與士兵共守,但畢竟自己靈力有限,喚出沙兵不過百人,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正當他發愁之時,大帳的簾子被人掀開,一襲玄甲黑盔武將走了進來。

宋櫟道:“你怎麼來了?林子那邊不需要看著?”

來者正是寧恙,連日來他率軍只得在林中觀戰,看著妖軍與將士們的廝殺自己卻幫不上任何忙,任誰也會覺得憋屈。可他畢竟是武人,自當服從軍令。

寧恙摘盔答道:“眼下士兵已不足以防禦妖軍的下一波攻勢,不如將鐵羽軍從林中調出協防,也好緩解正面的壓力。”

“寧兄我問你,你……打過架麼?”

“這……這等市井粗俗行為,在下不曾有過。”

“那你可知,打架最陰毒的一點是什麼嗎?”

“不知……”

“藏著一手。”

事實確實如宋櫟所說,即使把鐵羽軍放進防線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反之如果能繼續待機,若真到了陣破之時,他們手中也能有張王牌。鐵羽軍騎兵天下翹首,然而要鎮守防線便得下馬,放棄了優勢的行為,在這轉瞬即逝的戰場上無異於送死。

寧恙心中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也不好反駁,便將自己手裡拿著的一封戰報遞給宋櫟,道:“這是千珠村發來的線報,我覺得你有必要看看。”

“師姐……你快給我。”

宋櫟接過線報自己檢視,當看到千珠村守軍已盡數驅逐妖軍後這才松了口氣。但他的心裡又忽生疑問,道:“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寧恙被問及此處,遲疑片刻道:“姬鬼使已經率軍前往我們這裡增援,想必明日正午便能趕到。”

“這是好消息啊,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寧恙道:“我們側翼的紅蓮沙被妖軍奇襲,前去的探馬來報,大營各處竟是屍體。大小姐和二小姐也不見了蹤影,估摸著那夥妖軍正朝著我們駐守的浪濤灣而來。”

“師妹……寧兄可曾找到她們的屍首?”

“這個……不曾找到。”

聽到這話宋櫟算是松了口氣:“看來應該無事,如此說來,在師姐的援軍未來之際,我們得擋住三面妖軍圍攻?”

“正是。”

宋櫟聽到寧恙確定的答覆,又揪心起來。就算自己是諸葛再世,頂多用這三百殘兵擋住正面之敵一日,可如今三路圍攻,任誰……也招架不住。

浪濤灣位於整個江南防線的最北端,身後便是蘇州城,若是現在潰退,還未來得及疏散的蘇州城必遭塗炭。到那時,他宋櫟就是有一萬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可如今自己手上只有三百士氣崩潰的殘兵,想要擋下亦是痴人說夢。

御妖軍除去極少部分的鐵羽軍和福州駐軍外,大多都是江湖義士與周遭百姓組織的鄉勇,沒有大規模戰鬥的經驗,士氣又格外低下。

連戰多日,他們早已對遙遙無期的援兵沒有信心,每到深夜便會有逃兵出現,剛始宋櫟還勒令士兵嚴加處置,可最近愈演愈烈的叛逃行為,只得讓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整支隊伍全然沒了剛來時的高漲士氣,有的只是最樸實的求生欲。說什麼保衛家國都是狗屁,他們為的……不過就是見到明日升起的朝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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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兩人愁眉苦展時,屋外突然跑進來一位士兵,一把跪倒在大帳地上吼道:“宋……宋大人,妖軍……他們又來了!”

伴著屋外映天的火光,妖軍的戰船再一次出現在了海岸線上。而這一次跟隨那幫牛頭馬面出現的,還有個手持太刀的豹頭虎型武士,那模樣面如惡鬼刀疤彌補。宋櫟遠處眺望便覺得此人不簡單,為了避免寧恙行蹤暴露,還特意讓他從大戰後的暗門離開返回林中,自己則快步奔去防線指揮戰鬥。

那惡鬼還未發話,身後便有一位白麵郎君,一折紙扇與他同行笑道:“牛若丸大人,那人便是殺了封藏大人的陰陽師,主人有令,若閣下是殺不得他,請閣下一定要保全自家性命。”

牛若丸看了一眼站在御妖軍陣地上的宋櫟,冷笑道:“不過是個羸弱的小娃娃,封藏怕是一時大意,這樣的人……我眨眼間便要了他的首級!”

見他如此衝動,身邊的白麵郎君微笑伸出摺扇擋住躍躍欲試的他,道:“還是不勞煩大人前去了,待我笑面貓去除了他。”

笑面貓踏步騰空飛向宋櫟,後者立馬化出杖劍迎面而上,兩人與伏屍無數的海岸上刀刃相接。杖劍斬在摺扇骨上竟被其彈開,宋櫟有些驚訝:“妖骨?”

笑面貓微微一笑道:“哎呀呀,陰陽師大人真是好眼光,這摺扇骨呀,便是本人的愛妻遺骨所鑄。”

宋櫟冷笑一聲手中結印,一朵火焰在其掌中生成,那火焰化作蓮花雛形包裹與指。

“去!”伴著一聲令下,火焰飛出直逼笑面貓,後者後退數步開扇擋住。那白娟布竟然擋下了宋櫟的靈火。

一襲白袍短衫羽織的笑面貓,雖是男兒卻看似陰柔,這不免讓宋櫟覺得有些不適。宋櫟擬魔一出,雪發紅瞳浮上。他看得出來這個妖魔也不是個簡單的東西。加之那個一直站在遠處圍觀的牛若丸,宋櫟只得小心些。

周圍的妖軍將兩人交戰皆停下了腳步,好像是在畏懼些什麼似的。宋櫟眼前之人身份不明、道行不明,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兒,只怕又是一個棘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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