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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林心悅

你想象過自己會縮小嗎?

林心悅在心裡問自己,她想她是想象過的,小時候看一部關於機器貓的動畫,裡面有一個叫縮小燈的神奇道具,人一照就能變小,她想她要是有那個道具該多好啊,那她就能洗夢寐以求的牛奶浴了。

但她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變小!!

她站在自己曾經伏案寫作的書桌上,看與自己相距不遠的那個水杯,現在自己的身高只比水杯稍微高一點,與之前相比,自己大概縮小了十倍!

人類變小是不可能的,她用專業知識告訴自己。

不光是因為技術上的困難,更因為人類幾乎無法在縮小的身體中生存下來。

人類的身體是一個很精密的系統,每個器官的大小,比例都有一個適宜的取值區間,是與千萬年來的大自然環境相適應的。

一旦縮小,就會打破這個平衡!

比如說肺部,一旦縱向縮小兩倍,那麼表面積會縮小四倍,體積會縮小八倍,這將大大影響氧和二氧化碳在肺部的擴散速率。

還有人類生存最重要的恆溫系統,如果一個人縮小70倍,那麼他用來散熱的表面積會減少5000倍,而產生熱量的身體質量會減少350000倍,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在縮小的一瞬間,很可能就會被凍死!!

但眼前出現的一切,顯然打破了林心悅的常識,讓她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為什麼我會變小?別人也變小了嗎?為什麼我變小了卻還能活著?這些都是讓她困惑的事。

外面有爆炸聲傳來,還有亂哄哄的人聲,林心悅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麼事,只能先顧好眼前。

她站到書桌上的一本軟皮書上,透過下凹的痕跡,她能確定自己的質量也隨之減少了。

“也就是說是原子數量的減少嗎?”她猜想,如果是原子的縮小,那她的質量應該會不變才對。

但這也不對啊,人類的身體就好像一座宮殿,把宮殿縮小十倍,包含的空間少了,一些功能勢必要受到影響,就比如最典型的大腦吧,縮小了十倍以後,人的智力真的不會降低嗎?

這樣那樣的問題,想了一會之後,林心悅竟隱隱的興奮了起來。

她是一個科幻小說家,但哪怕再荒誕的故事,也沒有人類縮小這樣富有戲劇性。

為什麼自己以前就沒有想到這樣的題材呢,她想,找到人類縮小的原因之後,她說不定能寫出一部曠世鉅作。

最近她的想象力已經日趨枯竭,這樣的經歷,對她無疑是一劑強心劑。

但又該怎麼向別人解釋呢,她開始苦惱起來,此時她還不知道地球上還有許多人和她一樣的經歷,她以為只有自己變小了。

自己那個丈夫會怎麼對待自己,會把她關在瓶子裡養起來嗎?國家呢,會對她進行解剖嗎?

多想無益,她走到書桌邊緣,準備跳下去。

書桌邊緣離地面有70釐米高,她從上往下望過去,就好像用原始的身高從三層樓往下望,一種隱隱的恐懼

攥住了她——她有輕微的恐高症,和人去遊樂園,她是從來不敢玩過山車和摩天輪這種專案的。

但她知道,她應該能跳下去而毫髮無損,如果她的質量也變小了的話,因為空氣阻力的關係,她應該能從遠超於她身體的高度跳下去而毫無損傷,就像貓能從圍牆上躍下來一樣。

深呼吸一口,她閉上眼睛,一腳騰空。

整個身體傾斜著向下倒去,宛如失重一般的墜落感,讓她手足無措,但她至少知道應該保護頭部。

兩隻膝蓋先落的地,然後是抱住頭部的兩手肘尖,要是普通人照這種姿勢落地,膝蓋和肘部的骨頭非碎了不可,但她完全沒事,一個蹦躂就從地上站起來了。

除了膝蓋和肘尖有微微的紅腫疼痛外,完全沒事。

林心悅仰頭望著桌子邊緣,對剛才的事仍舊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躍下來,竟然真的毫髮無傷。

果然宇宙中的物理定律是不可違背的。

“哈哈哈!!”她發出神經質的大笑聲,在以前和以後的無數歲月裡,她都沒有發出過這樣的笑聲——一點也不像淑女的笑聲。

一路向房間里門的方向走去,原本在她看來還算整潔乾淨的地板竟變得如此骯髒,那些汙漬放大了十倍出現在她眼前,就變成了一個個惱人的斑點。

有時間一定讓徐林好好打掃下,她想,以她現在的身材估計打掃一個月都打掃不完。

房門是虛掩的,留有一條窄縫,但這窄縫對她現在的身材來說還是太窄了,她幾乎是花了吃奶的力氣才把房門又撐開一點,擠了出去。

“呼……呼……”她喘著粗氣,她以前從來不知道推開一扇十五公斤重的木門竟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休息了一會後,她抬起頭……看到了無比寬廣的客廳。

向別人介紹縮小人類的視角是很困難的,她在心裡想,她已經想到了今後寫作中可能會出現的難題。

在縮小後的她眼中,一切東西都是既熟悉而又陌生,這種感覺剛才在房間裡就很強烈,現在猛一看到客廳,變得更強烈了。

曾經站在椅子上就能伸手觸及的天花板,現在變得無比高遠,曾經能讓她躺著看電視的沙發,也變成了龐然大物,桌子變成了有四隻腳的“怪物”,她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注意到上面的木質紋理。

這是一次對原有世界的顛覆,她在心中興奮的想著,如果讓一個藝術家來說不定能畫出一副傳世的名作,而她只能記住這種感覺,希冀用自己的筆力向其他人傳遞。

當然她馬上會發現,她不用再向別人傳遞了,因為地球上相當一部分人都擁有了和她一樣的身材。

唔,此時她顯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她還保留著相當的興奮和激動,幾乎是飛也似的跑向了客廳一角的廚房。

“牛奶浴!牛奶浴!”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的夢想太過根深蒂固,以至於她變小之後,第一個竟然是這種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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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的執著與任性面前,一切困難都是紙老虎。

什麼,冰箱門打不開?傻呀你,不知道槓杆原理??

林心悅幾乎是用廚房的筷子和其他小工具拼湊出一整套傳動系統,只為了開啟冰箱門,取出牛奶。

牛奶已經倒進水壺中加熱,在她的夢想就要實現之時,房子的大門處突然傳來響動。

“心悅!心悅!”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她的那個丈夫回來。

林心悅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她不知道現在自己的狀況該不該讓她的丈夫知道。

他們兩個結婚其實沒有太深的感情基礎,她主要是到了適婚年齡,家裡催得緊,就隨便找了個看得順眼的人嫁了。

她對他談不上太喜歡,也不算討厭,但他似乎挺喜歡她的,經常在所謂的“重要日子”送些禮物什麼的。

而這些重要的日子她一般都是忘記的。

她在心裡其實一直認為自己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有些不甘,有些後悔,但現在也就這樣了,沒辦法了。

那麼現在,該不該把自己變小了的事情告訴他呢?

林心悅心中有隱隱的恐懼,聽說有些人是蘿莉控,面對現在體型的自己,他不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吧?

林心悅跳下廚房的檯面,小心翼翼的朝客廳走去,躲在一束盆栽後面。

看著在房間裡瘋狂尋找自己的丈夫,她還是有點猶豫,正想著是不是找個更隱蔽的地方藏起來時,突然發現他直直的看向了自己這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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