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其實大概能猜到, 周允之想說什麼。
但是他沒料到, 小變態慣常直來直去張揚恣意, 竟會以這樣的態度, 說出這麼纏·綿的情話。
有一瞬間,心臟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
都不知怎麼跳了。
太意外也太震驚,顧總有幾秒是怔楞且沉默的。
回過神是因為對方摸索著,又碰上了他的手。
顧總沒硬抽回來。
眼睜著看眉目昳麗的青年, 攥著他的手往自己臉上靠。
手掌與面頰相貼合了,面頰就緩慢的蹭上蹭下的在掌心摩挲著。
像是試探,又像是某種暗示和祈求。
顧總很清楚, 周允之本質是多麼的危險和強悍。
可這樣一個極俱壓迫性的人,在自己面前收斂起利齒尖牙, 太具有蠱惑性,也太迷人。
有一瞬間, 他幾乎要點頭。
什麼都不用管, 只要點點頭,眼前這個漂亮的強悍的, 心裡眼裡都是自己的男人, 就會馴服的跟隨自己。
可是他不能。
顧總在心裡告訴自己,他不能,那太無恥了。
小變態將自己完整又熾熱的呈現在他面前。
可他沒有同樣的東西相回報。
此刻答應了, 將來必然還是會分開。
天長地久需要兩情相悅去配,他的一時感動能維持多久?
將來再分開,周允之不會答應。
而顧總從不委屈自己, 到時候誰都不能全身而退。
就好像他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他,在將來某個時刻他還是會死。
那種感覺,想一想都太折磨人了。
周允之生平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是接過周氏一族掌權人的位置。
可攥著小崽子的手,就覺得十個周氏也比不過此刻。
那種滿足和激動盈滿胸腔的感覺。
只等眼前人點頭,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四目相對。
顧星能清楚的看到周允之眼眸裡細碎的光。
他貼著對方面頰的手指蜷了蜷,立即被又按了回去。
被迫舒展著,以最大的面積相貼合。
顧星就沒有再掙脫。
對方眼裡的光芒太勝,太扎人了。
他想垂著眼。
但最終又直視過去,像對方對自己那麼坦蕩的:“允之,對不起,我只當你是很好的朋友。”
顧星在心裡說,其實他當他是個小兄弟,像林亭那樣的。
不同的是,周允之只比自己小一歲。
前世的時候,顧星猝死在二十五歲。
雖然年紀尚輕,但他從來成熟穩重,倒是同齡人中像程東旭一樣老大哥似的存在。
“這麼含蓄?男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種。”周允之靠近眼前少年一些,一眼不眨:“是吧?”
“只是朋友,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是兄弟。”顧星堅持。
軀體血管內奔湧的熱度,一下子冷卻下來。
周允之將少年抱下來,又捨不得放開的,環著人壓在了牆上。
“允之”顧星眉心微皺。
他知道他會冷靜下來,就只輕聲提醒了一句。
下一瞬,
周允之俯身,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顧星耳邊。
他說:“以前是陌生人,過去是朋友,現在是兄弟,這麼說我還挺能進步的,顧小星,我總有一天會牽你的手,會和你上床,會一輩子都睡一個被窩,然後裝進一個骨灰盒,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骨灰怎麼處置都想好了?
顧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個,推了推他:“走吧,該出去了。”
將他困在牆壁和胸口之間,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狠勁的男人,語氣一下子萎靡了下來。
嗓音有點兒頹靡的:“顧小星,我胸口疼,你補償我一下好不好?”
不等顧星反應過來,耳垂痛了一瞬。
像蚊子叮,又帶著·唇齒的溼·潤。
意想不到的刺激。
顧總原本還心懷愧疚,這一下大力將人推了出去。
周允之沒防備或者也不想防備,被推的後退了兩三步。
歪了歪頭,長腿一抬又走了回來,回味似的舔舔唇,笑了:“很甜。”
顧·很甜·星:“......!”
反正就是勒令周允之離他遠點,自個先一步出去了。
與此同時,
與程東旭談完話的林知書,怔楞的站在雪地裡。
他腦海裡還迴響著程東旭清晰又冷淡的言語:“知書,你覺得忍辱負重,以為你是為了我的前途以及和爺爺和好,聽從你哥的話一起出國離開?”
“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可我知道另一種說法,爺爺給了林家選擇,要麼不出國但上繳所有資產,他可以給你我之間一個機會,成與不成看緣分,可林家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求爺爺松鬆手給他們在國外立足的資本,條件是立即出國永不回頭,你該長大了,回去問一問你哥吧,有沒有隱瞞你什麼。”
“我不信,我哥不會騙我!”
“我也不信,更不信你出國不久就與當地富豪家的公子哥約會,不要說什麼為了家裡能站穩腳跟,你哥不至於那麼沒用,你只是心裡還有氣,氣我後來拒絕幫助你的親朋好友,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快變心,但依舊受人歡迎能夠讓你重拾自信,覺得我也沒什麼大不了,心裡會舒服一些,不是嗎?”程東旭說。
程東旭字字句句,都顛覆了林知書一直以來的認知。
尤其是最後幾句話,就像是將他完全都看透了一樣,當時的心態和行為,基本都描述了個八九不離十。
話說明白了,便宛如晴天霹靂。
林知書最後只記得程東旭又說了一句:“我從不欠你什麼,以前不欠,現在也不欠,我拿你當朋友的時候,已經可以賭上前途幫你,我現在愛顧星,用命愛他,你掂量掂量,不要再挑戰我的耐心!”
顧星從側門出來,正好碰到林知書從外面進來。
對方臉色有些蒼白,像是凍著了。
大冷的天往外面跑,對身體這麼不愛惜的嗎?
不過他只心理吐槽兩句,多管閒事倒沒有。
兩人有一瞬間的對視。
顧總就見林知書看著自己的眼神,特別的奇怪。
那只一種不同於之前,帶著點輕視和驕傲的目光。
此刻,像委屈又像嫉妒。
不過不論是什麼,都一閃而逝,忽的變成了畏怯。
再然後,林知書就急匆匆進大廳了。
畏怯?
顧總轉身。
正推開側門,手還把著門邊的周允之,無辜又純良的看他。
事實上一秒鐘前,周·無辜純良·允之,柳葉兒眼落在林知書身上的時候,陰森透骨的寒。
林知書步履匆忙,等離大廳門很遠了,心情還不能平穩。
為程東旭說的話,也為周允之那種厭惡又冰冷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亂套了。
這裡再呆下去沒有意思。
林知書迫切的需要一個真相,匆匆的下了山。
竇姐窩在車裡看熱播劇。
林知書突然開啟車門進來,竇姐被冷氣激的一個激靈:“這麼快就結束了?都見著誰了?有什麼進展沒有?”
“沒有!通通都沒有!”林知書煩躁的抱住腦袋:“別說了行嗎?我想回去了。”
“你這......”竇姐恨鐵不成鋼,憋著氣勸:“要不再堅持一會兒?山下記者都安排好了,明天的頭條一定是......”
“我說了,現在就回去!”林知書痛苦道。
如果不是車裡不方便,他現在就想打電話給哥哥問清楚。
竇姐關了手機扔到副駕駛,發動車子。
心裡想著真是白費勁,要不是紀家壽宴不準記者到半山腰,她用得著這麼費勁麼?
在後半段宴會,周允之沒有跟著顧小星了。
總要把握個度,免得小崽子真煩了自己,最後連話都說不成。
他就想找程東旭問一問到底什麼情況。
沒別的意思,舊情不忘他管不著。
但最好別鬧到顧小星跟前。
平白讓顧小星頂個心機上位的名頭,好聽麼?!
周允之在大廳溜達了一圈,沒找到程東旭。
再回來時看到章勇家老爺子不知因為什麼,又將章勇叫到跟前,臉色看著就讓人起氣。
周允之就過去,手臂往章勇脖子上一搭。
章勇家老爺子原本沉著的臉僵硬著,很努力的就回暖了。
宴會接近尾聲,鄧宣偷偷溜了。
沒意思。
他本來就是陪著林知書來的。
要自個兒,宴會裡碰到十個人裡面,一半人面前要給人裝孫子。
難受!
等順著花房長廊走到快出去了,就覺得眼睛花了。
那個半倚著花架,懷來抱著一大束玫瑰的男人,是程少麼?
程少是誰?
整個京城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公子哥到跟前了,腿肚子都忍不住轉筋的一個人。
那張臉帥是帥頂帥。
常年冷肅著,誰見誰怵。
這麼一個人,金山銀山踩腳下也不見個笑臉。
現在,抱著那老大一束玫瑰花?
跟中邪了似的!
鄧宣走近了,確定是程東旭了,就停了步子想看熱鬧。
第一反應,難道是送給林知書的?
不對,林知書下山了。
他打電話確認過。
難道是顧星?
反正不管是誰,這熱鬧可太值得一看。
和鄧宣有同樣想法的人很多。
路過了就站那裡,等著後續發展。
也有些知道程東旭幾年前為林家少爺,差點和程老爺子鬧翻的,就覺出點味道來了。
聽說林家那位回來,這是準備再續前緣?
更有隱隱綽綽知道程少等了林知書六年的,想的就更多。
宴會上還見顧星和程少說話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臉了,聽說兩個人早分了,看來新歡還是比不過舊愛麼。
不過顧星也挺有手段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藉著程少的手,連紀家都搭上了。
至於程東旭等林知書六年從哪兒來。
反正除了周少等幾位,程少對誰親近過?
當初程少和林知書在不在一起,他們不知道。
但人為著林知書連部·隊都不去了,那可是真的吧?
這不明擺著的事麼。
顧星心機上位眼見著沒成功,沒準之前宴會那一出,是程少給人的彌補呢。
宴會結束了,越來越多的人下了山。
出來了,又因為看熱鬧都留在了花房長廊這裡。
林亭被留在紀家做客。
他事先答應的,顧總也不好再反悔,只得將想和他談談的事推後。
等下山了,顧真倒挨挨蹭蹭的過來了。
顧總睨他一眼,玩笑道:“堂兄來的......可真及時。”
兩個人閒聊著,就看到前面堵著一大群人。
在外都有頭有臉衣著光鮮的一群,擠擠挨挨的站在一起,還挺有喜感。
顧總不好熱鬧的人,也給激起好奇心了。
正要問問到底怎麼了,人群卻主動分開到兩邊。
然後,顧總就看到了拿著一大捧玫瑰花的程東旭。
那目光直直的看過來,就定格在他臉上。
顧真:“......!”真是一瓜還比一瓜強。
他挺有眼力見的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家小堂弟讓出來。
送花過來的宋勤站在人群中,激動的腳指頭摳鞋底。
嗨呀,馬上錦鯉顧少就成自個老闆娘了,激動!
更遠處,蕭引擔憂的看一眼身邊的兄弟。
後者雙拳緊握,但出乎意料的竟沒有衝上去,只是沉沉的吐出口氣。
程東旭抱著花,一步一步的走到心愛的少年面前。
沒做過當眾送花的事,心裡還有點兒緊張,一時又想,要是小孩兒能點個頭就好了。
是的,
花還沒送出去呢,程東旭已經確定,他會被拒絕。
只是拒絕也要送。
這是他見到鄧宣之後就有的一個念頭。
鄧宣的出現提醒程東旭一些事,很多人都以為,顧星是林知書的替身。
更甚者,還覺得是顧星耍了心機手段,將他迷惑了。
紀家宴會來了諸多名流,正是澄清的好時機。
程東旭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告訴所有人,是他在追求顧星,是他單方面被顧星吸引,希望得到少年的眷顧。
其實要想效果最好,在宴會的時候送花更合適。
但紀家的主場,又是權力交接的關鍵時候,喧賓奪主不合適,程東旭最終選定了宴會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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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也沒什麼。
他在這裡,在有絕對掌控力的領域,就沒有人會離開。
所有人都會是見證。
顧總平生兩次被送花,送花人都是同一個。
只是比起上一次,眼前的程霸總明顯是進化版的。
不再那麼激烈到鋒芒畢露。
看起來很穩重內斂,但卻在做著最張揚的事。
程霸總不知道如果自己拒絕他,會當眾丟臉嗎?
顧總不禁想。
下一刻,他就因訝異後退了一步。
俊美挺拔的男人在距離他兩步的時候,忽然單膝跪地,一字一頓認真又虔誠:“顧星,和我在一起,好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高不可攀如程少,真的是在......!!!
顧真:“......!”
聽說程少過去的時候,寧肯將程老爺子的警·衛·連放倒都不認錯,這就跪了?
宋勤:“......!”
求婚才跪的,老闆難道是業務不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