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東旭, 馮媽真是喜出望外。
這人還真是禁不起唸叨, 說什麼來什麼。
不過, 她是個熱心但又很有分寸的老太太, 並不胡亂做主。
就讓開了門，去看顧星。
馮媽要是不在，顧總肯定是不讓程東旭進門的。
但被人抓包之後，心虛且尷尬著, 他委實橫不起來。
顧星就點點頭。
又對馮媽道，雪天路滑，要不然晚上就住在客房吧。
“顧少你忘記了, 你已經替我叫了車，門衛已經放行, 沒準現在都到樓下了。”馮媽擺擺手，目光熱切：“你們聊......好好聊......”
“......”顧總困了, 想睡覺, 誰都不想見的那種睡覺。
等馮媽走了之後，程東旭關上門。
即使在關門的時候, 他還是偏身看著站在那裡的少年, 生怕少看了一眼。
程霸總這種貪婪又專注的目光，顧總過去見過很多回。
他還會很惡劣的一邊重重的動作，一邊問他還要不要, 舒不舒服。
咳......
顧總意識到自己思維跑偏，眸光左瞟右瞟，索性到廚房去倒水。
還是在迴避他, 不願意見他嗎？
程東旭不禁黯然，但仍舊厚著臉皮，跟在少年身後。
然後，
就看到了少年耳朵尖帶著點兒粉。
顧總正琢磨著，自己是不是空那什麼虛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要不然包個小情人試一試，要高大威猛的那種。
可是這種想法，很快又被他否定了。
沒準小情人還沒有被他帶上床，就被周小變態或者程霸總大卸八塊了。
真是人生多艱。
顧總嘆氣，一轉身，就被嚇了一跳。
水杯裡的水晃出來，撒在手上了一些。
下一刻，程東旭已經接過杯子放在一邊，然後拉著少年到旁邊的水池沖洗。
顧總看著臉色冷峻的某人。
他輪廓清晰而英挺，但又不顯的粗糙，一絲一毫都瑕疵都挑不出來，簡直完全長在了自己的審美點上。
這麼想，該抽手還是要抽。
然後，男人眉心緊皺，用一種彷彿正拆炸彈的嚴肅口吻：“別鬧！燙傷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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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說，水好涼。
顧總解釋：“其實，那杯水是溫的，你拿的時候沒感覺嗎？”
話說出口了，又猛的震住了。
也許，程東旭壓根沒注意到杯子根本不燙。
他很緊張。
這種緊張，是因為自己？
聽到顧星的話，程東旭也愣住了。
他左右掃了一眼，傾身抽出紙巾，將還抓著的少年溼漉漉的手擦乾：“是我不對，嚇到了你。”
然後，顧總的後腦勺就失守了。
男人在上面揉了一把，然後重新倒了一杯水，又叫他：“走吧，去外面說話。”
顧總：“......”
這到底是誰的家？
顧總在沙發上坐定了，就見程霸總將那杯水放在了自己面前。
他將水推回去：“給你的。”
程東旭沒拒絕。
然後從茶几下面拿出個矮凳來，坐在對面。
椅子太矮而沙發很高。
即使他身量修長，此時也比沙發上的少年要矮一頭。
面對面，不像是談判，更似一方投誠。
程東旭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也正是他要表達的態度。
那個矮凳是馮媽平時坐著摘菜用的。
程霸總坐著，大長腿無處安放，腰也得配合凳子微彎，有點兒可憐。
看著是可憐，但顧總已經提了心。
程霸總這種姿態，示他以弱，比威逼利誘還要可怕。
顧總決定先發制人。
自己從這人進門開始就束手束腳，根源就在這裡。
他勇敢且不大好意思的：“馮媽不肯留在瀚海國際，是因為我請她來照顧我。”
男人毫不意外的，眼底笑意微漾：“我知道。”
顧總：“......？”
程東旭也不騙他：“我想將馮媽留給你，想讓背後的僱主放棄，調查過。”
那時候，程東旭從沒有想過，顧星會和他那麼決絕的分開。
他以為顧星過幾天就回來。
瀚海國際的陳設一絲未變。
顧星喜歡馮媽做的飯，他又怎麼會讓馮媽離開。
少年杏眼微睜圓，瞳仁色又淡，像只警惕又好奇的貓。
讓人很想將他困在懷裡，又想疼愛，又想欺負。
程東旭手指交握，面無異色。
向來深沉的難以窺見內心的雙目，定定的注視著眼前的人：“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你好好說話。”顧總繃著臉，努力的嚴肅著。
他覺得程霸總已經完全走歪了，天涼王破不好嗎，亂七八糟的話一套一套的。
然後，威嚴（並沒有）的顧總，就發現眼前男人的異樣了，
程霸總穿家居的毛衣，腳上踩著的是拖鞋，一副只是上鄰居家串個門的隨意樣。
鄰居？！！！
顧總：“隔壁新搬來的，是你？”
程東旭肯定了這一答案。
知道少年想問什麼，主動解釋：“我想距離你近一些，星星，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我自己也不能，不止是喜歡，我愛你，想和你在一起，無時無刻都想見到你，你可以慢慢考慮，但請允許我靠你近一些，我這些天一直失眠，搬過來後，好了很多。”
男人仰面看過來，無可挑剔的五官顯露在面前。
說著最真摯的話，完全沒有保護措施的·露自己的心扉。
顧總完全聽呆了。
今天是表白日嗎？
要說感覺，真的非常復雜。
老實說，顧總前世的時候，絕沒有被這樣真摯的心意砸過腦袋。
地位使然，他所到之處幾乎全員安靜。
有想要貼上來的人，也是採取腳底一滑想摔進他懷裡，或者彎腰時露個胸一類的誘·惑方式。
這種直白到熱烈的追求，新奇又刺·激。
更重要的是，程霸總的矜傲內斂，完全和眼前的操作搭不上邊。
顧總不可否認的，有幾絲愉悅。
完全不可遏制的，甚至腦海裡還自動生成了感嘆：原來被人追求，是這種感覺。
看少年不可置信的樣子，程東旭安靜的等他平復下來。
同時，心中半是憐愛半是追悔。
正常的表白，原來竟會讓小孩兒這麼的震驚。
自己以前一次又一次的強調他是替身，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不知給他造成了多少傷害。
也難怪小孩兒要那麼堅決的離開他。
更不信他是真的喜歡他。
顧總被眼前仰著臉，像是一隻大狗守著肉骨頭的程霸總看的有些不自在。
他送客：“話說完了？你先走吧，我......”
“沒有。”
“什麼？”
“我還有話要說，有很多，想說一輩子，那天那麼衝動，是我的錯，我道歉，施靖唯那裡，我已經打電話道歉，也讓人送去了補償，星星，不要對我這麼冷淡，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不是重新開始的問題，程總，我說過了，我們不合適。”顧星別開眼不去看他：“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們的開始也不是錯誤，我喜歡男人，你恰好出現，後來沒興趣了，就分開了，以後也許還會對......”
顧星沒有說話，不得已而閉嘴。
因為男人以極快的速度走到他面前，一側膝抵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看他。
兩個人因他的突然靠近，鼻翼觸碰呼吸相聞。
他聽到程東旭一字一頓：“即使是假話，也不要這麼說，星星，我受不了這個，沒有別人，現在不是我，將來也會是我，只能是我。”
“不是......”
“你喜歡我，你對我愛不釋手，你這麼聰明，應該明白，我看的出來。”男人低眸，像是祈求，又有一種絕對的自信和驕傲，拉著少年的手去碰自己的臉：“我們很契合，不是嗎？”
顧總：“......”
他不喜歡這樣的侵略和壓迫，將對方推開一些：“那又怎麼樣，身體契合不代表別的方面也合適，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走吧，我家不歡迎你，還有，不要總是調查我的行蹤。”
其實，顧總心裡在嘆息。
程霸總要是沒有主，他現在就可以將人拐上床，先爽了再說。
顧總也承認，程霸總這智商要逆天，居然看透他喜歡他的身·體。
然而，做炮灰又沒有錦旗拿。
雙星娛樂，八塊腹肌的小可愛要多少有多少。
即使比不上程霸總，但勝在百花齊放，總能有看過眼的。
不慌。
熬過這一段，等程霸總和周小變態有新目標了，他就可以去蒐羅器·大·活·好的小鮮肉。
至於程霸總說的這些話，顧總就......將信將疑吧。
大家都是霸總，誰不知道誰。
前世，顧總自個想要達成什麼目的的時候，天花亂墜的話也能說一籮筐。
天賦技能而已。
程東旭並不生氣，也不氣餒。
所有的情況他都事先預想過，有會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他只是忍不住，碰了碰少年微紅的耳朵尖。
笑問：“在想什麼？”
顧總耳朵是敏感部位，差點沒蹦起來。
他原本背對程東旭，一手捂耳朵，轉身瞪他：“幹什麼？！”
“紅了”
“綠了也和你沒關係。”顧總炸毛。
其實是心虛，
兩個人那麼親密過，程霸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還總提“契合”之類的話，他難免想歪。
“嗯，我道歉。”程東旭很久沒有見小孩兒這麼活潑了，笑著保證：“以後不會有調查的人，我只是......我怕失去你，氣瘋了。”
又好商好量的問顧星，能不能考慮換一個保鏢，他有很好的人手推薦。
顧總拒絕了。
然後指著門，以十八歲小年輕的暴躁攆他：“門在那裡，不送。”
“不換也沒關係，反正你清楚誰才最好，各種方面。”男人忽略送客的話。
“......”顧總已經不想說話，他上樓：“你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們不合適，問一百遍，也是不合適。”
顧星沒上成樓。
三個臺階不到，他腰部就環上一隻熟悉且有力的胳膊。
在回過神來之前，顧星已經被抱回了沙發。
罪魁禍首動作敏捷不說，還挺仔細的避開了他受傷的肩膀。
好在對方將他安置好了之後，放手的挺迅速。
顧星：“......”
懷抱驟暖乍空，失落難以描述。
程東旭很艱難的剋制著，才讓自己不做些別的。
顧總是想發火的。
程東旭簡直......無理取鬧！
但男人小心翼翼的放開他，沒有做別的。
反而單膝跪地，就蹲在他面前，竟然有幾分弱勢的可憐。
顧星非常知道，程東旭有多驕傲。
即使他常以淡漠示人，並不如何表現出來。
高傲到無以復加的程霸總，現在居然以這樣一種姿態和他說話。
就好像生殺予奪，任憑他處置。
顧總就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程東旭就見少年揉了揉眉心，不解且無奈：“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大著膽子握少年的手，捏了捏熟悉到讓人喟嘆的掌心：“想讓你瞭解我，不再有疑慮的正視我，正視我的心，試著去接受它。”
“疑慮？”
“我們之間的不合適，是因為林知書？”程東旭回憶過小孩兒說過的每一句話，抽絲剝繭，得到的只有這個結論。
然後，程東旭就感覺少年的手掌，驀的一僵。
他知道，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