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安靜的辦公室中, 程東旭能聽到電話那頭嘈雜的聲音。
他問：“你在哪？”
周允之靜默了片刻：“旭哥, 你都知道了？”
“我特麼問你在哪裡！”即便話還沒說明白, 但一句“知道”, 程東旭引以為傲的自制力被瞬間燃爆。
人前他是內斂有修養的豪門掌權人。
可沒有這樣人模狗樣之前，草地裡滾過泥，深山裡執行任務見過血，本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媳婦兒都快跟人跑了。
程東旭下頜緊繃, 這時候要禮貌和客氣幹什麼，陪著自己打光棍嗎？！
周雲之沒料到程東旭會這麼憤怒。
但又有些莫名的解氣。
回頭看一眼，顧小崽子抱著保溫杯縮縮在軍大衣裡看臺詞。
真是太招人稀罕了。
其實兄弟鬧到這個份上, 尤其自己的確做的有不地道的地方。
周允之面對程東旭，是有些氣虛的。
顧小星曾經是旭哥的人。
如果異地而處, 自己身邊不是沒有過人，斷了沒兩天人跑兄弟那兒去, 他也得氣個七竅生煙。
可怎麼辦呢。
顧小星不是別人, 小崽子忒壞，悄沒生息的就勾住了他的魂。
放手？
就是被旭哥打死, 那也不成！
更何況, 不是分了嗎。
而且還不是正經的分，旭哥心頭肉回來了，難道想將顧小星綁在身邊做見不得光的那個？
絕對不行！
短短的幾瞬, 周允之心理建設做了一大堆。
然後，他也不心虛了也不氣短了。
還講道理：“旭哥，你和顧小......顧星不是已經分手了？”
“我們好得很！沒有分手！也不會分手！”程東旭咬牙切齒：“現在回來, 立刻！馬上！別碰他，否則別再叫我哥！”
“那林知書呢？”
“我和他沒關係，以前沒在一起，將來也不可能。”程東旭只覺得額角血管鼓·脹：“你別碰他！”
周允之瘋起來有多狠，程東旭不是沒見過。
別看現在大家好的穿一條褲子。
當初玩命打過架，後來惺惺相惜才握手言和。
當然，
好的穿一條褲子，顯然是周允之和顧星的合照沒有上熱搜之前。
現在，要是周允之在自己面前，程東旭殺了他的心都有！
尤其是在小孩兒那麼堅決的拒絕過他之後。
程東旭這幾天忙的像個陀螺。
眼睛倦的撐不住了，就在辦公室的休息室眯一會兒。
閉著眼也睡不著。
以前兩個人胡天胡地的事就在腦海裡過。
心裡跟油煎一樣的，比工作的時候還要累。
也想明白了，為什麼小孩兒前一晚還送自己生日禮物，後一天就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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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就從來沒有愛過他，喜歡......大概是挺喜歡和他上·床的。
想著想著就氣笑了。
沒想到他程東旭，也有讓人白嫖的一天！
也許還不算白嫖。
小孩兒臨走時送的他那塊表，差不多能抵消他半年給他的包養費。
兩清嗎？呵！
這樣的人，怎麼會被顧恆遠拿捏。
就算沒有他的幫助，顧家的產業遲早也能被他捏在手裡。
程東旭以前身在局中。
偶而察覺不對，小孩兒窩在懷裡仰頭讓他親，他就什麼都不計較了。
如今反覆思量，就明白了。
顧星能答應留在他身邊，沒準就是看上了他這身皮相。
程東旭胸口劇烈的起伏。
比起周允之的瘋，他更怕顧星的沒心沒肺。
平心而論，周允之比他，幾乎什麼都不差。
顧星要是突發奇想......
隔著電話，兄弟兩個心裡跟刷彈幕似的，念頭多的驚人。
只是要說出口的話，即使劍拔弩張，都會本能的斟酌七八遍，力求絕不落下風。
就好像稍有弱勢，心尖子上藏著的寶貝，就得輸出去。
輸出去了，命就沒了！
沒有分手？
和林知書也沒關係？
周允之心頭一緊。
旭哥這麼撇清和林知書的關係，是真看上顧小星了？
不慌，犬齒狠咬了一下唇·肉，疼痛讓理智回籠
他無辜的像顆大白菜，還挺疑惑：“你和林知書的緋聞傳的到處都是，全劇組都知道，你和顧星分手了。”
按理說，林知書夜會的豪門，本來不會如此精準的定位在程東旭身上。
比起蕭引，他在大眾乃至娛樂圈，都低調到近乎神秘。
更別說熱搜出來後，不到一小時就被刪除。
相關媒體幾乎集體閉嘴。
可是程東旭總來劇組探班。
他就是披個麻袋，站在人群中身高腿長氣質卓然，難以忽視。
所以，即使照片模糊。
但那張輪廓鋒利俊挺的側臉，近距離的接觸過劇組人員，不費勁就認得出來。
“那是誤會，我喜歡他，他是我的！”程東旭直言不諱的宣佈：“我們一直很好，允之，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起的心思，我也不追究，到此為止吧！”
熱搜他早就撤了，也給小孩兒發資訊解釋過了。
他沒有當眾承認和顧星的關係，不是不想，而是心裡沒底。
程東旭怕承認了，反而將小孩兒推的更遠，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程東旭不混娛樂圈，林知書的緋聞，雖然模糊露了他的臉，但媒體並不敢實名報道。
所以觀眾只是看了個熱鬧，但並不知道他是誰。
他當然可以大大方方的用集團公號，公開顧星的身份。
可顧星寧肯在三四線混著，也不願意抬出自己顧家少爺的身份，他給人洩露了，小孩兒更不原諒他。
不單不原諒，沒準還要在公眾平臺撅他一回。
再往前，就是死衚衕。
用網路上的話來說，就是吃瓜群眾瓜皮掉一地，滿足的離開。
可顧星的事業怎麼辦？
小孩兒那麼懶散的人，為了拍戲能熬夜能吃苦，大概是喜歡到骨子裡。
甚至還認真到，即使他給他資源，他都勉勉強強挑一兩個符合自己目前基礎的，一步登天的一個都不要。
投鼠忌器，無過於此。
程東旭原本以為可以慢慢圍捕，沒想到周允之橫插一腳，一切都亂套了。
周允之不肯。
反正顧星說分手了，那就是分手了。
雖然旭哥也和他一樣慧眼識珠吧。
但他表白都表了，還是單膝跪地的那種，也不差一哆嗦了。
然後，程東旭摔了電話。
在周允之毫不退讓的一句：“旭哥，我也喜歡他。”之後。
宋特助又一次被召喚。
他掃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不敢多問，反正送全新的來就完了。
程東旭讓宋勤定明天上午，去西北的機票。
其實他想立即就去，一小時一分鐘一秒都不想等。
可是，手頭的事實在太多。
和政府合作的a級景區開發專案，不是說叫停就能叫停，只能趁著今晚，將刻不容緩的工作先擺平。
“好的老闆，沒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宋勤滿肚子八卦，但臉色嚴肅到分分鐘能在國際會議上露臉。
然後，他接收到了老闆對自己全方位，宛如探查砧板上肉的目光。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做好工作交接。”
“......”宋勤想起被女朋友砸抱枕，攆到客廳睡的喪家犬經歷，面露難色。
本來還以為，再頭禿兩天就能得到一個小長假。
沒想到......
程東旭已經極力收攝心神，處理手頭的工作。
間歇中抬頭：“對，你的假期......假期沒有了，放在年假中，出差薪資翻倍，季度獎金多發百分之三十，你有一分鐘的時間考慮。”
三秒鐘不到，
宋特助給出了最專業的回答：“好的老闆，那我去忙了。”
說實話，宋勤已經習慣了季度獎金總是提升。
一句話總結，顧少真是他的福星。
從這位出現後，他的獎金啊假期啊什麼的，總是有事沒事就蹦躂兩下。
至於女朋友......
宋特助上廁所的空當，和女朋友通話兩分鍾。
頂頭boss發飆都能頂得住的男人，付出了年假陪遊以及禮物若干的代價，獲得臨時爽約免責券一張。
之前幾次去西北，程東旭帶的都是姜復。
這次換宋勤，只有一個原因，顧星好像比較待見他的特助。
事實也的確如此。
顧總見到宋特助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己霸總時代，身邊那位無所不能的特助。
愛屋及烏吧。
劇組，
顧星拍完自己的戲份，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他本來困得眼睛多半眯著，但還是竭力保持著清醒。
因為周允之就在他身邊。
周小變態時常語出驚人，而且對“沉默代表預設”的言論極其遵循。
但凡顧總偶爾走神，總是會付出一點小代價。
譬如現在，
西北夜風凜冽如刀，顧總拿軍大衣當棉襖使。
周允之個高腿長，軍大衣變成風衣，還敞著懷，單薄的小t恤被風吹的緊貼在身體上，胸·肌·腹·肌的輪廓囂張又性·感。
他毫不含蓄的：“顧小星，傳個緋聞怎麼樣？”
記臺詞記到頭昏腦漲的顧總：“......不好”
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周允之的話時，他就已經選擇了否定項，安全係數高。
周允之的意思，他和顧小星的合照不是上熱搜了麼。
可以趁機炒一波cp，給劇組帶點熱度。
熱度不熱度的，周少並不在乎。
但要是炒著炒著就成真了，那可真是......
顧總聽明白後，還是沒同意。
路導的劇組本來就一直熱度很高，壓根不需要他這個小三線發光發熱，反倒是小變態，目的不純。
周允之也不生氣，幾步上前開啟車門，讓顧星坐在副駕駛。
然後，他坐在了駕駛位，準備開車回酒店。
至於林亭......
林亭已經習慣了成為背景板，默默的上了後座，享受周大佬給自己開車的待遇。
當然，大多數時候，他都懷疑自己在周大佬眼裡，壓根不存在。
因為這位經常對自家顧哥說些旁若無人的，令空氣都要熱起來的話。
回去的路上，周允之沒有多說話。
因為小崽子看起來累極了。
不忍心打擾他是一回事。
要是累到半路就睡著，那他就可以抱他上樓。
這麼想著，手心裡就有點冒汗。
然後，從劇組到酒店十分鐘的路程，周·酷愛飆車·允之，硬生生平穩且緩慢開著車，將時間拉長到三倍有餘。
車子平穩的停在酒店門外。
周允之終於想起後座還多個人，柳葉兒眼往後一掃，手指同時在唇邊一抹而過。
林亭讀懂了，周大佬要他安靜。
可是看他那氣勢，更像是要將手指從脖子上抹過去，殺人滅口之類。
林亭有點怕這位。
程少當然也氣勢驚人，但蟄伏內斂的危險，他有時候並不能看出來。
周少卻不一樣。
時時刻刻都滿身戾氣，鋒銳到令人畏懼。
然後，林亭因為“害怕”，手裡的劇本就掉到了地上。
書頁嘩啦，果然驚醒了沉睡的顧星。
本來已經醞釀好，要怎麼樣輕手輕腳下車，又怎麼樣抱著人上樓的周允之：“......”
就特別想爆粗口，特別想掄圓了胳膊，將後座的礙眼精扔的遠遠的。
顧總注意到周允之眼角眉梢的不愉：“怎麼了？”
“不小心......沙字不小心進眼睛了，能給吹吹嗎？”周允之急中生智。
顧總最近趕戲趕到頭昏眼花，但這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他推門下車：“林亭，走了！”
裝模作樣的捂著眼睛，演技極爛的周允之，跟著下車。
然後，眼睛真的被軍大衣袖口沾到的沙粒子蹭到。
周允之：......
好的不靈壞的靈，艹！
顧總生活上的精緻，無處不在。
他摸出一包紙巾，拿出一張遞給焦躁到恨不能跳腳的小變態，倒也還記得照顧他的自尊心，笑意憋得嚴嚴實實。
少年仰面看過來。
茶色的眼眸在路燈照映下，彷彿流金璀璨。
周允之一只眼睛被紙巾遮著。
另一只眼愣愣的看著，就捨不得眨眼。
小崽子眼眸微彎，絨絨睫毛載著路燈暈黃的光，是想笑又忍住的狀態。
周少看的分明，一側眼睛還帶著微紅，倏然彎腰湊近他：“這麼看我，是想要晚安吻嗎？”
他蠢蠢欲動。
可惜被少年一巴掌推開了臉。
等只有林亭和自己兩個人了，顧總就問車裡發生了什麼。
之後，顧總拍了拍林亭的肩膀：“做得對。”
“顧哥你之前說過要提醒你，我記得，應該的。”林亭又有些猶豫的：“可是，我覺得周少挺好的。”
“就是因為太好，所以不該敷衍人家。”顧總現在不想談情。
自己心裡都沒譜的時候，就給別人希望，那不是人渣麼。
更何況，周小變態如今有多赤誠，其實內裡就有多偏執和任性，不明確的表明態度，日後是會惹出亂子的。
這一夜，王申然拍戲拍到晚上兩點。
熬夜在圈裡是常態，多少人想在劇組，尤其是路導這樣的劇組熬夜，還找不到機會呢。
可是望著周少跟著顧星一起離開，常態就變成了憤恨。
得意什麼呢，以前......
王申然沒有“以前”出來個所以然。
即使在周少脾氣最好的時候，他也沒有被車接車送甚至陪劇組的待遇。
可是現在，
周少在顧星面前，壓根就沒脾氣。
更何況，他都仔細觀察過好一段時間了。
顧星夜戲最多不超過十二點。
憑什麼？
憑傍上一個又一個金主嗎？
他承認顧星的確比自己長的好看，
與此同時，也下定了決心，徹底毀掉顧星可以傍金主的牌面。
“明天？”石鎮熊知道得了好處就得付出代價，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明天不正好是他殺青戲？那就讓他徹底殺青！”王申然咬牙切齒：“銀行卡多了幾十萬的感覺不錯吧，爆破出問題不是常事麼，至多被辭退，反正你也幹不了多久了，事成之後，後續的錢，我會一次性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