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北方女王大廈附樓之外，七進三出的十條通道黑壓壓滿是緩慢移動的傘頂或人頭。
排隊等待隊伍的前四分之一位置還好些，靠著頂上延伸和邊緣爬出的怪異建築形狀能遮風擋雨，再往外的，只好攥緊傘柄和衣領在寒風細雨中瑟瑟發抖。
就這樣了也沒人想到要離開，此刻從附樓往外走的都是面帶喜色人，他們大多是從今天凌晨甚至昨晚就開始排隊等待，因此也幸運地成為反地界9102年入秋之際第一批民用能源獲得者。
現在是早上10:27，連綿不斷的朦朧秋雨晦暗了本該光亮得明顯的天色。
負責分發能源的工作人員十點才正式上班，而在幾年前，這個時間點還可以往前再撥動一小時。
有人覺得這是因為高品質能源獲取難度加大，在開流難以實現的情況下只有進行飢餓節源。也有人認為純粹是天亮得越來越晚，亮度越來越暗，總不能摸黑工作。
不過很明顯的是，非主要區域的公車等基礎交通設施已經開始暫停執行，居住在這些地段的人們在工作日不得不提前起床準備，或步行或騎共享單車前往公司。到了晚上，甚至連一些中心地區的街燈，偶爾也會在忽閃忽閃幾下過後因為能源不足而熄滅。
但這都不是李凡目前想去瞭解的事情。
現在他正打著一把雙人空間的黑傘，排在北方女王大廈附樓前七條進入通道隊伍之一的倒數位置，在第四次看過手錶上時針和分針的相對所在後，不由默默嘆了一口氣。明明可以很早就到的。
隨即恍然知覺，原來天氣已經漸冷到連呼吸也能變成一團白霧的時節。說好的再漫長夏天不也就這樣匆匆而過。
“今年好像比去年更冷了。”
“我也這麼覺得。”
在李凡喃喃自語的時候，同樣站在隊伍倒數位置上，一個頭上套著黑色環保袋權當雨具的人隨口回了他一句。
聽到旁邊有人接話，李凡不禁迴轉四下張望，而且很容易就把視線鎖定在隔壁隊伍幾乎處於平行位置的一個人身上。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單薄且大眾化的夏季運動套裝在人群中並不突出，顯眼的是套頭黑色環保袋上的三個要點。用作呼吸的鼻子就不說了，僅僅看到那兩顆露出在外的紅通通眼珠子就讓人很不舒服。
也就只有這種睡眠顛倒、穿扮異常還外出的人，才會如此隨意在公共區域跟陌生人搭話。李凡不禁暗想。但他還是朝其微微點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也不是想繼續進行交談的意思。
可對方並不這麼認為：“天氣很不友善，希望這次會有一塊明珠能源，至於品質高低我就不奢望了。你呢？”
“我認為分到能源的級別和高低並不是靠想象就可以實現的。”李凡一向說慣了大實話，“關鍵還是得指望好人卡里的積分數量。”
只有好人才能夠憑著積分兌換，不過一旦做錯事就會被扣點，壞人是無法透過這種官方渠道獲取能源塊的。積分的數量多寡則取決於工作和日常收支。
“是這個道理，不過也有很多人不想去明白。”
就在李凡無意識地用指尖摩挲口袋裡那張屬於自己好人卡上的凸起編碼時，套頭男子含糊不明支吾著說道，但他還是聽清了。
此時隊伍發生了微妙位移。不知為何，套頭人所在隊伍肉眼難及的前方突然空出一大塊，後面的人見狀快速接連朝前補上，於是兩人相對遠遠錯開。
突然而來的對話又忽然消逝，李凡為了填補時間縫隙裡的這點小小空白，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好人卡。
形如標準銀行卡大小的正面上，左上方有“北方女王”一行四字，代表所在行政區域。卡面正中是字型稍小的“你是好人”，一個缺了四分之一的虛幻圓環圈在第三個字上，而人字右手邊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加密晶片。再往下就是生而自由的個人獨屬編碼151511935。
至於背面呢？
李凡指間轉動，將好人卡翻過身來，一座宏偉高光石門映入眼簾，對此他已經無比熟稔。
因為石門內書苑就是他的工作地點，即便按比例縮小了無數倍，他也能認出牌匾位置上紅色印跡的“葬愛”二字。
雨一直下。
嘩啦碩大的雨滴不停拍打在黑色傘面之上，滾動節奏，再跌落塵埃裡，隊伍行進。
等到前方只剩一人彎腰屈腿將頭伸進櫃檯時，李凡的視線第十七次從錶盤玻璃上撫摸而過，時間已經來到14:15。
現在總歸不怕來不及了，因為就這個點而言早就算遲到。
一塊大石頭嘭的落地般，心情突然有點舒暢，好整以暇拍拍半浸入衣服編織裡的雨水。
李凡看著前面那人將四塊黑色不規則六面體狀低品質魔方能源和一塊正六面體狀高品質魔方能源裝入袋中，面色黯淡脫離隊伍從另一方向走開後，於是自己兩步並作一步來到櫃檯前，以扎馬步的姿勢。
“卡來。”
將卡遞給工作人員插入機器中時，櫃檯上的識別掃描光線業已在他臉上來回刮了好幾遍。並確認如假包換、真實無誤。
這點等待時間間隔，就足以夠讓李凡看清鑲嵌在櫃檯內牆那面光屏上，顯示的實時積分能源兌換比例。
5積分=低品質魔方能源（庫存充足）
7積分=高品質魔方能源（庫存充足）
15積分=低品質明珠能源（庫存充足）
19積分=高品質明珠能源（庫存一般）
41積分=低品質玩偶能源（庫存較少，限量兌換）
49積分=高品質玩偶能源（庫存稀少，暫停兌換）
李凡很清楚自己卡里的積分數量，也有點慶幸輪到自己時還有存貨：“麻煩兌換一塊低品質玩偶能源。”
很快的，隨著工作人員一頓如虎操作，卡片隨著一塊看上去有些歪歪扭扭的玩偶形狀能源回到李凡手中。
對此李凡早已見怪不怪，將卡片袋入褲中，低品質玩偶能源收進揹包後，隨意選了三條外出通道之一，匯入離開附樓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