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豆小眼直勾勾的,忽而迸出光芒:“原來你也在這裡。”
隱隱抽抖一下,油膩感水蛇似的盤浮上來。瑪瑙紅的燈光下,他的臉呈油光錚亮的深紅色,亦真聯想到張愛玲的一句話:“從哪裡來的,這棗紅色的種族。”
她趕緊說:“我有男朋友了。”
王佟顯然愣了一下:“誰?”
有點厭煩,她捺下去,“說了你也不認識。”
“還是那個小混混?”
亦真把頭一摔,頓有巫魘的感覺。
那菟絲子般的糾纏在高二得以延續,因為夜燼絕離開了。在夜燼絕之前,王佟扮演著瓊瑤劇裡的苦情男一號,他說若在泰坦尼克號上,他願像Jack一樣情無反顧的犧牲自己。
亦真沒有被感動。把著尊重覷了眼他的袒赤之心。一間玻璃墨爾本,能爆裂到極致,感動的卻只有他自己。
得知亦真有了男朋友,王佟嗤之以鼻,其實他的自信也不過承託於他那持有哈佛文憑的母親——“你倆長久不了。”他說。
他消停了一段時間,亦真以為他死心了,直到梁熙發來截圖才知,他居然像個特務一樣四處打探起夜燼絕,還告訴梁熙,希望梁熙勸勸自己,看上的是個怎樣的人。
“他就是個花瓶,一個賭徒惡棍,要是比我家境優渥的倒也算了,這樣的人怎麼承託她的後半生?還是讓她早點死心吧。”
梁熙覺著可笑:“沒人承託也輪不著你,我接著。”
夜燼絕離開,王佟如願以償,又毫不留情的橫衝直撞進來,似乎除了他肯稀罕,她就沒人要似的。
亦真就是從那時候有了陰影的,王佟淋了狗血似的,開始在她的宿舍樓下引吭高歌,甚至還在學校廣播裡聲嘶力竭的喊著她的名字。他堅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他甚至在亦真家附近買了棟房子,發現陽臺上沒有男人的衣物,開始天天守在門口要送她上學,生生嚇得亦真把房子賤賣了,跟梁熙住在了一起。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躲著他。高考后王佟想和亦真上同一所大學,亦真硬是咬牙改了志願。
“他叫什麼來著?”
回憶中斷。亦真搖頭,生怕他再說出什麼她聽了就會生無可戀的話。
“我還是想和你結婚。”果然。王佟還是不肯放過她。
“你知道我最喜歡他什麼嗎?”亦真捺住想要原地爆炸的衝動:“他對我好是出於本能,從不唸叨著讓我記掛。而你這一系列行為所影射出的,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的強烈的慾望,讓我覺得你很恐怖。”
“而你所說的所謂婚姻,無非是將誰冠以愛之名的捆綁住。被一個不愛的人愛得這麼殷勤,換誰都會感到內疚吧,偏偏這世上沒有比內疚更毒的毒藥,她找不到任何理由離開你,真是完美的牢籠。”
“我從沒有過那種想法——”王佟急著為自己辯解,不似她所說的那樣:“我就是單純的想對你好,結果怎樣,我不在意的。”
亦真當然不信,“這世上就沒有不求回報的愛。你這樣愛一個人,愛到極致,要麼成為執念,要麼就轉為怨恨。真的我求求你,別再喜歡我了!我害怕!!!”
梁熙出現在門口,一怔:“王佟?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蔣茜茜讓他來的。亦真繞過梁熙,奪命似的跑了出去。
晚上夜少爺自然沒有接到人。電話打一個掛一個,十分茫然。
“她怎麼了?”夜燼絕問梁熙,梁熙搖了搖頭。
想找一個人總能找得到。不出半小時他就找到了她,孤孤單單的小背影駐坐在小荷塘邊上。起初漠然,心裡堵得慌,漸漸覺察到眼淚的需要,於是眼淚來了,莫名其妙的抽噎起來,哭給自己看。
“你怎麼了?”夜燼絕悄咪咪走上來,嚇了一跳。
說不上來是害怕還是難受。亦真胡亂抹了把臉,憤憤:“你哪兒冒出來的!”
“喲,這誰欺負我家傻妞了。”夜燼絕扳過她的臉,輕笑:“小丫頭怎麼想的,怎麼還揹著我偷偷哭呢?”
荷塘邊蚊子多,胳膊上被咬的紅成一片,夜燼絕把衣服脫下來蓋在亦真的身上,伸手揩幹她的眼淚。
“你不說我可就自己查了。”
靠在他懷裡,亦真囁嚅幾下嘴唇:“就是想我媽了。”這話他向來不疑。
亦真不想讓夜燼絕知道王佟的存在,總之是莫名其妙的恥辱。似乎提一下那個名字就會誕出瓜葛,顯得他具備了離間他們感情的資格,他不配!
“想你媽也不帶這麼想的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投胎做水鬼呢。”夜燼絕彎腰,又是抱娃娃似的將人抱了起來,心疼極了:“多想想好的,這不還有我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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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後會不會不要我。”
“傻丫頭,我永遠都是你的。”夜燼絕笑,靠上來吻她。
翌日醒來,他睡的正香。亦真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壞心情一掃而光。
“你今天好好在家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夜燼絕靠在沙發上查閱Crystal發來的行程,本想好好在家陪她,奈何實在走不開。
亦真正盛著桂花糖粥,差點燙到手。公寓樓旁的樟樹長出了蝸牛觸角般的嫩枝,上面的新葉上還飽凝著露珠。
“Crystal說這次廣告的服裝由襲式旗袍的第四代傳人襲邇負責,製版就在這幾天,我想去看看。”
儘管梁熙說王佟沒有出現。她還說王佟昨天是一臉頹喪離開的,應是死心了。但亦真不信,以前他也偶爾受傷,頂多半個月,就又會捲土重來。
窗臺上含羞草的葉子又張開了,亦真每日小心翼翼的澆水,生怕再給養死了。偏偏這草成精了似的,她都這麼殷勤了,這草就是不和她玩兒,夜燼絕一碰,它立馬就害羞了。
亦真氣的動手打含羞草的葉子,表示以後再也不會給它澆水了。
閒暇時亦真偷偷溜到後臺,裡面擠滿了大批工作人員,滿頭大汗的將一排排檢查無誤的服裝掛上衣架,還要編號。偶爾碰見幾個藝人,跟電視上也完全不是一回事,亦真很快就沒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