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康城呢喃著重複，輕飄飄的四個字，釘子一樣釘在心上。他感受到失敗感甸甸的重量。
“是啊。重新開始。”項以柔說的滿懷希望，“離開江宇，項氏就不能再打壓你了。這卡是我變賣了在項家的衣服跟首飾，加上變賣的股票，有二百多萬。我們可以從小本生意做起。”
康城聽的很是震動，她居然還有勇氣重頭再來。他知道他不能辜負她，但他還是猶豫了。
“可是我的父母怎麼辦？”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項以柔對新生活充滿著希望。
“等我們經濟允許了，可以帶你爸爸媽媽一起來。離開江宇，我也不會再受項家的打壓了，很快就能有個好工作。”
康城交錯著手撐著下巴，弓著腰。擺出一個防守的姿態。
“我再想想。”
項以柔在心裡嘆氣。不喜歡他這樣猶豫，卻也沒說什麼。
(?˙ー˙?)
“還妄想離開江宇。”任梔雨放下電話，冷笑：“二百萬夠做什麼？無知的天真。”
項以柔已經訂好了機票。她聯絡到了在Z城做生意的同學，混的風生水起，願意帶他們一把。
“等你明天把公司的事處理完，我們就走。”項以柔已決定明天就去辭職。
“這樣吧，我們十二點直接在機場見。我直接從公司打車去，你記得準點來。”項以柔收拾著行李，“聽說那裡溼氣重，蚊蟲也毒。我多帶幾件衣服吧。”
康城看了看她，面露不忍。
燈光虛冷冷的，罩的整個臉龐周圍六寸都是氤氳的溼氣。
她珍視著用手熨了熨一件綴著羽毛的白色的流蘇裙子，嘴裡嚕囌著：“這件我得帶上。”
“你小時候就喜歡穿白色的裙子。”康城露出回憶的神色。
“其實不是。”項以柔笑，“因為那時候白裙子比五顏六色的裙子都要便宜。我唯一喜歡的是一件天藍色用銀粉描花的裙子，肩帶是系著牽牛花的長條袋子。寶貝的不願意穿。不過現在已經成年了，白色看著高貴。”
“你現在這樣就很好。”康城提議，“我們拍張合照吧。”
“為什麼？”項以柔忙著收拾東西，離開前的心情總是迫切的。她以為康城和她一樣開心。
“因為明天就要離開了嘛。”康城笑，“我們在這裡也這麼久了。”
“那好吧。”項以柔湊過來。康城舉起相機。
“這裡光線不好。”項以柔打斷。
“沒關係。”他攬住她的肩膀。
定格住的光霧像海洋裡折射的光線，兩個人都朦朧而不真實，被淡化了。項以柔接過來看了看，“照的好糟糕。”
“一切糟糕都會過去的。”康城從旁提點。
“是啊，等我們離開了，一切就都會好的。”她堅信。
翌日。
項以柔遞了辭呈就往機場趕。路上打不到車，她來的時候登機提示已經響起，康城卻還沒有來。
電話裡只一個電子女音，聽久了像電流的延長。項以柔一陣煩躁。週而復始，腦子跟不上節拍。
“你還不明白嗎？”
任梔雨就在她身後。她摘下墨鏡突兀地叫停：“康城是不會來的。”
不會來。他怎麼會不來？項以柔搖頭，繼續打電話。
“康氏被注資。作為今天把你帶回去的交換條件。”任梔雨身後跟著五個保鏢，支撐天空的柱子，定定立在那裡。可她心裡轟然一聲，什麼都完了。
原來他不是不想分手，只是當面說不出。隔著螢幕，他的勇氣才不會被掣肘。網路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糾責。
“走吧。”耳朵裡刮過這一句。她不知道出於誰之口。
眼睛耳朵裡錄入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單是一個沒有情感的節點在嘈雜的時空背景裡倒退穿梭。出了機場，縱軸線上蜿蜒出高架上川流不息的車隊。淡出一帶翠嶂的欹斜的山脈。最後是巴厘島居民初見的淡藍色的天空。
他們的長城過去了。
項以柔上了車。被縮放的灰色影像在一個蝕本的老舊電影院裡悄無聲地放映。褪色泛出雪花，不再有聲響，也沒人看。
(?˙ー˙?)
檸檬接到電話，檸珺闖了禍。她去醫院接她。檸珺從診室裡出來，鼻青臉腫。
“怎麼回事？”檸檬拆了她的心都有。
不得不說了。檸珺不敢看她的眼睛，聲音極低，“我欠了高利貸。”
幾個字眼砰然引爆，怒氣急劇上升，像地表猛然出現一座山。
“你欠了多少？”檸檬劈拍著她，兩隻胳膊砰匐亂砸。檸珺不說，檸檬一邊砸，眼淚亂甩。
十萬。當然不是借了十萬。顯然是被高利貸給坑了。
檸檬冷靜了一會兒，帶檸珺吃街邊的混沌。清湯碗裡飄著紫菜，這下她學乖了，乖乖吃完。
“我不去上學了。”檸珺做了一個決定。
“你不去上學，他們也會找上你的。”檸檬道。
“我可以天天呆在夜家，那些人不敢上門。”
“你來夜家也是什麼都做不了。叫你洗碗你也做不了。”檸檬惱怒地道。
“姐姐別生氣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姐？”檸檬的眼淚又下來了，“媽說的不錯，你就是個討債鬼。”
“你可以不管我。”檸珺乖乖喝淨最後一口湯，她有這個年紀同齡人沒有的淡定。“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你拿什麼養活你自己？”檸檬撐住臉，將她的話撲滅在臉上，滅火一樣。
“我可以離開江宇。”
“還沒離開江宇你就被抓走了。”檸檬不想讓檸珺輟學，至少她應該參加高考。所以當務之急還是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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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送了檸珺回學校，這次她答應她不會再亂跑，會乖乖上學。檸檬懷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因為檸珺的成績一向很差。
“檸檬，沒碰上什麼事吧？”檸檬一回家，錢媽就出現在門口。檸檬覺得錢媽不過是奉命在監視她。
“我很好。”她淡淡回了房間。
找皖音嗎？檸檬也是後知後覺回過味來。皖音太會操縱她的心理。真的東窗事發，自己只能是她借刀殺人的武器。她當初怎麼就犯了糊塗要去害亦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