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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攤主阿姨

008 第八章 攤主阿姨

爆炸聲響起時,眼鏡男已經爬上了路邊。不遠處的甘蔗林裡,齊刷刷的冒出了四個小平頭,在甘蔗林中朝爆炸的這邊奔跑過來。小李流著眼淚,哭喊著老黑,沿著土路朝山下跑去。

眼鏡男一看情況不妙,那四個小平頭,不就是剛才查他們的武警嗎?這回地雷一響,出了人命官司,被抓回去他還不得被剝層皮?好在這裡已經進入了棉國地界,武警不會越界追來,急忙拉起他的同伴,向土坡頂的樹林裡跑去。小李一心顧念著老黑,正在泥土路上朝著坡下瘋跑,沒有注意到眼鏡男兩個人一起開溜。

小李跑到坡下,跳進小水溝中,雙手拼命刨開黃泥,要將老黑從泥土裡刨出來,在被地雷炸下來的泥土裡,有草根,也有荊棘,不覺中小李的指尖被劃出的血,鮮血拌著黃泥,被小李挖起來往兩邊拋去,他渾然不覺,一心只想將老黑救出來。

不覺中他旁邊多了兩隻手,在幫他刨土,一會多了四隻手,接著多了六只手,原來那幫小平頭武警也奔了過來,在幫小李一起刨土救人。

很快,老黑被從泥水裡撈了起來,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發青,小腿肚子裡被劃出了一道傷口,在呼呼的往外冒著鮮血。

原來,這小水溝救了老黑一命,地雷爆炸是在水溝上方不遠的草坡上,老黑掉進了水溝裡面,小水溝就成了一道類似戰壕的掩體,讓老黑躲過了致命彈片的殺傷,只是由於距離較近,被爆炸的衝擊波震的失去了知覺。

為首的小平頭武警,從掛包裡拿出一個急救包,熟練的幫老黑止血,旁邊一個武警對著衣領旁的耳麥喊道:“呼叫基地,2號地區邊界旁有人觸雷受傷,請求救護車支援!”

小李看著忙碌著的武警,他倒清閒下來,心裡五味雜陳,這幫武警小李也只是跟他們臉熟,卻不知道他們部隊番號姓甚名誰,平時小李並不喜歡這幫武警,只道他們只會找茬罰錢為難他,今日在危難中得到武警的救助,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人民的軍隊為人民”。

很快,一輛獵豹越野車從甘蔗林旁的機耕路上衝了出來,這幫武警合手抬起老黑,朝獵豹越野車奔去。小李只知道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後,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老黑會不會終身殘廢?會不會死?他出事自己脫不了責任,他是有老婆孩子的,要是終身殘廢了要自己幫他養老婆孩子嗎?自己經常入不敷出,養活自己都不容易,有這個能力嗎?迷迷糊糊間,跟隨武警上了越野車,朝著醫院疾馳而去。

半小時後,醫生從急診室裡走了出來,對小李說:“病人腿部受傷較重,有一塊彈片嵌裡面必須動手術,頭部有輕微的腦震盪,是爆炸的衝擊波造成的,治療一段時間後不會有大問題,現在你先去收費處交五千元押金,要馬上動手術。”

小李一聽,急忙向身上口袋搜去,他的全部家當只有兩千餘元,連維護摩托車的費用還沒有付呢。怎麼辦?只好對醫生說:“醫生,我只有兩千多,能不能先做手術?我另外去找錢。”

醫生看了他一眼,問道:“有醫保嗎?”

小李搖搖頭。

醫生又說:“農村的吧?有合作醫療嗎?”

小李還是搖搖頭,他是沒有買的,想著自己身強力壯,沒災沒難的要那東西幹什麼?但是這下遇到事情就傻眼了吧?

突然間他又想起,老黑好像買了的,這傢伙年紀大,想的多。急忙又點點頭,說:“有的,病人有合作醫療”。

醫生說:“有合作醫療的,交一半押金就可以了,趕快去辦吧”。

小李急匆匆跑去收費處,將錢交了,回到手術室門口,那幫送他們來的武警已經走了,只留下為首的那個小平頭在那裡等他。辦完這些事,知道老黑沒有大礙,小李的心也平靜了下來,這才想起,他帶的眼鏡男那兩個人客人去哪裡了呢?被武警帶走問話了嗎?於是他問小平頭說:“警官,戴眼鏡的那兩小子你們帶走了嗎?”

小平頭的武警瞪住他說:“問你呢,他們倆是什麼人?為什麼不跟你們一起下坡來救人,卻獨自逃跑了?”

小李傻了眼,眼鏡男是什麼人他怎麼知道?還有自己救了他,他卻不理老黑死活獨自逃跑,這還是人嗎?

小平頭看著傻了眼的小李,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下回再看到你小子帶人從我這裡過,打折你的腿!現在馬上跟我回隊裡去,錄份口供,把事情講清楚”。小李只好垂頭喪氣地跟著他走了。

三天後,小李又來到了南傘客運站的出站口重操舊業,物色有需要的人,帶他們偷渡出境。不是他好了傷疤忘了疼,而是現實所逼。老黑受傷,在醫院裡十天半月肯定是出不來了,醫藥費他得去掙吧,另外自己口袋裡僅存的那點錢交給了醫院,自己也要吃飯,老黑的婆娘帶著兩個剛滿週歲的雙胞胎男孩在家,不能上班掙錢,總不能看著他們娘三個餓死吧?到麻將店兜了一圈,將僅剩的200元飯錢輸光了,沒辦法,只好出來從操舊業。所以,即使小李心有餘悸,還得出來碰碰運氣。由於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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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做搭檔,他就借了朋友的一輛三輪摩托車來,準備單打獨鬥去完成任務,難度是大了點,掙的也多了不是?

下午時分,一班昆城來的長途班車進站了,由於那邊的局勢緊張,出境的人數很少,每出來一個潛在的客戶都成了大家爭搶的物件。

小李扶著出站口的鐵欄杆,看著遠遠的走來兩個年輕人,一個高高瘦瘦,走路大步流星。一個絡腮鬍子,步伐沉穩,一邊走還一邊在說話,明顯就是一夥的。

小李踏上兩步,擋在他們跟前,問道:“先生,你們是去老街的嗎?坐我的車去吧。”

這兩人正是王小雨和月亮,這兩天月亮一直在和他在哥坎的女朋友阿竹聯絡,但是電話就是無法接通。聽說那邊局勢緊張,網路停了。幸虧月亮去過阿竹家兩次,他認得路,決定直接找過去。

見有搭客的來攬生意,就停下來問道:“多少錢?”

小李說:“每個人300!”

“滾!”月亮怒喝一聲,看也不看小李,拉著王小雨轉身就走。

他不是沒去過老街,去年這時候,每個人也才50塊,當我水魚嗎,宰客宰到我頭上來了。

小李也不惱,說:“先生,我沒騙你,要不你去問問其他人,前幾天有人踩上了地雷,去那邊風險很高,很多人都不樂意去了”。

月亮不著他的道,帶著王小雨出了客運站,客運站門口的廣場上還有好幾夥人在搭客,月亮就過去和他們搭訕,詢問去老街的價錢。誰知道連問好幾個搭客仔,都是要每人300元,看來他們是串通一氣,集體提價了。

王小雨看到客運站廣場前不遠的榕樹頭下,還有幾個人騎著摩托車在那裡等客,就對月亮說:“哥,你過去問問那邊幾個人,他們也許便宜一點,我在這旁邊的小攤上,叫兩碗過橋米線,剛好一會你回來吃”。

月亮應聲走了過去,王小雨就在小攤上坐下來,點了兩碗米線,看著攤主阿姨在熟練地燙著青菜,王小雨決定套點情報,開口問道:“阿姨?這邊去哥坎老街的車要多少錢呢?”

攤主一邊忙碌著,一邊應他說:“前幾天是100吧,這兩天漲價了,聽說老棉埋了地雷,都不喜歡去了”。

王小雨一聽,有點緊張,問道:“老棉埋了地雷嗎?炸死人了沒有?”

攤主阿姨直起腰來,對王小雨說:“有沒有炸死不知道,但是現在還有一個炸傷了的正在住院。小夥子,不是我說你們,那邊鳥不拉屎的,有什麼好玩?十賭九輸,有錢還不如在這邊風風光光玩幾天。去叫小姐嗎?咱們南傘也不缺美女,女人嘛,燈一關都一樣,你說是不是?”

王小雨被攤主阿姨一陣搶白,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轉移話題說:“我們去那邊探望朋友的,嗯,不賭錢。”

攤主阿姨忙碌著她手裡的活計,這回沒接王小雨的話。

王小雨又問道:“這些帶人的摩的司機中,有誰比較可靠的嗎?”

“南傘小李,聽說過沒有?他待人最穩妥”攤主阿姨頭也不回,隨口回答道。

“沒聽說過”小雨說道:“南傘小李?是他收錢比較公道,不宰客呢?還是他帶人比較安全?”

攤主阿姨直起腰來,左右望了一望,在出站口的位置找到了小李,他正騎著一輛三輪摩托車朝這邊微笑呢,於是伸手一指,對王小雨說:“你看那個騎在三輪車上的小夥子就是小李,我在這裡擺攤兩年了,沒聽說過小李宰客,只是知道如果小李也帶不過去的人,你就不用找別人了。”

王小雨順著她的手勢望了過去 ,只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小青年,理個小平頭穿著藍底白邊的運動裝,騎在一輛力帆三輪摩托車上,正對著他這邊微笑。沒想到是他,王小雨認的就是剛才出站時,那個報價要300元的小青年,300元還不宰客?當初王小雨聽月亮說摩托車只要50元啊。

他不確定地問攤主阿姨道:“那個小夥子就是南傘小李嗎?他剛才向我們要每個人300元啊,太貴了吧?”

攤主阿姨不屑地說:“現在風頭火勢的,你去問問有幾個人敢帶你們過去啊?錢比命還大嗎?”

王小雨正欲要分辨,月亮已經走了回來,對王小雨說道:“真tmd見鬼了,那幫摩托佬說什麼也不肯帶人過去,不管我說兩百還是三百,他們都不樂意去”。

王小雨暗自思量,看來這攤主阿姨說的不假,近來風險高了,沒人肯去,只好去找那個南傘小李。

於是對月亮說:“不急,先吃點東西,再去問問”

米線還沒吃完,小李騎著三輪摩托車走到了他們兩人身邊,問道:“怎麼樣?兩位,我沒坑你們吧?吃完我帶你們過去,保準沒錯”。

月亮幾天來聯絡不到阿竹,心裡已經很著急了,只能爭取盡量少出點錢吧,就對小李說:“我以前從南傘這邊過去,給你們50元帶路費就行了,現在給你一百還不行嗎?”

小李雙手一攤,說:“以前走一號線沒有任何風險,翻牆過去就到了,50元當然可以,但是現在一號線和2號線都不能走了,只能帶你們繞路二十幾公里外的3號線去,離勐定都不遠啦,那裡屬於三不管地帶,相對安全些,你們說300塊貴嗎?”

王小雨覺得連續趕路很辛苦,想休息一晚,明天穿越邊境到哥坎去。但是月亮卻說,雖然這裡邊境管理不嚴格,但畢竟也算偷渡,總不能大白天大搖大擺的過去吧?被武警抓住,罰錢少不了,花錢贖人還的在局子裡呆一晚上。現在趕過去正好乘著傍晚時分,警察叔叔換班的好時候,一輛摩托車過去也安全。

王小雨只好對小李說:“你拉一個人也是拉,拉兩個人也是拉,又沒增加你什麼成本,要不我們兩個人收500算了?”

小李認真的說:“你們以前常走的1號和2號路線上被老棉埋了地雷,前幾天還炸傷了人,50元爬樓梯過去,那是想都不用想了。我們還得騎摩托車繞很遠,途中會碰到武警,被抓住就得罰錢了。還有老緬會收費,每人300,那是最便宜的啦。”

王小雨看看天色已經不早,要趕到那邊宵禁前在老街安頓下來。於是拉著小李走到旁邊的一棵白玉蘭樹下說:“兄弟,你加我微信,回來時,還找你帶我。這一次兩人500塊,行了吧?”

小李看了看王小雨,說:“好吧,做個朋友,記得路上要聽從我的安排,不能亂跑,也不要亂說話”。

“這個我曉得”王小雨點點頭。

於是兩人互相加了微信好友,喊過月亮,坐著三輪直奔鎮外而去。

這裡是雲貴高原的邊緣地帶,兩千米以上的高峰隨處可見,山路就在山腳下的谷地裡蜿蜒穿行。王小雨的心情慢慢的平靜下來,不管找不找的著爺爺,就當是一次旅行吧。高山上植被很密,山頂上時不時能看到幾顆參天古松,有些一棵樹上有好幾個喜鵲的窩。這裡的畫眉鳥比較多,有一些獨自站在枝頭唱歌,有一些隔著一個山頭比鬥彼此的歌聲,讓空曠的山林也顯得好生熱鬧。

小河邊,是連綿的大葉榕,一些鳥兒在上面嘰嘰喳喳。時不時還發現幾隻金絲鳥在枝頭跳躍,讓人不近聯想起一篇學過的課文:《小鳥天堂》。

最讓王雨感到驚奇的是,在穿越一處山坳時,竟然碰到一群獼猴不緊不慢的穿過山路,來到路另一邊的菜地裡,將菜地旁的熟透了的木瓜扳下來就吃,幾隻小猴還拔起了農民的花生就往嘴裡磕。個別的會斜眼瞄著王小雨他們一行,大多數卻旁若無人,剝花生的剝花生,啃木瓜的啃木瓜。

王小雨不禁對小李道:“小李,你們這裡的環境保護得真好,野生動物隨處可見,都快成野生動物園了”。

小李頭也不回的應答著:“這些年林業局是管的嚴了些,但是最主要的是山的那一邊,那些棉國人把公然把各種野生動物拿到集市裡去賣,放到菜市場裡和青菜豬肉一起賣給大家吃。殺老虎吃豹子都沒人管,在我們這邊可是死罪啊。”

“呃”,王小雨介面道:“是不是說很多動物其實是從他們那邊山裡跑過來的?”

“對”小李點點頭。

王小雨感嘆道:“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動物們雖然沒有國界,但是他們不傻”。

小李嘆了口氣道:“那邊的人都往這邊跑,別說動物了,只有像你們這樣喜歡冒險找刺激的人,才過去玩。”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在山間土路上穿行了約30分鐘,來到了一個河谷,一下子豁然開朗,這是兩條河流的交叉處,較大的怒江在這裡轉了一個彎,就流出了國外,被叫做薩爾溫江了。較小的界河從這裡匯入怒江,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Y字。在這交匯口的河邊,立著一個界碑。一面是華夏,另一面是棉國。一條山路從界碑旁透過,不足兩米寬,汽車走不了,勉強行個三輪車摩托車,沒有關卡,也不見有人在放哨。小李說邊境之居民幹活時的機耕路,雖然會有邊防戰士時不時的來這裡附近巡邏,但是雙方的邊民幾乎是可以自由穿行。

小李停了下來,指著界碑說:“過了前面的界碑就算出境了,一會也可能會遇到武警查證件,只要你們在國內沒犯法,大膽交給他查,沒事。”

王小雨兩人點頭稱是。

小李又說:“過了界碑那邊沒有人查。前邊三里地有一個小碼頭,裡面有漁船和採砂船,可以叫他送你們過河。對岸有中巴有摩的,你愛去哪裡都成。”

王小雨說道:“那行,你把我們送到那小碼頭就成了”。

“好的”,小李應了聲,緩緩向前駛去。直到越過了界碑,也沒有出現小李所說的武警查證件。

王小雨雖然慶幸順利出境,但心底下總覺得有些不對,要是越境如此此寬鬆的話,金三角的毒X不是能輕易流進國內嗎?這不可能吧?其實小李心中也在疑問,往常那些埋伏著的武警該出來查身份證了,這會兒怎麼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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