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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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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聲音,楊賢一愣——不是因為有人駁斥了袁佑的話,讀書人好辯,在酒肆這種地方高談闊論,本來就要做好被駁斥的準備,而是因為反駁袁佑的,居然是個女人。

而且還是個少女。

一愣之後,楊賢心裡驀地升起一股怒意。

自己居然被一個女人駁斥了!

他下意識望向聲音來處,卻又是一愣。

對方雖然穿著男裝,也並未特意掩飾身份,只是容貌之清麗,卻大大出乎楊賢的意料。

大部分人在對待美麗的事物時,總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去悉心維護,楊賢雖然還是很生氣,但為了表示風度,並未疾言怒色,而是勉強壓抑住怒意,沉下聲音,不悅道:“小娘子何許人也,為何口出狂言,須知此處並非汝等玩耍之地,還是快快別處去罷!”

顧香生脆聲道:“誰說我在玩耍了?聽說杜康酒肆群英薈萃,皆為蘇秦張儀之士,是以慕名前來,可難道這裡原來只許男人辯,不許女人辯?只許士人辯,不許庶民辯?”

楊賢皺眉,只覺她胡攪蠻纏,正要出聲斥責,卻聽袁佑緩聲道:“坐而論道,自然人人論得,小娘子有何見解,不妨仔細道來。”

顧香生笑道:“還是袁先生明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只要言之有理,於國有利,又何必分什麼男人女人,販夫走卒,須知女中亦有巾幗,屠狗之輩也能出豪傑,不以理服人,反倒以身份來論高低的人,眼光格局便可見一斑呢!”

被鄙視“眼光格局可見一斑”的楊賢臉色微青。

他要是張口反駁吧,正好坐實了對方的話,而且還顯得特別小氣,要是不反駁吧,又像是被對方說得理虧了。

不過楊賢不開口,不代表他的朋友也會坐實他被一個小女子欺負,方才幫著楊賢駁斥鍾岷的周姓書生便道:“以身份論人,自有其道理所在。士者,國之棟樑也,進可治國平天下,退可教書育人桃李芬芳,女子卻只懂得成日裡梳妝打扮,為了點內宅瑣事斤斤計較,何足道也?”

顧香生毫不動氣,反是笑吟吟:“令堂難道不是女人?若無她十月懷胎辛苦養育,又何來今日的閣下?本朝太、祖不禁女子談論國事,卻曾說過空談誤國,這‘空談’者所指,肯定不會是‘成日裡梳妝打扮,為了點內宅瑣事斤斤計較’的女子罷?”

袁佑嘆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娘子!周賢弟方才看輕你,的確是他言行欠妥,不過你說你不敢苟同我的話,卻又有何依據?”

他一發話,顧香生也不再與楊賢等人糾纏:“袁先生勿急,且容我一一道來。”

“竊以為,方才楊郎君有句話說對了,今非昔比,時移勢易,的確不能將春秋戰國之策生搬硬套,吳越想與大魏結盟,必然也有它自己的打算,但此事於大魏,卻並非半點好處也無。”

“恰恰相反,齊國如今耽於北方戰事,無暇南顧,於魏、吳來說,正是大好時機,若兩國能同心協力,未嘗沒有瓜分齊國的機會。齊國這個心腹大患一去,餘者自然不足為慮,無法再對大魏造成威脅。”

“至於南方諸族叛亂,自古以來,未嘗聽說有國家因邊民叛亂而滅亡的,可見疥蘚之疾雖然一時為患,終究不至於影響全域性。同理,大理雖自成一國,盤踞西南,卻與世無爭,偏安一隅,更無問鼎中原之野心,非大魏勁敵。有防範之心固然是好事,但若不問緣由就胡亂將所有國家都當成假想敵人,分不清輕重緩急,這才是大忌。”

“諸君不想打仗,便不提倡魏、吳結盟,可若等齊國解決完北面的威脅,反過來與吳越結盟,對付大魏呢?”

“天下之爭,實則機遇之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難道等到那時候,諸君還要跑到齊國,將同樣的理由在齊國君王面前陳述一番,勸他不要興起戰事麼?”

酒肆之中,半晌寂靜,沒有人對顧香生的話進行回應,更沒有人進行反駁。

這當然不是因為眾人的反應和敏捷都不如顧香生,也不是因為顧香生的話就完美到無懈可擊——這種話語上的辯論沒有對錯之分,只要有人想為了駁倒而駁倒,總是能找到些說辭的。

而是沒有人想到,一名十幾歲的少女,會說出這等見地不俗的話來,且還說得頭頭是道,比一般士子還要來得條理分明。

尤其是最後一番話,更是直白了當,直說得楊賢等人面上難堪,下不來臺。

袁佑啞然失笑,起身拱手:“不知小娘子高姓大名?”

顧香生嫣然:“既然人人皆可辯論,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問明出處?袁先生著相了。”

說罷,也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拉起同桌的魏初,起身離開,飄然而去。

眾人只得眼睜睜地瞧著她們離開,目瞪口呆之餘,誰也沒有注意到鍾岷和另外一個人也跟著匆匆起身。

“許兄,你怎的作出如此情狀,莫不是身體不適?”另一桌上,見許應一臉古怪驚悚的表情,同伴不由關切詢問。

許應苦笑,他哪裡是身體不適,分明是方才被顧香生嚇著了。

別人也許不知顧香生的身份,但他如何會不認識這位表妹?

方才自己坐在角落一桌,從頭到尾沒有露面,自然不曾被對方注意到。

對自家弟妹幹下的那些糊塗事,許應提也不想再提,他寧可一開始就依靠自己的本事去考科舉,也不願意母親帶著一大家子來投靠姑姑家,結果鬧出這麼一樁醜事。

許應方才之所以沒有露面,也是因為覺得尷尬,雙方若是見了面,不必顧香生苛責,他自己都覺得沒臉見人了。

他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但他不說話,不代表在場就沒有人不認得顧香生了。

當楊賢滿臉不悅地嘲諷“哪家女子如此牙尖嘴利,將來如何有婆家敢要”時,便有人道:“那小娘子姓顧,排行第四,剛剛才與思王訂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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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出現片刻的寂靜,楊賢臉色一青,終於閉嘴了。

顧四娘子,不就是顧經的女兒麼?

方才他還當著人家的面對人家老爹指手畫腳呢,饒是楊賢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此時臉上也難免露出尷尬之色。

出了酒肆,魏初還有些興奮,又有些感動:“四娘,我真沒想到,你竟真的願意幫我出頭,若你是兒郎,現在我便以身相許啦!”

旋即又有些擔心:“你這樣公然出面跟那些文人辯駁,會不會引來陛下或大兄那邊不快啊?”

顧香生白了她一眼:“你現在才擔心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其實這事我也不全是為了你,方才那個楊賢指點江山,對我阿爹評頭論足,我這個當女兒的若不幫他挽回些顏面,事後傳出去,更會為人不齒,如今卻有孝道為先,誰也說不了什麼的。”

她這話剛說完,身後便有人喊道:“縣主!顧四娘子!”

二人回過頭,卻見鍾岷氣喘吁吁地追上來,視魏初顧香生左右僕從於不顧,先是對魏初拱手:“縣主,好久不見,你為何躲著我?”

又對顧香生道:“方才多謝四娘子仗義出言相助,在下口舌笨拙,實在說不過那些兄臺。”

顧香生覺得這個鍾岷很是有趣,讀書人最要面子,他卻不吝於承認自己拙於辯才,還會向一個女人道謝,這在當下看來,卻是十分難得的。

魏初惱羞成怒:“誰說我躲著你了,我躲著你作甚?你連辯都辯不過人家,還要四娘出言幫忙,我看不下去,自然就走了!”

鍾岷認真道:“我是辯不過他們,但他們說的是錯的,顧四娘子已經將我要說的話都說出來了,所以我要謝過她。”

魏初揚眉:“誰管你謝不謝的,四娘才不缺你這一聲謝呢!”

這對彆扭的小冤家,顧香生搖搖頭,卻瞧見跟在鍾岷身後不遠的一個人。

“阿渝?”她驚訝道。

夏侯渝眨眨眼:“香生姐姐。”

懶得在中間躺槍,顧香生趁勢對魏初和鍾岷笑道:“依我看,你們這麼有緣,不如找個地方坐下好好敘舊,我與阿渝還有事要說,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也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她拎起夏侯渝便走。

走了許久,直到將魏初等人遠遠甩在身後,顧香生想起夏侯渝體質柔弱,興許不耐久行,忙緩下腳步,扭頭去看,這一看,卻不由驚奇:“阿渝,你最近身體好多了?”

夏侯渝點點頭:“打從上回大病一場,累得香生姐姐和張叔疲於奔命,我便不想再這樣連累你們了,所以病癒之後,便開始跟著張叔學些拳腳功夫,一開始幾乎難以堅持,如今練得順了,一日不練,竟還有些不習慣起來。”

顧香生卻不知道夏侯府的管家居然還會拳腳功夫,但仔細想想,張芹跟著夏侯渝千里迢迢從齊國來到魏國,若身邊連一點倚仗都沒有,那他這個皇子當得也太寒酸可憐了。

就算皇帝再不重視這個兒子,也不希望夏侯渝遭遇不測,否則齊國那邊還得費心再找個質子丟過來。

她摸摸夏侯渝的腦袋,又有了一些驚奇的發現:“你長高了!”

多日不見,原本才剛剛到她手肘的高度,如今卻明顯長高了一些,已經快要到肩膀了。

夏侯渝眉眼彎彎,看上去很高興:“我每天都在小樹上刻下自己的身高,自從跟著張叔強身健體之後,的確受益匪淺!”

說罷又問:“香生姐姐,我聽說你與思王訂親了,是也不是?”

顧香生調侃:“怎麼,你要送我什麼禮物嗎?”

夏侯渝點點頭,還真從袖子裡摸出兩個橘子遞給她。

顧香生一頭霧水:“???”

夏侯渝扁扁嘴:“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我現在窮,連明珠都拿不出來,只能先用橘子,等以後有了明珠,再補上。”

顧香生嘴角抽搐,啼笑皆非。

若夏侯渝是說笑的也就罷了,偏偏他一臉認真,完全讓人說不出打擊的話。

沒等顧香生回應,他又認真道:“香生姐姐,我想過了,思王容姿風雅,的確與你堪稱良配,我知道我年紀小,如今處境又似無根飄萍,不敢奢望其它,只有一點放心不下,思王身份敏感,日後難保一帆風順,屆時香生姐姐若遇上什麼難處,而我又能回到齊國,你便來投靠我罷!”

顧香生心頭感動,雖然她一直沒將夏侯渝的傾慕當一回事,認為那只是近乎兒戲,就跟益陽王一樣,曾經他在眾人面前表現出要追求顧香生的架勢,弄得當時所有人幾乎都以為顧香生可能會成為益陽王妃,但顧香生自己卻很清醒,這種少年時的愛慕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人有了另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之後,自然會將原先的好感淡化,逐漸消弭。

在她看來,夏侯渝應該也是這樣,小時候跟前跟後,香生姐姐香生姐姐地叫,軟萌柔弱的樣子能看得人心都化了,當他長大之後,這種思慕肯定也會跟著漸漸消失,或者轉移到其它更加值得注意的事物上。

有朝一日,夏侯渝若能回到齊國,他所要面對的,必然是更加廣闊的天地,也會經歷更多的人與事,勢必不會再記得一個小小的顧香生。

但此刻,夏侯渝能設身處地為她著想,說出這一番誠心誠意的話,足可令顧香生銘記於心。

雖然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險惡,有顧畫生這般處處落井下石,與人為惡的,有許笙那樣拿著惡意當作天真,自私自利算計親戚的,但同樣,也有許多美好無法抹殺。

正如此刻。

正如夏侯渝。

當夏侯渝生病,顧香生照顧她,用私房錢為他延請大夫的時候,也從未想過要得到夏侯渝的回報,但一個人若能記住別人的情義,無疑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謝謝你,阿渝。”她的眼神柔軟下來,與夏侯渝四目相對。“我可記住這個承諾了,日後若有個萬一,我去投靠你,你可不能裝作不認識我。”

“那是自然!”夏侯渝先是笑得開心,而後又趁機拉住顧香生的小手,摸了又摸:“香生姐姐,你嫁人之後,我就不能再拉你的手了,現在讓我多摸摸呀,好解一解我的相思之苦!”

一個長得像小姑娘的小郎君,對別人說一些只有登徒子才會說的話,對方是什麼感覺?

反正肯定不會是驚怒交加,也不會是驚喜嬌羞。

顧香生抽了抽嘴角,直接往他額頭狠狠一敲:“好的不學!”

夏侯渝的反應,自然是捂著額頭痛叫一聲,淚眼汪汪。

京城文人三不五時齊聚杜康酒肆高談闊論,這已經是常事了,但一名少女也參與其中,且將在場文人都駁倒,這其中還包括孔道周的弟子,卻又是一樁奇聞了。

而且這名少女不是旁人,正是即將成為思王妃的顧家四娘子。

實際上顧香生並沒有將袁佑駁倒的意思,魏初的心上人被說得啞口無言,偏偏顧香生也很贊同鍾岷的觀點,自然要幫忙說兩句,更不必說自家老爹被品頭論足,她若還坐視不管,反倒說不過去了。

而且袁佑的風度也比楊賢好,並沒有因為自己被一個女人反駁了,就怒氣衝衝地要找回場子,反倒拱手禮讓,令話題就此終止。

不過越是荒誕離奇的八卦傳聞,就越是有人樂意聽,巴不得越離奇才越好。

是以顧香生在杜康酒肆的表現,很快就被一傳十,十傳百,變成她舌戰群儒,最後連袁佑也拜倒在她的利齒之下了。

這可真稀奇,時下禮教不嚴,不禁女子拋頭露面,但像這樣的事情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顧家四娘子的名字再度傳遍京城,不過這一回不是因為她要嫁給思王,而是因為她把袁佑也給駁倒了。

顧香生聽見這個訊息時,只能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顧經原還生氣地將女兒找過去,質問她為何要逞口舌之利,可當顧香生將楊賢評論顧經的話一說,這位老爹登時就沒話說了。

難道別人當著你女兒的面罵你,女兒幫你出頭,你還要罵女兒嗎?

天下間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女兒孝順,代父出頭,還駁倒了在場的文人,這有什麼過錯?

顧經非但不能斥責顧香生,還要反過來安慰她:“楊賢那人素來好爭口舌,說話張口便來,不必與他一般計較,你往後是要當思王妃的人,還是要為思王的名聲多想想才是,凡事三思而行。”

顧香生點點頭:“他說阿爹您辭藻浮麗,華而不實,做出來的文章連半點深意也無,所謂北戚南顧,不過是您為了自己臉上貼金而捏造出來的名聲,這些話,若是我沒聽見也就罷了,既然女兒在場,那肯定是要與他辯上一辯的。”

雖然方才已經聽過一遍,但再聽上一次,顧經還是忍不住眉心一跳,怒意叢生。

他平生最得意之事,不是自己生來就有榮譽富貴,又繼承了定國公的爵位,而是靠自己文才掙來的名聲。

楊賢的話,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你做得很好!”想及此,顧經提高了聲音,對顧香生的行為給予肯定。

他的態度一日三變,從一開始生氣質問,到附和安慰,再到同仇敵愾。

顧香生正色道:“不敢當阿爹讚賞,此為孝義,也是為人子女應該做的。”

顧經緩下神色:“我原擔心你性情浮躁,明年剛及笄就要嫁為人婦,不知是福是禍,如今看來,你能心存孝義,這樣很好,往後侍奉陛下與思王,也要如此才好。”

他說罷就想起之前被顧香生要去的那一套文房四寶,當時自己還心疼來著,現在看來倒還值得,回頭得與許氏說一說,再給四娘多加些嫁妝,勿要吝嗇。思王雖然已經不是太子,但畢竟還是嫡長子,顧香生此番嫁入宮中,必不能讓人小看了去才好。

顧經:“過些日子,宮裡就要來人下聘了,你的嫁妝也得趕緊備起來才好,現在準備得如何了?”

顧香生:“一切多勞阿婆與嫂嫂操持,女兒不曾過問,阿孃那邊也給了一匣子的首飾。”

顧經聞言就皺起眉頭:“怎的才給了一匣子,這也太小氣了些,這樣罷,我與你母親說一說,務必要再添些才好。”

顧香生眨了眨眼:“那就多謝阿爹了。”

其實許氏給的首飾雖然只有一匣子,價值已經算不菲了,原非尋常一箱珠寶能夠比擬,但顧經主動提出要多添些,她也斷然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顧經和藹道:“你這孩子,何必見外!”

自打顧香生與思王訂下婚事之後,他看這個女兒,是越看越滿意,以往總覺得她過於浮躁,生辰也不好,將來能得到一樁還過得去的婚事就不錯了,如今看來,大娘嫁得固然不錯,四娘卻還要更勝一籌,反倒是原配留下的二孃,差點敗光了顧家的名聲。

告退出來之後,碧霄忍不住吐舌頭:“您可真厲害,郎君方才還怒氣衝衝地訓斥您呢,轉眼就被您三言兩語地解決了,順帶又誆了一筆嫁妝!”

“什麼叫誆了一筆嫁妝,你這是找打呢!”顧香生故作惱怒,伸手去擰她的臉頰。“阿爹的心思不難猜,誰敢說他名不副實,那便是觸了他的逆鱗,我在酒肆裡出言的時候就料準了,誰都有可能說我衝動,偏生父親大人是不會的!”

碧霄機靈地補充:“而且郎君對您這門婚事,是再滿意不過了。”

連焦太夫人對這門婚事,都還存著三分隱憂呢,顧家上下,唯有顧經歡喜得很,彷彿在女兒身上實現了自己的政治夙願。

讀得聖賢書,致君堯舜上,這就是顧經的願望,而在他心目中,唯有元后所生的思王,在文人中風評甚好的思王,能夠實現他的這個願望。

這一點,連碧霄一個小婢女都看出來了。

顧香生搖頭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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