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香 > 24、第 23 章

24、第 23 章

永康帝沒有急著讓他平身,反倒彎腰拿起他未抄完的經書,又問了一遍:“這是哪一篇經文?”

魏臨道:“是《地藏菩薩本願經》。”

皇帝喔了一聲,在大殿內四處踱起步。

東宮的佈置十分雅緻,四周都掛著字畫,書籍也佔了很大的空間,可以看出此間主人的愛好,從支起的窗戶往外望去,廊下放了不少盆栽和盆景,其中有些已經開花了,引來蝴蝶飛舞駐足,流連不去。

“那些花都是你種的?”皇帝問。

魏臨正眼觀鼻鼻觀心,冷不防被問起來,茫然片刻,方才道:“是,閒來無事,便種些花草解悶。”

永康帝挑眉:“朕倒不知你這個太子當得倒是真閒,竟還有空種花栽草。”

說啥都不對,魏臨不出聲了,伏身作請罪狀,讓皇帝想再挑毛病也無從挑起。

“抬起頭來。”永康帝道,聲音喜怒不明。

太子只好直起身體,卻聽父親道:“喜來自盡後,刑曹的人在喜來房間內搜查,發現一些餅屑,經過查驗,那些餅屑來自於一道玫瑰千層酥。”

魏臨一愣,玫瑰千層酥是一道點心,宮廷有,民間也有,但宮廷做法很是複雜,需要的材料也更多,民間多是因為這道點心的名氣而進行效仿,口味自然與宮廷廚子出品的沒法比。

永康帝:“刑曹尚書說,玫瑰千層酥因為做法繁瑣,宮中每月也只做一次,每次五份。這個月的份例,朕分別賜給了你,二郎,貴妃,德妃,四人。”

魏臨忙道:“是,兒子記得,當時朱師傅正好來講學,我便將自己那份轉賜給朱師傅了。”

皇帝嗯了一聲:“二郎當時在朕那裡,拿到點心之後當場就吃了。貴妃說是自己享用了。只有德妃那一份,她說自己捨不得吃,給了三郎,三郎又賜給身邊的侍從阿祿。事發前一日,有人正好看見阿祿去找喜來。”

魏臨一臉驚詫和意外:“您是說,三郎透過阿祿指使喜來去給二郎的馬……不不,三郎年方十四,比二郎還小了兩個月,他斷然是沒有這個膽子的,請父親明鑑!”

皇帝盯著他的表情變化:“不是他,難道會是你嗎?”

魏臨正色道:“父親自小便請來飽學大儒教導我孝悌友愛之道,兒子的清白,天地可鑑,朱師傅可證,身邊宮人亦可證。”

皇帝沒有說話。

魏臨深深一拜:“三郎年幼,斷不可能如此心懷歹毒,置兄弟於死地,其中或許別有隱情!”

因他這句話,皇帝的表情終於有所鬆動。

過了片刻,他彎腰親手扶起太子,。

這個動作意味著父子之間僵持長達半月的關係終於有所緩和。

“三郎之事,朕會命人繼續查下去,但此事你就不必管了,朕記得半個月前曾給你佈置過功課,讓你寫一篇諸國策論,想必你應該寫好了?”

魏臨道:“是,但其中多有淺薄之處,還請父親指點迷津。”

皇帝不由笑了:“你年未弱冠,又不曾出過京城,行文見識自然不可能老辣到哪裡去,朕讓你寫策論,只是想讓你多放眼看看天下局勢,免得成日被那些腐儒教得都僵化了,只知用什麼仁孝禮儀去治國。”

魏臨赧然:“父親教訓得是,若您允可,兒子也想離京去走走,瞧一瞧祖父一手鑄就的大魏山河。”

皇帝笑罵:“好啊,朕不過順口一句,你倒蹬鼻子上臉了!”

近兩年來,皇帝與太子之間似乎不曾有過像現在這樣緩和的氣氛了,侍立一旁的內監面上不顯,心中卻悄悄松了口氣。

那頭皇帝看完魏臨的策論,指點了幾處,又親自給他佈置了新的功課,然後才離開東宮。

但幾乎是一走出東宮,皇帝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方才的輕鬆全然不復得見,連身後的內監陸青都感覺到了。

他不由自主將呼吸放輕。

“阿陸。”皇帝卻叫了他的名字。“你說,三郎果真指使自己的侍從,去給二郎的馬下藥嗎?”

陸青嚇得不輕:“陛下,這等事哪裡是奴婢能置喙的!”

皇帝斥道:“真沒膽子,讓你說說又怎麼了!只有朕聽到,這裡又沒有旁人!”

陸青苦笑:“連陛下都想不出來的事情,奴婢哪裡有那個腦子啊,萬一說錯了,豈非冤枉了好人?不過奴婢想,崔尚書還真有能耐,若換了奴婢,肯定不會想到從餅屑上也能追根溯源的。”

皇帝道:“崔沂中素來辦事謹慎細心,否則朕也不會讓他負責查辦這樁案子了,但現在想想,換個人來查,或許會更好。”

陸青似乎從這句話裡嗅出一點什麼味道,但他不敢開口。

只聽得皇帝又道:“此事若換作先帝處置,根本無須這樣麻煩,直接將所有人都重重罰一頓,甭管無辜與否,但朕偏就下不了這個手,所以先帝能夠打下江山,朕卻只能守成,實不如遠矣。”

陸青忙道:“奴婢都聽人說,馬上打江山,也要能馬下治江山才行,大魏如今安享太平,家家富餘,全賴陛下之功!”

皇帝笑罵:“好你個溜鬚拍馬的賴奴,為了哄朕開心,連先帝的功勞也敢貶損了!”

陸青賠笑:“奴婢哪敢呢!”

笑容轉瞬即逝,皇帝嘆了一聲,遠眺皇宮之外的九重雲天,半晌才道:“罷了,既然如此,就這麼辦罷,朕也不想折騰了。”

陸青不懂皇帝口中的“就這麼辦”是什麼意思。

但他並沒有多嘴去問,因為陸青知道,皇帝這麼說,意味著事情很快就會有個結果的。

果然,幾日之後,阿祿招認自己受德妃指使,透過喜來給魏善的馬匹下藥,致使馬匹在擊鞠時受驚,將魏善掀落下馬。

德妃聞知此事後,急忙前往御前痛哭,指天誓日自陳冤情,卻沒有得到皇帝的寬恕,反被下令禁足增成殿,非皇命不得出。

很快,三皇子魏節被削去平江王爵,貶為庶民,流往黃州,而生母德妃李氏則降為昭儀。

像顧家,在魏節被處置的當日,顧經就在朝上得知訊息,回來一說,整個顧家就都知道了。

再過幾日,整個京城也都傳遍了。

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件事會與三皇子扯上關係。

但震驚之餘,仔細想想,若是李德妃想透過謀害益陽王來嫁禍太子,借刀殺人,再坐收漁翁之利,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人都知道太子不受寵,但既然益陽王也可能成為太子,為什麼平江王就不可以呢?

魏節年輕尚幼,很有可能懵懂不知情,但德妃為了兒子一手籌劃此事,也是很合理的。

只可惜皇帝將此案交給素來以辦案出名的崔沂中,以至於德妃最後功敗垂成,陰謀敗露。

“我還是不相信三兄會做出這種事來!”

魏初平躺在草地上,額頭上放著一朵野花,嘴裡還含著一根不知名的香草,全無縣主該有的風範儀態。

不過顧香生也沒比她好多少,後者下半身趴著,上半身支起,面前平攤著一卷書籍,她一邊看,雙腳還翹著晃來晃去。

“這話你都說了快八百遍了!”她頭也不抬,眼睛專注地盯著書本。

墜馬案告一段落,京城各家紛紛松了門禁,不再拘著兒女不讓出門,二人直接騎著馬跑到京郊來放風,呼吸得來不易的自由。

魏初嘟起嘴,伸手去搶她的書:“德妃為人很和善,比貴妃還要好相處,我小時候進宮時最喜歡去德妃那裡,她總會給我許多好吃的,而且她為人也不像貴妃那樣張揚,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種事來!”

書被搶走,顧香生無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從未見過德妃,自然也無從評論起,而且如今處置已下,我們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雖說如此……”魏初嘆了口氣,想來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便沒再接下去了,只是忽然咦了一聲:“這是你自己寫的話本嗎,怎麼筆跡不太像?”

顧香生將書拿回來,若無其事道:“這是別人寫的,先借給我看看而已。”

魏初眼睛一亮,立馬就猜出來了:“是徐澈罷?”

見顧香生沒吱聲,她直接就撲上去:“是不是,是不是?”

顧香生抵受不住,只得求饒:“是是是!”

魏初哈哈笑:“快說說,這段時間我沒找你玩,你們倆是不是都快私定終身了?”

顧香生白了她一眼,但白眼對魏初的殺傷力幾近於無:“你可別胡說八道,我們倆連面都沒見過,只是尋常通訊往來罷了,我這些日子還不是與你每日一信,咱倆是不是該尋個日子將喜酒給辦了?”

魏初吐了吐舌頭:“你要是願意,我也沒所謂啊!”

顧香生將她的腦袋推開:“那你爹孃就該打死我了!”

魏初道:“我只聽過徐春陽在詩詞歌賦上別具一格,卻從沒聽說他還會寫話本的,想必很少有人知道罷?”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顧香生沒出聲,算是預設了。

魏初見狀就更使勁地逗她:“他能將私下的小愛好也告訴你,可見對你另眼相看啊!哎呀,那些愛慕徐郎君的女子若是知道他將私藏手稿送給顧家四娘子,指不定會怎麼傷心呢!”

顧香生嗔道:“你別說就沒人知道!再說這算得上什麼大事呀,他只不過是見我平日裡也喜歡看話本,所以讓我先睹為快罷了!”

魏初嘖嘖出聲:“這怎麼還不算大事,同安要是知道這件事,你猜她會是什麼反應,是親自找你算賬?還是去找徐澈?又或直接找上陛下和劉貴妃,自請下嫁?”

顧香生搖搖頭:“以同安公主的地位,陛下不會捨得將她嫁給一個小國質子的,更何況徐澈還不是南平皇子,僅僅是宗室罷了。”

魏初笑得一臉可惡:“你還說你們只是尋常往來,若真是尋常往來,你怎會如此在意?”

顧香生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擰住她的臉頰往兩邊拉,惡狠狠道:“你若是再胡謅,回頭我便去和你阿孃說你想嫁人了,讓她趕緊給你找婆家!”

魏初笑呵呵,一點也不把她的威脅當回事:“我還差兩年才及笄,我阿孃不會那麼著急的!”

顧香生也笑:“誰知道呢,我可記得上回我去你家玩兒,你阿孃親口對我說,讓我暗中多留意你與哪位青年才俊走得近,若是門當戶對,便索性成全你們,要不我和她說你對周家大郎有意好了!”

魏初連忙求饒:“哎喲,我錯了,姑奶奶,你可饒了我罷!我阿孃便是對周瑞喜歡得要命,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嘮叨起來,說以後要招他作女婿了,還可親上加親,你可千萬別提這茬!”

顧香生笑嘻嘻:“怎麼,周大郎那種你還不滿意?能陪你玩,與你又是青梅竹馬,長得也稱得上俊秀,你還想上哪找比他更好的?”

魏初道:“說得好像你與他就不是青梅竹馬似的!周瑞於我而言,就如兄長一般,我完全無法想象我未來的夫君長著一張周瑞的臉!”

說罷露出一副酸倒牙的表情,逗得顧香生哈哈大笑。

她說的是大實話,周瑞與她們都算熟識,彼此知根知底,可正因為如此,反倒沒了感覺,更何況周瑞的老孃萬春公主不是一般的厲害,尋常人估計消受不起。

笑完了,魏初嘆了口氣:“這樁事情一出,看來桂花宴是辦不成了!”

先前皇家打算舉辦桂花宴,為的就是幫太子和益陽王開始物色婚事,但魏初卻是打著好玩的心思,如今魏善還臥病在床,魏節又發配黃州,一場宴會自然也就無疾而終了。

顧香生道:“人家辦宴又不是給你玩兒的,你若想玩,開春之後便有探春宴,裙幄宴,屆時我大兄也要成親,自然會大宴賓客,有得你玩的了!”

魏初:“顧大郎要成親了?怎的這般快?”

『加入書签,方便閱讀』
推薦閱讀:
[綜]東京戀愛養成攻略你怎麼這麼美[快穿]意外喂他!曼婚胭脂債穿書後反派逼我生崽[穿書]荒唐穿成霸總親閨女男配上位,踹飛男主[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