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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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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覺寺又迎來齊王府的貴人,這次可真有點戰戰兢兢。上次給已故皇后娘娘做法事,卻鬧出青雲庵的事來,之後沒幾天就來了宮內侍衛,將青雲庵抄了個底朝天,還抓走了四五個尼姑,就連青雲庵的住持也受牽連,不得不離開了京城。

雖說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說到底,既然一具皮囊還脫不去,還得在這俗世中生活,就得遵守俗世的規矩。皇覺寺是皇家寺廟,就是侍奉貴人的,住持再說是什麼得道高人,佛法精深,皇帝一句話,免了也就免了。有青雲庵在前,這次皇覺寺可不敢怠慢。

顧嫣然的馬車到山下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她是有意避一避齊王妃,並不想跟她一起上香。說什麼替災民祈福,有這些香火錢,多買幾石米幾匹布送去災區,不比供在佛前實惠?

平南侯夫人前來,迎客的僧人都要鄭重幾分。顧嫣然隨口問道:“聽說齊王府上女眷前來祈福,不知可曾法事完畢?莫要被我衝撞了才好。”

在這樣大寺院裡做迎客僧的,都是些精明人物,就是對京城裡各府第之間的關係也十分通透。平南侯府與齊王府自是不合,迎客僧還真怕平南侯夫人與齊王府上的女眷們撞上。

難得平南侯夫人這樣謙和省事,迎客僧求之不得,忙道:“王妃領著側妃們在後殿聽誦經,大約再有小半個時辰便結束了。因下午還要再做一場法事,王妃要在禪房休息。夫人如今從前殿拜過去,想來無妨。”等她拜到後殿,法事也結束了,齊王妃也進了禪房了,見不著面。

顧嫣然點點頭:“我自己認得路,師傅不必奉陪。”

皇覺寺大大小小的佛殿有幾十座之多,顧嫣然隨意拜了幾座,走到後殿時法事已然做完,殿內尚是香菸繚繞,幾個小和尚正在收拾。顧嫣然正在殿門外看了看,便聽身後有人低聲叫了一聲:“周夫人——”一回頭,只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從角落裡閃出來,“你,你總算來了!”

顧嫣然對甄真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初沔陽那個花團錦簇的少女身上,此刻乍見這個蒼白憔悴彷彿年近三十的女子,一時竟沒敢認:“甄……甄氏?”

甄真看著顧嫣然,心裡不知是酸是苦。想當初在沔陽之時,她的衣著首飾比顧嫣然更貴重華麗,可如今——她強把心裡的痛苦壓下去,屈膝行禮:“見過平南侯夫人。多謝您肯來,我,能否到那邊禪房裡說話?”

顧嫣然看了看四周:“石綠帶人在外頭守著,丹青跟我進去。”

一進禪房,甄真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顧嫣然眼前:“周夫人,求你救我一命!王妃要弄死我!”

顧嫣然往後退了一步,皺皺眉:“這話你該去向齊王殿下說才是,齊王府內的事,如何輪得到與我這個外人道?若是被人聽見,恐怕不好罷。”

甄真眼圈一紅:“王爺,王爺早不把我的死活放在眼裡了。夫人不知道,王爺娶我,不過是為了我孃家的銀子,如今王爺沒做成太子,我孃家的銀子也用光了,王爺就——就算王妃現在把我關在院子裡餓死,王爺也不會過問。”

“哪至如此……”顧嫣然神色微動,“你是府裡正經的侍妾,也是有名有份的,王府也不是養不起一個侍妾。”

甄真掩面而哭:“王府養得起,可王妃不肯養啊。”她從手指縫裡偷窺著顧嫣然的神色,“我知道我父親得罪過顧大人,可如今顧大人官運亨通,我父親卻罷官歸家,也是報應了。求夫人發發慈悲,只當是救了街上一個乞丐,救我這條命罷。”說著,連連磕頭。

顧嫣然往後又退了退:“你這是做什麼。丹青快扶起來。你是王府的侍妾,我如何救得了。難不成我還能登王府的門要人?”

“並不是……”甄真墜著身子,不肯讓丹青拉起來,“我想回江南,我想回家!可是我能走得出王府,卻走不出這京城。王妃一旦發現我失蹤,立刻就會派人在京城裡搜尋,還會派人去江南找我。我,我只求夫人,能讓我在夫人府上躲一陣子。等到王妃找不到人,收了手,我才敢回家。”

顧嫣然神色古怪地看著她:“到我家躲一陣子?這只怕不妥。”

她怎麼油鹽不進?甄真心裡暗恨,一咬牙:“前幾日為災區募捐銀米,王妃要謀算夫人的首飾之事,您可知道王妃意欲何為?”

正話兒來了。顧嫣然淡淡道:“說起這話來——雖則我本來也沒打算捐什麼頭面,但到底還要謝謝你好心提醒。這種事,無非是想壞我名節罷了。”

“何止於此!”甄真往前膝行了一步,壓低聲音,“王妃與您有什麼仇,怎麼會要壞您名節?這是王爺的授意!王爺所謀者大,他不是要謀夫人,是要謀平南侯!”

“這話怎麼說的?”顧嫣然揚了揚眉,看起來彷彿不怎麼在乎,但甄真敢肯定自己看見了她眼中驚怒的神色,忙道:“夫人怎麼想不明白?夫人的名節壞了,平南侯有什麼臉面?日後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平南侯如今可是太子殿下的膀臂,拿下平南侯,就等於拿掉了太子一隻手臂,王爺對儲位——我不說,您也該明白的……”

顧嫣然陰沉著臉,片刻後才冷冷道:“想得倒好,我就不信,他的手還能伸到我平南侯府來?”

甄真丟擲最後的殺手鐧:“只怕夫人不知道,王爺的手已然伸到您府裡去了!若我沒說錯,府上有個叫牙白的丫鬟罷?”

丹青倒吸了口冷氣。甄真聽見動靜,心裡便是一鬆,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忙道:“夫人這個丫鬟,當初是送到了壽王府上罷?可如今又回來了,夫人可知道她回來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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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嫣然緩緩地道:“難道是來偷東西的?”

甄真低頭瞧著她的手,袖子裡微微凸起一塊,顯然是在袖中緊緊攥成了拳頭。甄真輕輕吐了口氣:“正是呢。壽王本是齊王殿下的親兄弟,雙管齊下,不怕夫人不中招。我雖沒見著,也知道那丫鬟必定是說在壽王府受了苦,如今想回夫人身邊伺候,可是?”

“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顧嫣然沒有回答,卻反問了一句。

甄真低聲道:“是我偷偷聽見的。我怕王妃對我下手,買通了在王妃院子裡的丫鬟,聽見了這個。”她扯住顧嫣然的裙子,“我不瞞夫人,就因聽見了這話,我才敢來求夫人救命。那個丫鬟,夫人可萬不能再信她!”

顧嫣然默然片刻,彎腰攙住甄真:“你先起來罷。只是今日我卻不能帶你走。我來廟中誰都知道,若是你今日失蹤,必然引得齊王殿下疑心到平南侯府,到時候反是救不了你。”

甄真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一臉的感激涕零:“我知道,並不敢連累夫人的。再有三個月就是景泰公主出嫁的日子,王妃這些日子忙得很,還要抽出工夫來去瞧瞧公主府修建得如何了。她下次去公主府總在月中幾日,只求夫人派幾個人在王府附近看著,我若能逃出王府,就求夫人援手,若是不能,也是我的命……”說著,又落下淚來。

顧嫣然嘆了口氣:“既是這樣,我記得王府街口處有座明月茶樓,我會叫人在那裡訂一間雅間,你若能逃得出來,就去‘穀雨’房罷,自會有人帶你走。”

甄真頓時又要跪下磕頭。顧嫣然忙扶住了她道:“也得你自己走得到茶樓才是。”

“是是是。”甄真抹著眼淚,“只怕王妃還要尋我,我就先回去了。”

直到離了皇覺寺,上了平南侯府的馬車,丹青才終於憋不住了:“牙白那個小蹄子,竟當真是個白眼狼!她,她——奴婢回去就撕了她!”

顧嫣然笑了笑:“你也太心急了,誰說得準甄氏的話就是真的?我雖也有幾分疑心,可捉賊捉贓,總要抓住了人才好下結論。”

丹青氣道:“奴婢瞧著八-九不離十了!若她不是,早就答應夫人離開京城了,又何必千方百計要回夫人身邊來?”說著又慶幸,“倒幸好甄氏報了信,不然若被她得了手,奴婢死一百回都贖不了罪!”

石綠雖也生氣,卻笑道:“你這可是太高看牙白了。夫人早就吩咐我盯著她,縱然沒有甄氏這話,她也休想得了手。”

丹青拍著胸口道:“這就好這就好。齊王爺也太狠毒了,弄出這樣的事來,是要逼死夫人呢。幸好皇上聖明,沒叫他當太子,這樣狠毒的人,哪裡配當太子呢。就說那甄氏,好歹也是伺候過他的人,就為了孃家沒了銀子,就由著王妃把人弄死,真是涼薄!”

這話說得石綠頗有些慼慼,只是有幾分擔憂:“夫人救了她固然是積德,可會不會招了麻煩……”

丹青道:“她報了這信兒,若是夫人不救,倒叫人說夫人心狠了。”

顧嫣然倚著迎枕,仍舊只是笑了笑:“你瞧著她可憐了?”

丹青怔了怔:“奴婢是瞧著她有些可憐。從前在沔陽也見過一回,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今瞧著生生的比夫人大了有十幾歲的樣子,瘦得可憐……”說到這裡,忽然有幾分憬悟,“夫人是說——”當初,她也是見著牙白手臂上的傷,覺得牙白可憐,才到顧嫣然面前求情的呀。

“我什麼也沒說。”顧嫣然緩緩道,“人不可無惻隱之心,你憐憫她原是對的,可也要把事情弄個清楚。到了那時,她若真可憐,我會救她。”

丹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敢再說話了。

馬車回到平南侯府,顧嫣然才進了正院,就見周鴻從屋裡迎了出來,不覺大奇:“今日如何回來得這樣早?”

“齊王已經出京去了山東,衙門裡事也比前幾日少,我便回來了。”周鴻胡亂說了一句,忙問,“今日去皇覺寺可有事?”

顧嫣然抿嘴一笑,知道他是擔心,那什麼衙門事少的話不過是託辭罷了,當下換了衣裳,將甄真之事細細說了。周鴻尚未聽完,臉上已經帶了戾氣:“牙白竟是回來謀害舊主的?當初若換了別人,哪容她去壽王府,只怕早提腳賣出去了。如今她裝著可憐相,你又肯救她,竟不知報恩,簡直該死!”

“我想著,總要人贓俱獲才叫她無話可說。”顧嫣然輕聲道,“我其實早有些疑心了,只是今日甄氏說的這些話,你看能信幾分?”

周鴻皺眉思索片刻,道:“齊王妃既要弄死她,為何今日還要帶她來禮佛?”

“正是你說的這話。”顧嫣然輕拍了一下手掌,“牙白這事兒要說也算機密之事,又是壽王府送來的人,怎麼就被她知道了?若說是買通了齊王妃身邊的丫鬟,她一個失寵的侍妾,齊王妃的心腹丫鬟必定是買不動的,可若是那二等粗使的丫頭,又如何能聽見這種事呢?不知是不是我如今多疑了,縱然牙白之事是真,我也不敢全然信她。”

“防人之心不可無!”周鴻斷然道,“若說救她,你莫要出面,我自會安排人送她出京城。我安排的人,即使有人知道,也查不到我們頭上來,斷不能讓她進府裡來。”

顧嫣然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我倒有個想法。甄氏說齊王要壞我名節,讓你失了臉面,從此不能在朝堂上立足。我總覺得這話細思起來不甚可信,若是我失了名節,你雖丟了臉面,難道會連職位也丟了不成?”

周鴻方才是聽見有人用這般下流陰損的手段算計顧嫣然,一時怒火攻心顧不得多想,此刻聽顧嫣然這樣一說,也覺得不對:“說起來並無此道理。難道你疑心甄氏是唬人的?”

顧嫣然搖搖頭:“她說了牙白的事兒,是真是假一驗便知,這是騙不了人的。我疑心的是,齊王所謀並非如此。試想你若官職不丟,他就是將我名節毀了又能如何?且此事若發,我們跟他更是死仇,他如今謀的是儲位,縱然得了手,又對他有何好處?我總記得,甄氏在齊王府裡遞的那張紙條,上頭還寫了脅迫二字呢。”

“脅迫……”周鴻沉吟一聲,陡然揚了揚眉毛,“他是要脅迫我為他所用!”

顧嫣然展眉道:“這便說得通了。他毀了我並無好處,只有藉此威脅了你,才算有用呢。只是我有些奇怪,為何在皇覺寺裡,甄真半點不曾對我提起呢?”

“甄氏也是假的!”周鴻臉色陰沉,“只怕那紙條都不是她寫的。你識得她筆跡?”

“不曾見過。”顧嫣然乾脆地道,“我與她原本並不熟悉,自然不曾見過她的筆跡。”

“一個牙白送進來,還怕不中用,索性再送一個進來。將牙白拋出去,就為了取得你的信任——倒是好一手棄卒保車。”周鴻冷笑,“既如此,甄氏愈發不能讓她近身了。”

顧嫣然猶豫了一會兒,卻道:“我倒是覺得,該讓她進府來。”

“怎麼?”周鴻略有些驚訝,只是看了看顧嫣然的神色,陡然明白,“你想將計就計?不成!萬一我們料得不準,他們當真毀了你的名節,如何是好!”

顧嫣然才要說話,周鴻已經伸手要掩她的嘴:“不管怎樣,我不能叫你去冒險!若是不知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他們是要壞你的名節,縱然只有一絲的可能,我也不許!”

顧嫣然停了一會兒,才輕輕把他的手拉下來:“可是你心裡也明白,他們要算計的是你,並不是我。”

周鴻張嘴要反駁,卻被顧嫣然抬手壓在了嘴唇上:“晉王殿下封了太子,你說齊王肯罷休嗎?”

周鴻閉著嘴不回答。齊王自然是不甘心的,否則也不會在此次地動上大做文章,又想著叫陸家與李家聯姻。只要太子尚未做成皇帝,他就不會死心。如今晉王做了太子,不免有些束手束腳,名份雖是有了,卻反而要諸多顧忌起來。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太子委實有些難做。

“齊王只要不動,太子就不能動他,就得始終防著他……”顧嫣然輕輕嘆氣,“我也就一直得防著齊王妃壽王妃這些人。”誰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太子不願意,她也不願意。

周鴻眉頭微動,又忍了下來。顧嫣然倚著他,輕聲道:“若是他們要脅迫你,你想他們用意何為?”

周鴻默然片刻,才悶聲道:“跑不了是要調兵……逼宮造反!這是掉腦袋的大事,若手中無兵,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他現在完全明白顧嫣然的意思,顧嫣然是想在齊王營壘之內扎一顆釘子。

說起來,這一計的確是最有利的,可到底是要拿顧嫣然的名節去冒險。周鴻緊閉嘴唇,不肯說話。顧嫣然笑了笑,柔聲道:“如今說這個也早了些,牙白之事尚未定論,且先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真如甄氏所說,再作後議可好?”

周鴻沉著臉不說話。顧嫣然抿嘴笑著,對丹青使了個眼色,丹青會意,轉身出去了。片刻之後,門口就傳來口齒不清的呼喚:“良,良——”乳孃抱著元哥兒進來了。

兒子一進來,周鴻的臉立刻板不住了,起身去接兒子,在他小臉上輕輕捏了一下:“怎麼還叫良?叫娘,叫爹爹。”

元哥兒流著小口水湊上來在周鴻臉上親了一口,呵呵笑:“良——”

顧嫣然嗤一聲笑了出來,拿了帕子上來給周鴻擦臉上的口水:“傻小子,這是爹爹。”元哥兒嘴笨,剛剛才開始學說話,到現在連一個字的話都沒說清楚呢,更何況爹爹比娘難叫多了。

周鴻又捨不得了:“元哥兒還小呢,這麼大的小孩子都分不清爹孃,哪裡就是我們兒子傻了。”

元哥兒摟著他的脖子笑。雖然管爹也叫娘,但元哥兒其實很喜歡跟父親玩,有爹在的時候甚至都不要娘抱了。顧嫣然輕輕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有爹就不要娘。”

周鴻笑著將元哥兒往空中舉,逗得元哥兒咯咯直笑,口水橫流。顧嫣然含笑看著,悄悄往後退了幾步,輕聲對站在門口的石綠道:“將牙白鬆一鬆,看看她究竟會做什麼。”這是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她的幸福生活,絕對不容許別人來破壞!周鴻在外頭守護著她,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守護他們父子,以及他們以後還會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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