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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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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正月,宮裡就又傳下一道旨意——兩位已經到了摽梅之齡的公主,要擇婿了。

說起寧泰公主和景泰公主擇婿的事兒,其實已經有些日子了,去年周潤還為這個特地在壽王別莊上辦了場宴會呢,只是後頭又出了些事,一時沒顧得上。這時候再提起來,也很是時候了,畢竟兩位公主都已經十六七歲,縱然皇家捨不得公主早嫁,這年紀也不好再留了。待選定了駙馬,縱然不特地修建公主府而是賜一處現成宅院,加上合婚、下聘、過門這些手續,怕一年半載的也走不完程式,等到公主出嫁的時候,正好十八歲。

只是公主擇婿的旨意下來才不久,京城裡就漸漸有了傳聞……

“說公主跟良表哥摟摟抱抱有了肌膚之親?”顧嫣然乍聽這話,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周鴻陰沉著臉嗯了一聲:“京城裡傳得風言風語的,彷彿親眼所見似的。”說呂良本不是圍場的護衛,只因愛慕寧泰公主,才在圍場中出現猛虎之時奮勇上前救駕;又說呂良如何如何緊抱公主,讓老虎撕咬自己後背;甚至還有傳說寧泰公主衣衫撕破,如何露出了肌膚云云。

自然,這些話說得都十分隱晦,且多是市井潑皮,但他們口中不必多說,只彼此做著些猥瑣眼色,也足夠人領會其中意思了。而聽到這些話的升斗百姓,對皇宮秘辛都頗有好奇之心,或許他們並無惡意,甚至或許還當成英雄救美的佳話來聽來傳,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寧泰公主的名聲卻是徹底毀了,如何還好別嫁他人?

雖說皇室公主尊貴,在失節一事上也自由得多,並不似官宦家的女孩兒,手被外男碰過都非嫁不可。但婚姻之事,總歸要求個夫婦和順,若是駙馬因此心裡存了個疙瘩,縱然懾於君臣之別不敢在公主面前表現出來,也是一樁隱患。更何況,若一味只說君臣,又哪裡還有什麼夫婦和順呢?

故而,京城之中這些流言,看起來彷彿是一樁佳話,其實卻將寧泰公主束縛住了。除非她心智堅強到不怕日後夫妻不和,否則怕就是只能嫁給呂良了。

且,顧嫣然擔憂的還不僅僅在寧泰公主身上:“這是什麼人傳的,可不是要害良表哥嗎?”

“是有人私下猜測,說是齊家放出去的訊息,為的就是求娶公主。”周鴻臉色更沉了。這些流言,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若將傳話的人都抓起來,一則未免小題大做,二則尤其欲蓋彌彰,反而叫人疑心真有實事;若是放任不管,此事又分明有人在後頭推波助瀾,與一般流言不同。這些日子,五城兵馬司沒為這事少忙活呢。

顧嫣然急了:“這如何是好?雖說有些……但要不要讓舅舅上個摺子跟陛下辯白幾句?”

周鴻苦笑:“辯白什麼?辯白齊家並不願娶公主?”這種時候,真是說什麼都不好,“舅舅說,清者自清,看陛下如何處置便是。”

顧嫣然卻覺得不好:“什麼都不做,便是袖手看著公主為難。不如由良表哥自己寫個摺子,自承危急之時失禮,向陛下請個罪,並將良表哥送回福建我父親那邊。”如此一來,謠言不攻自破,“若有人再傳是陛下將良表哥調走的,便把他們統統抓起來!”

“這也有理……”周鴻沉吟著,“叫元寶速去舅舅家傳個訊息,由舅舅再斟酌行事便是。”

元寶飛奔去送信了,顧嫣然才想起來問:“這究竟是誰在後頭傳閒話?”

周鴻冷冷道:“還有誰呢?自然是不願寧泰公主嫁得如意郎君的人。”

“寧泰公主不過是公主罷了!”顧嫣然只覺得不可思議,“且本朝駙馬不可任要職,公主嫁個什麼人家又能如何?哪裡來的這麼大仇!”本朝對駙馬入仕不似前朝那般苛刻,但駙馬本人也不能任要職,不過是多數做個閒散官,或者是在尚寶司一類官職不高的地方呆著罷了。

周鴻搖搖頭:“駙馬本人雖不可任要職,可駙馬還有家族呢。德妃娘娘如今,還不是一樣正給景泰公主挑駙馬?你瞧著罷,必然要挑個對齊王有用的駙馬呢。”景泰公主挑個有用的駙馬,寧泰公主卻只能嫁個小小校尉,此消彼長,可不就差了許多麼?

“且寧泰公主若嫁得不如意,齊家能有什麼好處?咱們家又有什麼好處?說句難聽的,若雖公主恨了齊家如何是好?若是公主雖然下嫁,卻不肯好好過日子,攪得舅舅對公主生了怨氣又如何是好?如此一來,公主非但幫不上晉王殿下,反而鬧得咱們跟晉王殿下離心,豈不是一箭雙鵰!只可惜,如今抓不到真憑實證!”周鴻說著,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顧嫣然聽得心裡發涼,嘆道:“說起來都是一家子骨肉,兄弟們爭奪也就罷了,怎麼連姐妹們也這樣算計起來,倒不如尋常人家……”別人家不過是爭產業,天家卻是爭那九龍寶座,動不動就是你死我活的事,說起來,倒真是不如尋常人家能講個兄弟情深,天倫之樂。

周鴻搖搖頭:“天家無親情,都算計到這份上了,還講什麼?別說寧泰公主既不是齊王同胞,又是養在已故皇后娘娘膝下,就是景泰公主,這是自己親妹妹,這擇駙馬也未必順著她的心意呢。”

周鴻這話還真的沒有說錯,景泰公主這個時候,正在長春宮裡跟德妃發脾氣呢。

“那李雁起是個什麼人?人人都說他是克妻的,母妃說千挑萬選,就給我選中這麼個人不成?”景泰公主氣得兩頰通紅,越說越惱,“就算母妃不知道,兩個哥哥在外頭也是知道的,怎不告訴母妃一句?”

齊王妃和周潤都在一邊坐著呢,景泰公主這話直問到兩個嫂子臉上去,兩人便都有些坐不住了。齊王妃先陪笑道:“妹妹別急,且聽我說。李雁起並不是克妻,不過他繼母對他不好,定親的時候就知道那家姑娘身子弱,果然後頭一病不起,其實不關他事,倒算在他頭上。至於那一個更不必說了,連親事還沒定下來就自己掉到池塘裡,得了風寒死的,更與他不相干了。後頭那克妻的名聲,不過是他繼母為了敗壞他才放出來的風聲。”

景泰公主哪裡吃她這一套。她自小是德妃當掌上明珠般嬌養大的,齊王年紀比她大了不少,自然也事事都順著她。加上皇帝寵愛,景泰公主的脾氣委實不小,不過在外人面前總要有皇室公主的氣派,裝也要裝出個端莊淑靜的模樣罷了。這會兒眼前都是自家人,這脾氣哪裡還要藏著掖著,冷笑道:“皇嫂這話說得好呢!人家擇婿,都要挑那門風清正人事簡單的人家,偏皇嫂心疼我,替我挑這上頭有繼母,家裡還不和睦的!”

齊王妃被這一句“心疼我”刺得滿臉通紅,勉強道:“別人家自然如此,乃是怕姑娘嫁去做了媳婦,要受婆婆磋磨。可妹妹是公主,成了親就有自己公主府,任那李家夫人再怎麼,難道還能到公主府裡去耍什麼威風?”齊王的確先要考慮用景泰公主的親事替他籠絡人才,但這家裡婆婆的事兒,齊王妃卻也考慮過的。

可惜景泰公主並不領情,冷笑道:“皇嫂倒慮得周詳。只是皇嫂可有想過,你說這李雁起並不克妻,可若他萬一克妻呢?皇嫂可能替他做個保人?”

齊王妃張口結舌。這東西如何做得擔保?

景泰公主看她這樣子便笑道:“想來皇嫂也是不敢擔保的了。不知將來皇嫂的女兒長大了,可敢給她挑這樣人家?”

齊王妃啞口無言。若是自己女兒,自然不肯的。李雁起未婚妻子未過門而逝,後頭議親的姑娘又病死,這都是事實,倘若是她自己的女兒,哪裡肯冒這個險?萬一他當真克妻,豈不是剋死了自己女兒?

景泰公主見她不說話,抬手就將手裡茶盅摔到了地上:“原來皇嫂就是這樣心疼我的。竟真是不怕他將我克死啊!”

德妃見這話說得不像,忙道:“景泰不要胡說,你皇兄皇嫂自然是打聽明白了才來說這話的。那克妻的事都是李家繼母傳出去的,並不為算的。”

景泰公主氣道:“原來母妃也這樣心大,那不知母妃可曾找人給這李雁起算過命,確實他無有克妻之命?萬一他有,母妃是想看著女兒去死麼!”

這下連德妃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沉了臉道:“這是什麼話!你是我生的,母妃如何肯害你?這李雁起是個進士,雖則如今官還小,但要提拔起來也不過是你父皇一句話。且他相貌堂堂,你皇兄也是親自看過的。”

其實最要緊的,李雁起的堂兄李雁平,乃是宮內九衛的統領之一,管著皇宮的大門呢。且李家族人不少,在朝為官的也頗有幾個,除了李雁平,還有一個叔父在吏部做侍郎,一個伯父是御史,另有兩個在外地為官的,也有四五品的品銜。齊王是想嫁了景泰過去,將整個李家都籠絡到他身邊來。

這話,德妃自然不好說出口,只能稱讚李雁起罷了。

可惜景泰公主自有主意:“說他是進士,春闈三年一次,到如今也不知有多少進士了。若說相貌堂堂,自有那比他還生得好的!”

德妃被女兒噎得不成,氣道:“那你倒是要挑個什麼樣的?”

景泰眼睛一亮:“母妃讓女兒自己挑?”

德妃不過隨便說一句罷了,聞言倒是一怔:“你難道自己看中了?”

景泰臉上飛起兩片紅暈,有些忸怩地道:“就是韓探花。聽說他至今尚未定親。”

德妃怔住了,周潤已輕聲道:“妹妹,韓探花之母是孟御史的親妹……”根本就跟齊王不是一派的啊。

景泰不悅道:“那又如何?四皇嫂你與孟家,如今也是姻親呢。”

一句話把周潤又堵了回去。這京城裡頭瓜瓜葛葛的,細算起來,沒準誰跟誰就是親戚呢。顧嫣然嫁了周家來,周潤是她的隔房小姑,那跟孟家還真是親戚,且還不算太遠哩。

德妃沉吟不語,齊王妃看著不大好,輕聲道:“妹妹,韓探花雖則名聲在外,可也不過是個編修而已,瞧著父皇也並不重用他的。”

這話其實說得十分實在。韓晉那殿試的文章做得花團錦簇,點了個探花,進了翰林院也頗得皇帝青眼,時常召他奏對。只是時日一久,皇帝就發現韓晉此人,做些詩詞書畫有十分的天賦,說到社稷民生就遠了些。且與韓晉同榜的狀元如今已去了外地做縣令,榜眼則去了工部做個小小的工正,皆是實實在在地從頭做起,唯獨這個韓晉仍在翰林院,每日只管風花雪月。

皇帝也曾探過韓晉的口風,想將他如狀元一般放到偏遠之地去做個縣令,雖說苦些,但做上幾年出了政績,便好調進京來升官。可略說了兩句,卻發現韓晉是吃不得苦的,只願做些文字功夫,悠哉遊哉地過日子。

如此一來,皇帝心裡也就看輕了韓晉了,只將他留在身邊問些典故之事,閒來讓他做幾句詩詞,畫幾張畫兒。越發說得難聽些,竟是做個倡優之臣如東方朔一流呢。韓晉自己樂在其中並不覺得,當不得齊王在旁邊察顏觀色看得清楚。

外人看來,韓晉這個翰林院編修既清貴,又得皇帝看重,乃是近臣親臣,說不定便有機會在皇帝面前進言的。可是齊王卻看得清楚,皇帝只用韓晉做個兩腳書櫃、活動硯臺,並不將他當個正經的有為臣子。別說韓晉無心於政事,就算他有心,皇帝也不會聽他說什麼的。

既是如此,齊王怎麼會將韓晉列入景泰公主擇婿的名單之中?他是要用公主下嫁籠絡人才的,卻不是拿來浪費的。

只是這話怎麼好明白地說出口呢?齊王妃也只能隱晦地提一提,卻不是說給景泰公主聽的,乃是為了提醒德妃。

果然德妃頓時便道:“說的是,那韓晉是個繡花枕頭,嫁不得!”

景泰公主自那次壽王別莊的宴會之後便看中了風流倜儻的韓晉,自是聽不得別人這般說,當即頂嘴道:“母妃這話說得好生奇怪。中了探花的是繡花枕頭,只勉強中個二榜的倒是真才實學了?那頭榜三甲都是父皇欽點,母妃難道說父皇取中了個繡花枕頭不成?”

“胡說!”德妃是真惱了。下頭還坐著兩個兒媳呢,自己當面就被女兒這樣頂撞,哪裡還有做婆母的威嚴?德妃一怒之下,說話便有些急了:“那韓晉自己並無實權,韓家又是人丁凋零,連個有用的族人都挑不出來,你豈能嫁他!”

景泰怔了一怔,頓時白了臉:“原來母妃不是替我挑駙馬,是挑那有用的人呢!”轉頭瞪著兩個嫂子冷笑,“難怪呢,一家子都是瞪著眼,預備拿我的親事去籠絡人呢吧?”

德妃也是情急之下說錯了話,這時要改卻也來不及,只得硬著頭皮道:“娘還不是為了你!韓家這樣不中用,倒耽擱了你。”

這話說得就不可信了。自來公主出嫁,並不挑駙馬家裡權高勢重,倘真是那般,皇帝還忌憚著不會把公主許他哩。自然也不挑對方天縱英明前途無量,因那樣人才是要留著出將入相的,而駙馬不可擔當要職,真讓公主嫁了那樣有大才的人,豈不是浪費了朝廷棟樑?

景泰公主雖然不問政事,可這些卻是知道的,聞言冷笑道:“究竟是怕耽擱了我,還是怕耽擱了皇兄?”扭頭瞪著齊王妃,“皇兄皇嫂可真是好算計!”起身就走。

“你站住!”德妃氣得拍著座椅扶手喚她,景泰公主卻是頭都不回,風一樣幾步就走了。

“這個,這個孽障!”德妃恨恨地又拍了一把座椅扶手,不知該說什麼好,猛然間悲從中來,嘆道,“我這是做了什麼孽,這要弄得兄妹反目了……”

齊王妃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可不敢不起身說話。齊王最近脾氣極大,府裡被打死的下人就有兩三個。侍妾甄氏,前幾天竟直接挨了齊王一記窩心腳,說是她出言不遜。其實究竟是為了什麼,齊王妃心裡明白——在江南的甄家銀子沒及時送過來,以至於齊王想做什麼事,手頭有些緊了。

“母妃,如今是沒奈何的時候……”齊王妃不想也挨一記窩心腳,更不能想像倘若是晉王得了儲位,她這個齊王妃將來會如何,“若是王爺不能……景泰將來的日子難道會好過?景泰喜歡韓探花,可李雁起也是進士,論才華也不見得遜色。何況那韓探花,聽說十分風流,景泰若下嫁與他,未必就過得趁心如意。”

德妃疲憊地擺了擺手:“這些話不必說了,你們都回府去罷,管好自己的事就好。”說一千道一萬,兒子還是先為自己著想,便是齊王妃再舌燦蓮花,也改不了齊王用妹子的親事為自己謀利的事實。既如此,說這許多話豈不是自欺欺人?

齊王妃低頭應是,走到殿門口又有些猶豫。景泰公主的脾氣,她這個長嫂再清楚不過了,這時候發作起來,說不定不管不顧會做出什麼來。她想提醒德妃一聲,看緊了景泰公主,可看德妃一臉的不耐煩,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兒子與兒媳畢竟是不一樣的,雖說李雁起是齊王挑的,可看德妃的模樣,卻是遷怒於她了。

想了一想,齊王妃還是沒把話說出來。還是讓齊王來說這話罷,橫豎宮禁森嚴,景泰公主也不能出宮去找韓晉,把生米煮成熟飯不是?

只可惜齊王妃還是算漏了,能把生米煮成熟飯的,不只有韓晉,還有——皇帝。

宮外那樣的傳聞,皇帝又怎會絲毫不知?昭文殿裡氣氛壓抑,宮人內監們儘量站在角落,低著頭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整個殿內,除了皇帝翻動奏摺的手,就只有李菡研墨的手還在動了。

“你說,究竟是誰傳出的這些流言?”半晌,皇帝頭也不抬地道。

“奴婢身在宮內,並不知曉。”李菡也低頭研墨,並不抬頭,“不過依奴婢淺見,當下最要緊該是寧泰公主的婚事,只要公主覓得如意郎君,無論這流言是誰傳出的,都只會無功而返。”

皇帝嗤笑了一聲:“如意郎君?你說哪個是如意郎君?”

“奴婢長在閨中,並不知外頭各家郎君之事。”李菡仍舊不緊不慢地道,“不過公主擇婿,總以相貌端正,人品端方為要,餘者家風清正,人口簡單,並不欲以攀附公主而得權貴亦是必需之事。且奴婢淺見,人才再好,也要公主自己看中才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皇帝板起了臉,“哪有叫姑娘家自己挑女婿的?”

李菡無奈地道:“陛下,普通人家自然如此。可公主——公主身份尊貴,下降之後自有公主府,無需侍奉公婆,駙馬也不敢對公主不敬。既然如此,公主自然可以按心意挑個人選。”即使公主眼力不佳挑的人不好又怎樣?難道駙馬還敢納妾,或是駙馬的父母還敢磋磨公主?

“唔——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皇帝將手上奏摺一扔,“齊家倒也識相,已上了摺子請朕將呂良外放。”

“齊家大約是不願讓陛下和公主為難。畢竟外頭這些閒話傳得太多,公主年紀尚輕,只怕心裡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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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瞥了她一眼:“你比公主也大不了幾歲。”

李菡神色自然地道:“奴婢怎敢與公主相比?公主金枝玉葉,從未受過什麼委屈,自然會有些受不住。”

“那你說,朕若是就將公主下嫁呂良呢?”皇帝意味深長地看著李菡。

李菡仔細想了想:“呂校尉出身太低,但家中人口簡單——只是奴婢不知呂校尉此人品性如何,又是否合公主的心意。”

皇帝哈哈笑了起來:“你倒是滴水不漏。只是,這流言難道不會是齊家傳出來的?”

李菡研墨的手絲毫沒有顫動:“陛下猜測得也有道理。只是公主下降,呂校尉今生怕也就止步在正五品上了。即使他不做駙馬,僅靠救駕之功,陛下也能賞他到此等職位。如此說來,做不做駙馬,其實對齊家無甚影響。”

皇帝收起了笑容,半晌沒有再說話。李菡仍舊默默地研著墨,研滿了墨池,便轉過去倒了一盅藥茶過來:“陛下,先將藥茶喝了吧。”

皇帝彷彿沒聽見似的,出神片刻才緩緩地道:“召寧泰過來——”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外頭已經有小中人進來稟報了:“陛下,景泰公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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