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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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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王府,顧嫣然還只是第二次來。

周潤的陪嫁丫鬟早就等在二門,滿面笑容地將眾人迎上小轎,抬著往正院去,一路上跟在沈青芸的轎子旁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王妃診出喜脈,王爺可高興了,今兒聽說太太過來,特意留在府裡等著見太太呢。晨起王妃吐了一回,王爺就急得不行,趕著親自去廚下,叫他們做些酸酸的清爽東西來給王妃開胃……”

顧嫣然坐在轎子裡聽得直想笑。這丫頭哪裡是說給沈青芸聽的,分明是說給她聽的。丹青跟在她的轎子旁邊,小聲說了一句:“跟撿了金元寶似的……”

抬轎的轎娘走得飛快,片刻也就進了正院。顧嫣然扶著丹青的手下了轎子,一抬頭便見一個清瘦的人影從臺階上迎下來:“姑母,三太太,平南侯夫人。”

顧嫣然一時有些詫異——這是沈碧瑩?怎麼也瘦成這樣子了?

沈碧瑩從前的樣子,顧嫣然還記得,算得上是個身材高挑豐腴的少女,更兼才生了孩兒不久,原該正是作養得皮光肉滑的時候,可如今瞧著,怎麼倒比從前還不如?而且算算日子,這會兒她應該還未坐滿月子才是,怎麼倒大冷天的跑到外頭來迎客了?

週三太太也嚇了一跳。從前沈碧瑩沈碧芳姐妹也常去周家,週三太太也算是看著她們長大的,不免總有幾分憐憫,脫口道:“聽說你才生了個姐兒,怎麼不在屋裡養著,倒出來了?”

沈碧瑩瘦瘦的臉頰抽動一下,仍舊掛著一臉的笑容:“王妃有孕,闔府都大喜,我自然要來伺候著。再者聽說姑母、三太太過來,我做晚輩的,也該出來迎接。”

沈青芸彷彿沒有聽見週三太太最後那句話,只管抬腳就進去了。周太太太憐憫地看了看沈碧瑩,嘆了口氣,跟著也往裡走。沈碧瑩目光一黯,隨即又殷勤地湊到顧嫣然身邊:“聽說表嫂生了哥兒,一直還沒去道喜。表嫂想來也知道,我出門不易——在這兒給表嫂道個喜,這點東西,也是我一點心意。”說著便遞過一個荷包來。

顧嫣然笑笑,接過來輕輕捏了一下,知道裡頭大約是一掛長命鎖。既知道沈碧瑩也生了女兒,她今日過來當然也有準備,回手從丹青手裡也拿個荷包給沈碧瑩:“這是打的一對小鐲子,給姐兒戴著玩罷。”

“多謝表嫂。”沈碧瑩見顧嫣然不但接了她的東西,還給女兒也送了一份禮,頓時紅了眼圈,“也就是表嫂還肯惦記我——王妃這一診出有孕,就鬧得府裡天翻地覆——表嫂也知道,我,我這月子還沒坐完呢,也得天天到她眼前來立規矩……”說著,連忙又拿帕子去拭眼角,“這話我也沒處說去,姑母是早就不顧念我了,家裡又鬧騰成那樣,我那可憐的姐兒,今兒表嫂給的這鐲子,竟是她收到的頭一份禮。”

居然慘成這樣?顧嫣然雖然知道沈碧瑩必然也有惺惺作態的意思在裡頭,但那大面上應該是差不多的。沈家正忙著想脫罪,開始或許還想著倚仗沈碧瑩肚子裡這個孩子,但既然生下來是個女兒,也就沒了指望,想必是不會再多顧念她了。至於沈青芸——是侄女重要還是女兒重要,還不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雖然沈碧瑩委實受了冷遇,顧嫣然可也並不打算跟她多說什麼。周潤自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可沈碧瑩也相去不遠,不過她出身不如周潤,做不得正妃罷了。單看她一個側妃,就敢搶在正妃進門之前有孕,若真是生了庶長子,如今還不知要怎麼樣呢。

“最近天氣委實冷得厲害,側妃還是要自己注意保養才是。”顧嫣然隨便點了點頭,敷衍了一句,就往遊廊上走去。

沈碧瑩見她不但只是隨意敷衍,且並不接“表嫂”這個稱呼,反而管自己叫側妃,後頭那些訴苦的話兒便都咽了下去,連忙跟在後頭,壓低了聲音道:“表嫂要小心,王妃這些日子憋了不少氣,今兒請表嫂過來,必然沒安好心。”

顧嫣然微微皺了皺眉:“側妃說這話,可要當心些。”這畢竟是在周潤的院子裡呢,何況周潤現在能對她做什麼?沈碧瑩有些危言聳聽了。

“我也只是擔心表嫂罷了。”沈碧瑩便微紅了眼圈,低下了頭,“大姐兒自出生也還沒見過親戚們呢,表嫂見過了王妃,可否來我屋裡看看大姐兒?”

要按親戚算,這是應該的。可沈碧瑩只是個側妃,客人去不去她院子裡,得周潤說了話才好,顧嫣然自然不接她這個茬,隨口道:“若是王妃允許,自然要去看的。”稍稍走快幾步,將沈碧瑩落在後頭,踏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溫暖如春,沒有薰香,只放了幾盆臘梅和水仙,浮動著淡淡的清香。沈青芸和週三太太已經進了屋裡,正由丫鬟們幫著脫去外頭的披風大氅。周潤已經由兩個丫鬟擁著從內室出來,一見沈青芸便歡聲道:“娘!”

自打沈家鬧出那事兒,沈青芸幾次要來壽王府探望周潤,送過來的帖子都被壽王府發了回來,只說王妃身子不適要靜養,因此這些日子也還是頭一回見到女兒,不由得眼圈發紅,迎上去一把拉住女兒,上下打量,含淚道:“瘦了好些。”

周潤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纖瘦,這會兒其實也沒有什麼大變化,不過臉色確實不如在孃家的時候,但襯著身上大紅縷金的襖子,倒也喜氣洋洋的,挽了母親的手笑道:“這些日子總是作嘔,不思飲食,自然會瘦些。母妃派了兩個嬤嬤過來照顧我,都說過了這幾個月自然就好了。”

沈碧瑩立在門邊上,聽著周潤的話,暗地裡咬了咬嘴唇。就在幾個月之前,能這樣得意地說話的還是她,不過短短一段時日,風水輪流轉,便是將天做地,高下顛倒!這叫她如何甘心?

周潤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自沈碧瑩臉上掠過,微微一彎唇角:“沈側妃,去書房稟報王爺,請王爺過來用飯。”

沈碧瑩垂下眼睛:“是,妾這就去。”若是從前,周潤恨不得把她關在院子裡一輩子都別出來,哪會主動讓她去書房請人?還不是看她如今憔悴支離容貌不復,才故做大方?她月子還沒坐滿,外頭風寒入骨,路上還有殘霜,這一趟走下來,寒氣侵骨少不得再病一場。這就是周潤打的好主意!

只是如今情勢不由人,沈碧瑩除了聽話還能怎樣?外頭的丫鬟婆子們都是周潤院子裡的人,自不會有人替她備轎子,她只得扶了自己的丫鬟一路走去。繡鞋輕薄,乃是軟緞所制,看起來光鮮美麗,在屋中穿也就罷了,一走到外頭路上便抵不住那霜。一路走到壽王的書房外頭,鞋底已然溼了,絲絲涼意透過棉襪,向腳心襲來。沈碧瑩不自在地動了動腳,撿了階下乾爽的地方立了,向門外小廝道:“王妃請王爺去正院用飯,平南侯府二太太、三太太和侯夫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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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了從前,這話自然是要她自己親自進門去說的。可壽王愛美色,沈碧瑩知道自己如今是個什麼模樣,若是還在他眼前打轉,只會招來厭棄。

小廝將話傳進去,沒片刻工夫,壽王就走了出來,看見沈碧瑩,臉上居然也沒有厭棄之色,倒是滿面笑容,難得地說了幾句親熱話:“怎麼你還親自過來了,叫個丫鬟跑一趟就是了。”

沈碧瑩半低著頭,只讓壽王看見她半張臉,輕輕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能過來給王爺傳話,妾心裡也歡喜。”她本想隨口給周潤上上眼藥的,可看見壽王臉上的笑容,又改了主意——周潤有孕,壽王彷彿也沒這麼高興,怎麼今日周家來人探望,壽王卻笑得如此開懷?她揣摩不出其中原因,寧可少說一句,以她如今的情勢,可容不得弄巧成拙了。

壽王不怎麼在意地看了沈碧瑩一眼。沈碧瑩雖是憔悴了,但若只看半邊臉,倒還沒有那麼形銷骨立之感。且她睫毛濃密,這般輕輕抬起眼睛來的時候,眼波流動,倒也還有幾分風韻。若是平日裡,他少不得隨口說幾句輕薄話,只是此時他心已經飛到正院去了,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便率先下了臺階,大步往後宅去了。

正院裡,顧嫣然今日只是來做陪客的,送過了禮,連話都懶得說,只跟週三太太坐在一起,聽著周潤跟沈青芸母女說話。不過片刻之後,她便覺得周潤彷彿不時地在用眼角餘光瞥著她,可她看過去時,周潤卻又將目光轉開了。

這又是想鬧什麼?顧嫣然正琢磨著,外頭就傳來丫鬟們的聲音:“給王爺請安。”錦簾掀起,壽王帶著一股子涼風走了進來:“岳母和嬸孃來了,本王未來親迎,岳母恕罪。”

沈青芸吃過幾次壽王府的閉門羹,這會兒倒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含笑道:“殿下怎麼這樣客氣?”

壽王笑了一笑,轉頭看向顧嫣然:“平南侯夫人也來了?哦,說起來,本王如今還該稱一聲嫂嫂呢。”

顧嫣然可不願意當他這一聲嫂嫂,只淡淡彎了彎唇角:“妾不敢當,給王爺請安了。”

“哎哎,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禮。”壽王哈哈一笑,伸手來扶,嚇得丹青連忙搶先伸出手來,將他的手擋在外頭。壽王倒也不在意,笑嘻嘻收回手道:“既然來了,便多留些時候,王妃如今有孕,格外思念家裡人呢。”

周潤在旁邊看著,臉上帶著微笑,衣袖裡的手指卻捏得緊緊的。沈青芸在這些眉高眼低之處素來精明,只覺得不對勁兒,少不得轉頭看了看女兒,卻見周潤眉梢微微一跳,便仍舊滿面笑容地道:“王爺說得是。正好園子裡那幾株老梅開了些早花,妾身叫人在冷香亭安排了酒席,這時候對梅花飲酒烤肉,豈不正好?”

“好好好!”壽王連連點頭,“還是王妃安排得細緻,最得我心。聽說王妃與平南侯夫人都是書畫皆宜,飲酒賞梅之餘,何不作起畫來?”

丹青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強忍著不讓自己說話。顧嫣然笑了一笑:“王爺有所不知,王妃有身孕,頭三個月萬不可勞累。書畫之事,雖是消遣,卻也要正心定意,全神貫注方可,亦是耗費心力的,卻不宜此時拿來打發時間。王妃若有做畫之意,至少也要四個月胎氣穩固方可,且不可久立。”

壽王被她一番言論說得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原來如此。”

周潤眼裡掠過一絲冷笑,柔聲道:“那真是遺憾,我不能與嫂嫂唱和了,不過嫂嫂畫技精湛,縱然無人唱和,也一定有佳作。”

誰要在壽王府裡做什麼畫!顧嫣然只覺得壽王夫妻兩個都十分怪異:“家裡元哥兒還小,離不得人;再說王妃剛剛有孕,也該多休息才是,並不好打擾。王妃若有雅興,待小世子出世,我再奉陪王妃便是。”

週三太太也惦記著家裡的孩子,並不願意在壽王這裡賞什麼梅花吃什麼酒,便附和著道:“正是。王妃肚子裡小世子要緊,這書畫本是消遣之事,日後有的是時間來做。且那些燒烤之物,孕中也不宜多食,更不可飲酒,王妃自己還要仔細當心才好。”她從前沒有子女,對周潤也是十分喜愛的,說起這些話來也是真心實意,縱然周潤也能聽得出來,只得點頭受教。

說來說去,就只有沈青芸能留下用飯,顧嫣然和週三太太藉著這話頭便起身告辭了。他們一走,壽王便有些意興闌珊的模樣,又陪著沈青芸扯了幾句家常,便也說前頭有事走了。

壽王一走,沈青芸就變了臉色,看身邊都是周潤的陪嫁丫鬟,並無外人,便也不再遮掩,直問道:“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周潤臉上的笑容早就沒了,目光冰冷地道:“娘難道沒聽出王爺的意思?”

沈青芸當然聽出來了,就因為聽出來了,她才覺得匪夷所思:“莫不是王爺——居然還惦記著顧家丫頭?”

周潤狠狠地咬著嘴唇。今天從顧嫣然進屋,她就沒拿正眼去看過她,但卻始終忍不住要用餘光去不停地溜。顧嫣然今日並無濃妝豔飾,只穿了玫瑰紫的二色金繡桂花的褙子,下頭襯了淡楊妃色銀鼠皮裙,外頭搭了一條白狐皮披肩,並算不得豔麗。頭髮上也只別了一根赤金鑲貓眼石的簪子,餘下就是幾朵綠松石與珍珠串成的花鈿。

可這一身簡單的裝束,卻掩不住她的好氣色——那面色紅是紅白是白的,未施脂粉都看得出潤澤光華,那裡真正從裡到外的健康血色。更不必說她神態從容,眼裡總若有若無地帶著一絲笑意,說起家裡還有兒子的時候,雖是對壽王不假辭色,神情也不自覺地十分溫柔。周潤不知道什麼母性的光輝,但她確確實實覺得,顧嫣然彷彿是會發光的,不言不語地坐在那裡,也會引人注目。

若是從前,周潤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遜色之處。她的容貌隨了父母的好處,加以自幼就琴棋書畫地培養著,舉手投足都雅緻脫俗,在京城的貴女圈子裡素有美名。而顧嫣然,總歸是鄉野間小官的女兒,缺了世家貴女的那份雍榮華貴。可如今——周潤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身上那些雅緻從容只是一層皮相,似乎下一刻就會被焦躁和怨恨磨穿。

所謂相由心生,縱然再用脂粉衣飾來妝扮著,周潤也知道自己與從前不同了。若說從前自己是塊玉,那如今便只是塊打磨得十分細緻的石頭了。相反,顧嫣然卻彷彿璞玉一般,被雕刻得光豔照人。這也就難怪,壽王一進屋來,那眼睛就像是黏上了一般,挪不開眼!

“這,這如何能成?”沈青芸又是驚又是怒,氣得嘴唇顫抖,“王爺這是什麼糊塗心思!這,這賤-人,早知道我今日便不該帶她來!你也是,何必還特別要我將她帶來?”原本她是以為女兒要在顧嫣然面前擺一擺威風,所以才特意要帶她來的呀。

周潤面無表情:“娘,王爺就是糊塗又怎樣?”

沈青芸噎了一下,隨即怒道:“可是她是有夫之婦!何況——也是我們周家的臉面!”這是周潤的臉面,也是周家的臉面,若是被人知道平南侯夫人居然跟壽王有什麼牽扯,周家長房固然面目掃地,難道二房就不會被人指指點點了不成?更何況說到底,周鴻其實是周勵的親生兒子!

周潤一手就將案几上的茶杯掃了下去:“難道我願意丟這個臉面不成!”

周潤自幼就被教育溫雅賢淑之道,縱在發怒之時也從不疾顏厲色,像這般一語不合就將杯子摔了的事,連沈青芸這個親孃都是頭一遭見識,不由得變了臉色:“你這是怎麼了?既是有了身孕,萬不可這樣隨意動氣。”

“我倒是不想動氣!”周潤聲音有些尖利,“之前娘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娘娘從宮裡派了個女官來,府裡的事兒都是她在管,我略說一兩句,就敢給我臉色看,要不然就拿外祖父家的事兒來壓我!我若說想回孃家看看,就拿出宮裡規矩來教訓我!若不是我懷了這個孩兒,只怕今日也還見不到娘呢!”

想起那些日子的憋屈,周潤只覺得不堪回首。她在家中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雖然沈青芸特意請了宮裡出來的嬤嬤教她規矩,但那些不過是為了在外頭儀態萬方而已,並不是拿規矩來磋磨她,因此壽王府裡的日子,別人或許過得,她卻受不住了。

初時她還倔強著不肯低頭,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壽王跟那些美婢們作樂,絲毫也沒有將她這個正妃放在心上的意思,她終於還是犟不下去了。

周潤不願意回想自己是怎麼把壽王又留在自己院子裡的。從前她最看不上那些女孩子們為了引人注意而搔首弄姿,什麼掉塊手帕啊,半夜三更在園中撫琴啊,什麼書房送粥啊,那是只有下賤女子才做的事兒!可是如今,她也都做過了。她需要一個兒子,否則,這壽王府只會是她的埋骨之所。

“我的潤兒……”沈青芸的日子又何嘗好過,不由得紅了眼圈,“娘知道你受苦了,都是你表哥做下的糊塗事兒!”

“不是表哥,是周鴻!”周潤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他不是為了要拿表哥,是為了要把茂鄉侯府拉下水!”

沈青芸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才叫我帶了顧家丫頭來,是想……”倘若顧嫣然被壽王……那倒是解氣得很呢!

周潤不置可否,只是道:“如今陛下下旨議立太子,母親看,齊王殿下可能被立為太子?”

沈青芸很想說能,可是她也知道,如今情形不比從前了,更何況晉王剛剛因救駕之功被封了親王。

“靠著個女人救駕表功……”周潤面露厭惡輕蔑之色,冷笑了一聲,“可如今齊王殿下不佔上風,也是真的。這裡頭,周鴻怕是居功甚偉呢!”若不是他在西北打了大勝仗,又釘了陸鎮一個公報私仇的罪名,何至於此?

“茂鄉侯府不比從前了,如今許家倒學起韜光養晦來了,算來倒是咱們家長房最風光呢。”周潤語聲中又是輕蔑又是痛恨,“母親,若是咱們家長房也支援齊王,齊王殿下的勝算就大了許多。”

“這怎麼可能?”沈青芸立刻便答道。

“若是顧氏被人點汙了呢?”周潤撥弄著自己的指甲,漠然道,“周鴻若是不肯,就將顧氏被點汙的證據傳揚出去——母親你說,周鴻是會選顧氏呢,還是會選晉王殿下?”

沈青芸一時被驚住了:“那也不能讓王爺……”

“橫豎都是要失身的,不如讓王爺一償心願。”周潤淡淡地說,“這也是王爺的主意。”若是成功了自然最好,能拉攏一員大將,她便是功臣;縱然不能成功,周鴻對壽王恨之入骨,顧氏也已經失身了,倒要看看日後長房還怎麼過日子!

周潤冷冷地想著,眼中閃過一抹惡毒——顧嫣然臉上那惹人厭煩的從容笑意,也該被扒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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