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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突襲

莊子上的飯雖不如府裡精緻,但勝在味道鮮、分量足,土雞肥鴨香豬嫩羊, 砂鍋燉的, 瓦罐兒燜的,鐵板烤的, 果木燻的, 大只大塊地往桌上上, 燕七甩開膀子吃楞是沒吃過燕小九,推測這貨是因今兒費腦費神費感情掏空了身體。

張莊頭早早便安排人把小主子們休息用的房間打掃了出來,用罷飯幾個人就去午休,飽飽地睡了一覺起來還洗了個熱水澡, 燕七正盤膝坐在炕上晾頭髮,就聽見有人敲門, 道了聲“進來”, 見是崔晞,也才剛洗過澡, 溼漉漉的頭髮散在背上,進門就衝她笑:“睡得可好?”

“我還能睡不好?”燕七道, “快過來坐著, 這兒有太陽,趕緊把頭髮曬乾。”

崔晞依言過去,也脫了鞋往炕上盤腿一坐,笑呵呵地看著燕七:“頭髮見長了。”

“可不,怪累贅的,出門在外洗頭太不方便了,不如你幫我剪一截子吧。”燕七道。

“上回你說的去薄,正好可以試試。”崔晞就又下床,走到燕七跟前,燕七轉過身背向著他,任他握了滿把頭髮在手裡。

崔晞拿了梳子先給燕七攏了攏,而後手上一動,多了那柄鋒利小刀,問她:“想剪多長?”

“肩胛骨下頭平齊就行了,再短就沒法兒換回女裝臭美了。”

崔晞笑著,手上亮光一閃,一大幅黑髮便如同被裁下的緞子般齊整整地削了下來。

“腦袋都變輕了,”燕七嘆道,“怪道我個兒長得慢,原來都是頭髮壓的。”

“你頭髮確實太多了些。”崔晞手上動作不停,沙沙沙一陣響,沒有用去多長時間,一頭富有層次感的披肩發就做了出來,歪頭端詳了端詳,把旁邊妝臺上的靶鏡遞給燕七,“看看可是這樣的?”

“不用看,你弄的必定是最好的。”燕七把靶鏡隨手丟在褥子上,轉身下炕,去屋角拿了掃把掃地上的頭髮碎屑,“削下去的那一大把也給我吧,我拿去灶裡燒掉。”

“我留著吧。”崔晞將第一刀削下去的那長長粗粗的一截頭髮縛成一束,暫先放在妝臺上,兩個人重新坐回炕上去,“要在這兒待多久?”

“看那貨吧,我現在歸他管。”燕七透過窗子去瞅旁邊燕九少爺所居的廂房,門窗都緊緊關著,估摸著還在睡。

“你們若想去北塞,不必多慮我,”崔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可以在距離邊城最近的安全的地方等著你。”

“別鬧了,我們一起出來就要一起去任何地方。”燕七道。

崔晞笑起來,抬眼望著燕七,瞳子裡是兩團仲春的暖陽。

閒聊了半晌,頭髮差不多幹了,兩人各自綰起,結伴從屋裡出來,先去敲燕九少爺的門,半晌才聽見腳步聲走到門邊,開門還在揉眼睛,一副被吵醒了樣子。

“別睡啦,出去走走啊。”燕七道。

“不去。”燕九少爺慢吞吞打了個呵欠,毫不留情地把門一關,繼續回去睡了。

“睡太多會口臭哦。”燕七隔門叮囑了一句,只得又去對面敲蕭宸的門,“我們要去外面走走,你去不去啊?”

蕭宸將門開了,直接從屋裡邁出來。

三個人不緊不慢地逛出莊子,沿著石板路走了一陣便到了田邊,放眼望去是深深淺淺的綠格子,田壟邊的細柳才生出新葉,天高雲低,空氣清新,這疏曠愜意在京都城裡是再體會不到的。

三個人逛了大半下午,回到莊子裡晚飯都已備好了,見燕九少爺已經坐在了桌旁等著,手裡還捧著本書看。

“準備在這兒待多久呀?”飯間燕七問她的弟弟大人。

“明天一早就走。”燕九少爺道。

“去哪兒呢?”燕七問。

“東邊。”燕九少爺道。

“好。”

於是吃罷晚飯燕七就請張莊頭幫著張羅小鹿號的補給,吃喝用物全都添上,最後給了張莊頭二十兩銀子做為補貼,張莊頭推了半天死活不要,終究還是沒拗過燕七去,次日一早眾人打馬上路,張莊頭率著莊裡一幫下人直送到了村子外。

五枝駕著馬心情舒暢——總算小九爺肯重新往東邊去了,鬼知道這兩天他經歷了什麼,窩在房裡沒幹別的,光想著要怎麼給他主子寫信認錯呢,信倒是發了出去,結果還沒收到回信呢就又上路了,臨走前匆匆把一行人的最新動向寫在紙上交給張莊頭,囑咐他趕緊給他主子發過去。

重新迴歸正途多好啊,往東去吧,東邊這一路他主子早就都給打點好了,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有美景有好店,管保一路快活似神仙!

五枝開心地駕著馬車在鄉間的路上狂奔,正覺得可以趕超光速呢,就聽見車廂裡他最怕聽見的那個聲音慢悠悠傳了出來:“調頭,去距莊子最近的城。”

……這又是要幹嘛呀?又要玩兒迂迴戰術了嗎?可是你目的都達到了啊,這次迂迴又是想甩開誰呀?迂著迂著又要往北去了是嗎?五枝的眼淚在風裡飛,人生的大起大落忽喜忽悲啊……

鷹局,是當朝官方和民間皆可使用的傳信系統,豢養飛行速度快、幾乎無天敵的遊隼為人類服務,在全國各地進行信件投遞。而有資格設定鷹局的只有城級單位,鄉鎮村莊的居民要想使用鷹局發信,只能去距離最近的城中。

燕九少爺讓五枝駕車進了城,向路人打聽到了鷹局所在,直接就奔了地方去,將馬車停在較遠地方的拐角處,叫了蕭宸就往下走,燕七一瞅這貨連打手都帶上了,哪兒能放心啊,連忙跟下車,崔晞也就一併跟著,只留五枝看車。

燕九少爺卻不進鷹局,只在斜對面的茶館裡坐了,挨著臨街的窗戶,要了壺明前茶慢慢地喝。

“可不能當街行兇啊。”燕七囑咐蕭宸,生怕弟弟把人家帶壞了。

“……”蕭宸看了眼燕九少爺,雖不知這個多智近妖的小男孩想要做什麼,但他決定配合他,因為他和他一樣,都想知道真相。

喝了近兩壺茶,跑了四趟廁所,時近中午的時候,鷹局門外來了兩位熟人,一位是張莊頭,一位,是李嬤嬤。

燕九少爺忽地起身就往外邁,那速度簡直和他平日的龜速天差地別,幾步邁出門去,跟在那兩人身後就進了鷹局大門,蕭宸動作當然也不慢,瞬間就跟了上去,燕七付了茶錢後和崔晞趕到鷹局門內時,李嬤嬤正癱坐在櫃檯前的地上,滿臉的驚慌。

站在她旁邊的蕭宸,手裡拿著一封信,正將它交給燕九少爺,顯然這是等著李嬤嬤將信取出來預備發的時候上前搶下來的,連搜身的步驟都省了。

燕七湊過去看,見信封上的地址豁然是京都燕家,收信人:燕子恪。

燕九少爺面色如霜,一切皆在所料,可他寧可所料皆錯。

將信封拆開,繭白的信紙上有漆黑的墨跡,上面寥寥幾句,寫道是:九少爺突臨燕莊,奴婢萬分惶恐,不得已吐露實情,深感有負老爺所囑,特呈書請罪,請老爺責罰。

燕九少爺此刻眉頭微蹙的臉上卻有了幾分疑惑,這樣的神情絕少出現,可見這一回,他是真的拿捏不準了。

李嬤嬤在地上哆嗦,驚惶地望著燕九少爺一句話也不敢說,張莊頭更是一臉狀況外,然而在這個小主子無形的氣場威壓下也是不敢多說一句,場面一時安靜得詭異,所有人都望著燕九少爺。

好半晌,燕九少爺慢吞吞地將信折好,塞回信封,將它遞迴給了李嬤嬤,一言不發地轉身離了鷹局。

燕七三人便也跟著離開,直到拐上街去走得看不見了影兒,李嬤嬤才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身,張莊頭便問她:“什麼事?你究竟是要給誰發信?”李嬤嬤原只跟他說也要去寄信,兩人湊巧結伴進的城。

“給老爺,”李嬤嬤嘆口氣,“想著小主子到了莊子上,怎麼說我也曾在小主子屋裡當過差,理當去信給老爺報個平安……現在想想還是罷了。”

這麼說著,將手裡那封信撕成了碎條,扔進了牆角專為寄信人提供的用以毀去書信的顏料缸裡,白紙瞬間變了黑紙,慢慢地沉入了缸中去。

“這下死心了嗎?”回到馬車上後,燕七問她弟弟。

燕九少爺不吱聲,躺到榻上一副厭倦世事的樣子。

“總不會突然襲擊到的還是假的吧?”燕七道。

“有什麼準兒。”燕九少爺懨懨地翻個身背朝外,但顯然再也不想談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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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接下來我們是往東還是往北呢?”燕七坐到他身邊,伸手過去捏燕九少爺的臉。

小時候她就是這麼逗不開心的他,在臉蛋兒上捏捏揉揉,他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

燕九少爺慢吞吞扒開他姐的魔掌,重新坐起身來,歪在引枕上:“去東邊。”

“這回不變了?”燕七問。

“不變了。”燕九少爺道。

五枝又開心了,眼角的淚花還沒幹呢,感覺再這麼折騰上幾回自己遲早得瘋了,這哭哭笑笑的,比趕車還累人。

一行人先沒急著出城,時已近午,就先在城中找了家酒館吃午飯,用過飯後出城直接向東,這一回燕九少爺是真的死了心,上車就睡,睡醒了就拿書看,甚至還和蕭宸討論幾回功課,兩個人一個說話語速慢,一個說話銜接慢,慢慢慢慢地這個白天就過去了。

新的一天由黎明尚未降臨時開始。

夜裡眾人將車泊在原野上,天還擦著黑,燕七和蕭宸就起身了,悄悄地從車裡出來,然後在曠野上奔跑。

蕭宸發現,燕七在這裡比在京都城中跑得還快。京都的天造地設大街就已經足夠寬了,可現在看來似乎對她都顯得窄,就好像一被放入這樣無拘無束的天地之間,就再也沒有什麼能夠絆住她的腳步。

春風涼裡透著暖,迎面撲個滿懷,胸腔彷彿一下子被什麼撐開,整個人倏地一輕,張開臂膀就幾乎能飛起來。

蕭宸跟在燕七的後面,看著她腦後的馬尾辮輕盈的搖擺,細軟的髮絲比春風還柔和,發上淡淡的清香總是似有似無地鑽進鼻中,一直癢進心窩裡。

她奔跑的姿勢很漂亮,脖頸,肩背,腰肢,臂腿,柔韌又結實,動作富有彈性和韻律,以及力量和美感。

她怎麼會同其他的女孩子這麼不一樣呢?即便是武家的那個虎裡虎氣的姑娘,也做不到像她這樣將力量與柔美、冷酷與包容、犀利與沉靜結合得如此恰到好處。

這些矛盾衝突的特質全都集中並融合在一個人的身上,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來了吧。

所以,她,就是獨一無二。

經過一段衝刺,兩個人漸漸停下了腳步,燕七有些喘,額上還見了汗,“跑一跑就是舒坦,”她說,“可惜起不到什麼提高的作用。”

“怎麼才能提高?”蕭宸問。

“你若想提高,就去追馬車,我若想提高,我就追你。”燕七道,“有一個比自己跑得快的人始終在前帶著,自然就能提高速度。”

“下回我在前。”蕭宸道。

“那就拜託你啦。”燕七道。

“你……還想跑得更快?”蕭宸看著她問。

“跑步也是會上癮的,”燕七道,“其實你仔細想想,人這一生能夠像這樣放開了狂奔的時間,能有幾年?”

能有幾年呢?年紀小的時候跑不了多久,年紀長些了也就跑不動了,人這一生能放足狂奔的時間,大約也就是十二三歲到二十四五歲吧,男人或許還能再長些,女人到了二十來歲上,骨頭沉起來,大概也就跑不了這樣輕鬆了。

這麼一想,果然沒有幾年。

“所以能跑的時候就跑,不能跑的時候再去做別的。”燕七道。

“不能跑的時候你想做什麼?”蕭宸問。

“就站著,站到高處,樹頂或山巔,能夠看得很遠。”

“……一個人?”

“一個人幹嘛,多孤單啊。”

“那……”

“至少還得帶條狗吧。”

“……”

還是和她一起跑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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