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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遊 第4章 大妖

白雲星十成星表,水域倒是佔了近八成。

深淵,海溝,峽谷,在大洋深處隨處可見,星表奇異的地形和海洋之中無窮無盡的水族,讓行船出海,成了出門在外最危險的事情之一。

還好玄長風以及他的一眾弟子,修為最低的,也是築基境的神仙修士,身具種種神通,再加上長期在龜厭島生活,熟悉水性,所以入水尋寶倒也沒人心中發怵。

只是玄長風明言自己並無十足把握,難免讓眾人心中生出了一絲陰影。

靈力泡隔絕水壓,儲存大氣,從波光粼粼的水面一透而入,伴隨著一陣輕輕的顫動,便彷彿一隻跌落水面的石子,“咕嘟嘟”的沉了下去。

玄長風的四弟子查林往上一瞅,眼見水面越來越遠,無數清澈透明,泛著金光的水波輕輕搖曳,令人心曠神怡,而往下一看,則是從青藍到幽深的黑暗,深不見底,幾欲擇人而噬,他張望了一番,便不自禁的縮縮腦袋,輕嘆道:

“真可怕!”

他的三位師兄都在靈力泡內打坐調息,聞言便睜開了眼睛,大師兄任貴人皺眉道:

“平日裡玩水最勤快的就是你,怎麼入了水反倒叫起怕了?”

查林把脖子梗了梗,四下瞅了一圈,方才回言道:

“我不是怕水!平日裡的東海,隨處都是游魚,海產,幾丈之內便有數百之眾,但是在這片水域裡......”

他伸手向周圍指了指,方才繼續道:“你們自己看看,一片死寂,連一隻魚蝦也無!”

任貴人和其他兩位弟子聞言,皆是悚然而驚,這才發現靈力泡之外一片荒蕪,毫無生機,便彷彿他們已經進入了一個死亡的領域。

這幾人還待再議,玄長風已經做了個手勢,輕聲道:

“噤聲!”

......

傅青蘿跪坐在御風舟的船舷之內,翹起臻首,切切向下眺望。她如今不過是凡人煉氣境的修為,並不會飛行,也沒有避水遁地的本事,所以只能被玄長風留在舟內等候。

無邊無際的海面被太陽星光照射,光彩盪漾,波浪翻滾,她看了一會兒便覺得興致缺缺,一陣又一陣的疲倦之意向著腦後襲來,她暗暗思索著“希望師父和師兄們能早些回來。”便漸漸睡著了。

有海風吹拂,有日光暖照,這一夢便甚是香甜,漸漸到了傍晚辰時。

傅青蘿在睡夢中忽然心臟一緊,便似乎有一隻怪手把自己的胸膛壓住,猛然向下用力,讓她幾欲喘不過氣來,這少女皺了皺眉頭,便睜開了眼睛。

不知何時,御風舟周圍的雲毯已經漸漸陰沉,化作覆壓數十裡的烏雲,正慢慢以御風舟為中心聚攏。

而傅青蘿自己的心中,一種莫名而來的沉重壓力,將她的情緒緊緊攫住,壓抑難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四下張望數次,還未弄明白怎麼回事,那先前在睡夢中隱隱察覺的震動,便從夢中來到現實

,帶動御風舟周圍數十裡的水域和大氣一起,“嘭咚”又震動了一次。

隨著這一聲沉悶厚重的“嘭咚”聲響起,御風舟周圍忽然吹拂起了強烈的海風,而烏雲聚攏的速度也更加迅疾,不過片刻功夫,便將御風舟緊緊的包裹了起來,讓傅青蘿再也不能看到舟外的任何事物。

被烏雲遮住光線,御風舟內很快暗了下來,傅青蘿心下略慌,情知若不是東海氣候陡然發生變化,便是水域之中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

而在雲層的下方,數里方圓的海面便如同煮沸的滾水,“咕嘟......咕嘟......”躁動不停,不斷的從下向上奔湧!

御風舟裡,傅青蘿只覺得周圍的海風越來越疾,已經讓她不自覺的運起真氣抵擋,而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嘭咚”之聲越來越沉悶,越來越巨大,她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

“師父,師兄,你們在哪裡?”

她心下惶恐,叫上幾句之後,聲音便帶上了哭腔。

就在此時,御風舟之下的雲層裡忽然閃出一道朦朧的赤黃色光彩,在陰暗的烏雲之中分外顯眼,傅青蘿得見,眼神不自禁便亮了起來,她從舟邊探出身子:

“師父,是你嗎?在這裡,我在這裡!”

隨著傅青蘿話音落地,不過數個呼吸的功夫,一道赤黃色的劍氣便落在了御風舟的船頭,化作玄長風一手持劍,一手虛託玄天鑑的身影。

只是他平素穩重淡然,此刻卻形象全毀:一頭白髮散亂飛舞,乾淨的八卦道袍已經汙損處處,而與他同往的四位弟子竟然連一個都不見了!

傅青蘿滿心疑惑,委屈的叫了一句“師父!”,才要撒嬌詢問,玄長風已經作勢止住了她的話頭。他從玄天鑑之內喚出一物,放在御風舟甲板上,便立即轉身飛出了船頭!

隨著玄長風在御風舟外立定,他手中的三尺長劍,忽然長出一道長達數十丈,寬逾三尺的赤黃色劍氣,放出赤黃色的光芒,便如同一隻擎天巨棍,深深捅進了,彷彿棉花一般翻滾不定的烏雲裡。

玄長風不發一語,單手一揮,長劍便已經劈出,攜著長長的劍芒,便如同巨山崩摧,一道裂開大氣的猛烈斬擊,已經狠狠的斬向了御風舟的下方。

散發著赤黃色光芒的劍氣,斬擊在了雲層的某處,爆發出猛烈的風潮,將御風舟催逼的左右搖擺,而傅青蘿更是幾乎立足不穩,只能緊緊抓住船舷,運起十成真氣穩住自己,她心下不禁又驚又奇,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在搞什麼鬼。

風潮發出的滾滾雷鳴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道甕聲甕氣腔調怪異的話語:

“人族,海神的寶物,不是你們可以覬覦的。”

御風舟面向玄長風的一面,滿滿充斥的,翻滾不停的烏雲,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抹去,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露出朗朗晴空。

而傅青蘿這時候才能清晰的看到海面的事物,她倒吸一口冷氣,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險些尖叫出聲!

不知何時,在御風舟外數百丈遠的海面上,已經出現了一隻巨大的人形身影,靜靜屹立!

這道身高與腰胯幾乎等長的黑色身影,幾乎有四五十丈高。

它便彷彿一頭亙古而來的巨獸,遮天蔽日,只能略微分辨出口鼻,四肢,而自己師父玄長風的天衍劍氣,正深深斬入這個巨人的肩膀!

巨大的恐怖緊緊攫住傅青蘿的心靈,她纖腰細腿上的肌肉完全僵直,便彷彿一隻弱小的兔子突然遭遇了食物鏈最頂端的猛獸,在兩方眼神接觸的瞬間,便失去了所有的生之希望。

那幾乎與御風舟一般大小的頭顱上,似乎掛著一絲戲謔,這巨人鬆鬆垮垮的抬起數十丈長短,幾丈粗細的手臂,輕輕屈指一彈,便彷彿彈開一隻煩人的蒼蠅一般,爆出一圈驚人的白色風環與雷鳴,將玄長風斬入他肩膀的天衍劍氣擊的粉碎。

玄長風劍氣斷折,整個人猛的向後飛退了數百丈,才能在天空之中站穩。

他胸膛猛烈起伏數次,才狠聲道:“妖孽!還不乖乖受死,哪來這麼多廢話?”

然而他未曾持劍的左手,卻伸到背後,對著傅青蘿飛快的做了一個手勢。

傅青蘿在舟內瞧的真切,一時間心頭大震,只能委屈的叫了一聲:“師父!”

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玄長風稍待片刻,才發現御風舟紋絲不動,不禁心下急怒,趕忙轉回頭向著傅青蘿急道:“還不快走?”

只是傅青蘿此時整個身心已經被恐懼支配,她被師父怒喝一聲,便不自禁的掉下來淚來,哽咽道:

“我不走,要走我也要和師父一起走!”

玄長風白髮之下的眼神流露出一絲軟弱,他降低音調,柔聲道:“你先架御風舟離開,待師父收拾了這只畜生,便馬上趕來和你匯合!”

傅青蘿充耳不聞,只是拼命搖頭,玄長風不禁急道:“怎麼不聽話了,想忤逆我嗎?”

那巨人在一旁瞧的有趣,陰影之下的臉龐,似是也掛了一層淡淡的笑意,他將大嘴張開,一張掛滿了數丈鋸齒,嘴角一直裂到耳根的恐怖笑臉便出現在了玄長風的腦後:

“聽聞你們人族有一種稱之為師徒關系的羈絆,往往可以讓人捨生忘死,福禍與共,今日倒是讓我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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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腳踏海水,不緊不慢的用甕聲甕氣的腔調繼續道:

“我乃海神木茲兀則之子木茲昊,這數十萬裡海域之內,皆是我父親的領地。人族,你是我成就大妖以來,所遇到的最強者,讓我們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吧。”

他面上似是掛上了一絲敬重,接著又緩緩道:

“在我父親領地中的寶物,理應歸我父親所有,不過如果你能贏了我,我可以做主將寶物送給你。”

不等玄長風有所回應,這只巨人便又甕聲甕氣的咧嘴笑道:

“不過如果我贏了,就請讓我吃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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