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濤身子一顫，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現在修為是結丹後期。不久也該準備結嬰之事了。結嬰心得啊。”眼睛放光。結嬰心得，這的確比任何靈丹妙藥都要來得實在。也正是他急需之物。
相較於此，他那什麼制符之法，放在人面前人都不一定要。如今卻有一個兩相交換的機會。況且還是，或許是史上最年輕元嬰的結嬰心得。
幾乎不需要猶豫，在此等造化面前，誰猶豫誰是傻子。
“前輩此話當真？晚輩願意交換。”孫濤語氣急切，深怕對方反悔。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翠綠色玉簡。
“此物便是前輩要的制符之法，還請前輩過目。”將玉簡雙手捧上。孫濤眼神殷切，一瞬不瞬地落在郝聰明身上。
方才還寧死不屈，現在態度卻來了個顛覆性逆轉。這反差也著實有些大。可卻無人為孫濤的舉動而不恥。
“識時務者為俊傑，此人無愧於此道翹楚。沒好處恪守底線、寧死不屈，有好處馬上連自己親孃都不認了。”“真小人。”“哼，小人又如何？他若冥頑不靈，拿著那沒用的傳承，放著眼前機緣不要。你看是罵他小人的的多，還是痴傻之人的多？”
“唉，這世道就是這麼現實。”羅天也不禁感嘆一句。
“這有何妨？只為名利的小人，可比那些滿腹仁義的君子好相處。”
曲一凡沉默。
接過孫濤手上的玉簡，郝聰明簡單探視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手一翻，便不客氣的將玉簡收了起來。
“咳咳，我聰明一世的郝聰明結嬰心得不多，總結四字足以。”仰起頭四十五度角，鼻孔朝天，眼神也變得滄桑起來。
“四個字？”孫濤心裡一沉，總覺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全場之人也都豎起耳朵，曠世奇才總結出的結嬰四字。說不準就有多精闢呢？
郝聰明低頭，口中一字一頓，“順，其，自，然。”
場面短暫寂靜，孫濤腦海一片空白，只迴盪著這同樣空白的四個字。老怪們神情各異，其他人的面色則大多和孫濤差不多。
良久的茫然過後，孫濤面色漸漸赤紅，呼吸也趨於粗重，“娘的！你玩兒我！”廢話，順其自然？這不等於什麼也沒說麼？
自己的上古符籙，自己的師門傳承……還有自己的臉皮。
孫濤憤然出手，也不管打不打得過了，如果不發洩，他就是氣量再好也擔心自己會爆掉。
轟！毫無懸念，孫濤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郝聰明收回手，一臉無辜，“冷靜，我說的都是真的啊。順其自然，字字珠璣。這可是我聰明一世的郝聰明，整整苦思冥想了十多息才琢磨出來的啊。”
全場人目光驚懼。
“此人好生殘忍，摧垮人肉體之前，先摧殘一番精神。”“這叫孫濤的，以後怕是沒臉見人了。”“郝聰明，真真好聰明。”……
孫濤並未受多大傷，一臉悲愴的從比鬥臺一角爬起。悲憤欲絕，已難以形容他此刻的情緒。常言道人不要臉天誅地滅。可不要臉，並不代表不在乎連。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丟臉丟到姥姥家，他以後還有什麼顏面活在這世上。儘管三番兩次舔著臉，可所有人給他的定義都只會是小人。而如果最後他真的以一本制符法門，換取到了一個曠世奇才的結嬰心得。他也只會是一個成功的小人。
畢竟他面前站著是元嬰，就是姿態放低一些，只要最後得償所願，也沒有人會恥笑他。就是有，那種恥笑也都是那些偽
君子望洋輕嘆時所發出的。
可結嬰心得，他得到了。所有人也聽到了。順其自然，這四個字如果是熊孩子給他玉簡，或是在傳音裡私下告知。他可能還真當那麼一回事。可公之於眾，這擺明了就是想羞辱他。
一個小人，他或許可以憑藉雷打不動的臉皮，活得很滋潤。而一個傻子，日後出門別人就不是笑你多無恥，而是有多傻。
經歷這次慘重打擊，孫濤估麼自己要好久才能振作起來。可他又能做什麼呢？對方可是元嬰。
“想不到我孫濤一生都在算計別人，今日卻被一個小屁孩兒坑到溝裡爬不起來。世風日下啊。”
曲一凡一直看著，這場鬧劇應該也要結束了，不過，這真的只是鬧劇嗎？“郝聰明，好聰明。”
苦極真人眼神複雜，望著自己那徒兒，欣慰、惋惜、自責……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只覺五味雜陳。最後只餘一抹苦澀，縈繞舌尖，猶自不散。
“順其自然……果真精闢。”羅天忽而一笑。
曲一凡點頭，知者自知。至於那些不知道的，就權當一個無知孩童上演的鬧劇，在這連日來的緊張考核中，博他們一笑。
“愚人者，愚人者。”郝聰明，在這一刻，曲一凡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
“人有欲，有欲便會強求。順其自然，這四字說來簡單，可又有幾人能切實做到呢？”天魁老祖一笑，再看擂臺上的郝聰明，他也大概明白其神魂是如何分裂的了。
“海盟大比，我讓這孩子戲耍如此之久本應不該，可他也沒讓我失望。未滿二十的元嬰，果然有些門道。唉，只是可惜了，神魂之傷不可復，這孩子也算是廢了，當真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目光一閃，“那些老家夥想要看的已經看到了，中場休息結束，該繼續比鬥了。”
“唉~”郝聰明一嘆，“世人笑我太單純，我笑世人太單蠢。怎麼就沒人懂我呢？”看著孫濤，一臉痛心疾首。
挨了郝聰明一下，孫濤也冷靜下來。心知再怎麼樣，自己也不會是這熊孩子的對手。可一時間又不甘心就這麼灰溜溜地下去。
郝聰明一番威逼加利誘，有個雅號叫恩威並施。孫濤越想越式來氣，臉色漲紅，差點就沒氣急攻心給擱這兒。但理智又讓他遲遲不敢動手。
見他身子發顫，郝聰明也不忘好心地提醒一句，“這位小友，我這兒有俗世間上好的抽風藥，是我聰明一世的郝聰明當年給我家大黃買的。你要不要來一粒？”
面上又恢復了一臉人畜無害的笑，說著當真從懷中摸出了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黑色藥丸。
“放心，我聰明一世的郝聰明最喜以德報怨，這是免費送你的。”屈指一彈，藥丸落到了孫濤手中。
下意識接住，孫濤死死咬牙，手一用力，藥丸在掌中頓時化作粉末。
嘴角笑意漸漸收斂，郝聰明臉色一沉，“你……”手指著孫濤，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自己的好意再三被誤會，他也不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的。
孫濤臉色由紅轉白，隨著對面郝聰明這一動怒，他只覺周遭環境也隨之一變，彷彿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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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氣息擴散全場，“殺氣。”曲一凡眯起眼，曾經感受過那可能是殺戮本源的他，對於這種氣息可謂再熟悉不過。只是郝聰明這變臉的速度也未免太嚇人了些。方才還一臉嬉笑，現在卻……
“如果之前只是做戲的話，那麼他現在是真的想殺人。”這一點曲一凡很確定。
苦極真人臉色一變，自己的徒兒他又
豈能不瞭解？赤子之心，有時候單純的可怕；有時候又執拗的可怕。包括殺人。
“此人必死。”閉上眼，輕輕從口中吐出這麼一句。苦極真人似乎根本沒打算勸阻，也阻止不了。除非是他自己改變主意。
天魁老祖皺眉，不過隨即舒展，“非殺不可嗎？那就殺吧。”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牙齒都在打顫。孫濤很想撒丫子跳下擂臺，可腳步卻不能挪動分毫，他想高呼認輸，可喉嚨幾次滾動，都被嘎嘣脆想的牙齒，給生生擋了回去。
再看那中年裁判，也沒一點要出手干預的意思。
孫濤心裡不禁暗罵，“他奶奶的，你個元嬰欺負我個結丹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修為降下結丹再和老子打。這天魁島怎麼回事，不是說大比只有結丹才能參加嗎？這怎麼……”
想著想著，孫濤眼睛突然亮燦了起來，彷彿抓住了生的希望。“駐手！你沒資格殺我！”也不知哪來的力量，聲音響徹八方、聲震似也，只是因變了掉而顯得有些尖銳刺耳。
孫濤面向裁判，“本次大比規定唯有結丹修士方能參加，此人修為元嬰。大家說他哪來的資格？”因為理直氣壯，那什麼威壓也已蕩然無存，孫濤只覺一股熱血上頭，重新紅光滿面的同時，腰杆兒也不覺挺直了兩分。
此言一出，無異於絕處逢生。就是對面的郝聰明也愣了一下，身上氣勢盡斂。尷尬地輕咳兩聲，簡直好像沒事人一般。
對這顛倒乾坤般的變臉速度瞠目的同時，人們也被孫濤的話所驚醒。
“對啊，怎麼忘了？這次大比規定就是結丹才可參加，這上去個元嬰算怎麼回事？”“不過也不對啊，這合成那郝聰明的兩個傻子，不就是結丹麼？”“那這到底算還是不算啊？”……
眾人議論紛紛，甚至參加過天梯，卻未能夠入選前十的人，目光都開始閃爍起來。
“若此人資格作廢，說不定就能空出一個名額。屆時我也不是沒有機會。”“反正成與不成，我也不會損失什麼，試試吧，萬一能爭取到呢。”……
彷彿達成了某種默契，不約而同的，從這近百人開始，接著是從來不怕事多的人民群眾。
“此人資格作廢，一個元嬰上去那還怎麼打？”“是啊，作廢！否則不是欺負人麼？”“對啊，他之前的成績不算，空出名額，讓第十一名補上。”……
生生討伐之音氣勢如虹，轉眼便漫布了這整個比賽場地。
望著那一張張滿含激憤的臉，郝聰明縮了縮脖子。主要是心虛。
中年裁判左右看了看兩人。最終將目光落向臺下的天魁老祖。
“哼。”一聲冷哼，彷彿一記重錘，全場立即靜聲。接著半空想起了天魁老祖那如悶雷般的話語。
“此子比賽至今，資格是老夫默許的。元嬰？這放在平時或許是無敵，但在本場比鬥中，若無他，諸位可能要少看上許多精彩。”
話語意有所指，眾人略一細想，目光便齊刷刷地落在了一人身上。
曲一凡，這個傳聞築基便可戰元嬰的存在。眾人也是這才明白，天魁老祖這是早有準備，留郝聰明在場，除了是讓大夥看看他這個年輕到過分的元嬰，到底有何出奇之外。第二個目的就是以此來試探一下這位九長老的實力。
霎時，不少人來了興趣。面對如此多熱切地目光，曲一凡只是微微一笑。別人想看他的實力，他也何嘗不需要一場戰鬥，在這萬眾矚目下證明自己。
隨著眾人目光，郝聰明望了過來。眨了眨眼，露齒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