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看我，來來來動筷子。”王大虎一拍腦袋，連忙招呼到。
一桌人便在這笑語歡談間開始進餐。顯然因家裡要有喜事的緣故，今日的菜餚也顯得格外之豐富。
不過看這一桌人其樂融融的樣子，誰又能想到。這白髮青年，卻只是王大虎半月前撿回來的。或者說是捕魚時撈回來的。
只是這青年或許因久患溺水之症的緣故，竟是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記了。又因他一頭白髮，故而村裡人都叫他白兄弟。
有了這些時間的相處，村裡人也發現這位白兄弟性情頗為隨和，亦很快便和鄉親們打成了一片，並與之熟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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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位白兄弟沒事就喜歡跑去海邊看海。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或許他是在向海神娘娘祈禱，能夠早點找回自己的記憶吧。
既然是喜事，那自然少不了酒。王大虎一路談著有關那海妖島，以及那些仙人的傳說，就好似他女兒已選靈成功，成為了那仙人中的一份子一般。而青年只是聽著，大多時候卻是笑而不語。
至於丫丫她娘，在同樣喜形於色的同時，望向身邊女兒的目光也不免露出一絲愁緒來。是啊，女兒如果選靈成功，那麼必定是要去那海妖島的，她做娘的又怎能不意恐遲遲歸呢？
然而年紀還未滿五歲的丫丫，對於父母所說之事卻是依舊懵懂。只是看大家高興，她也高興。或者說，其還沉浸在青年於院門口對她所言之詞中，沒有緩過神來吧。
待酒過三巡之後，喝個酩酊大醉的王大虎被妻子扶回屋休息了。實質傍晚，小丫丫也到了該休息的時候。這裡沒有油燈，人們還是奉行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
青年在這裡也不是白吃白喝，他除了時不時幫忙做些雜務之外，主要工作卻還是在丫丫爹孃都無暇的時候，看著這個小丫頭。畢竟，捕魚可不像種田挖地那麼有規律性，海上氣候多變，有時候遇到風浪好幾天都不一定能回來。
待安撫完丫丫入睡，青年遙望著那不知何時已現於穹頂的星空，腳步亦是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海邊那塊熟悉的礁石之上。
凝望著那被夜色浸染成漆黑的大海，耳邊是海浪拍擊岸邊的聲音。也拍打著青年那顆平靜，卻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的內心。
青年是曲一凡，不是劍靈分身，而就是他本尊。他沒有死，那日在山水道宗，自己借用了那化神期強者的力量，毀了傳靈塔，也來到了這片四面是海的天地。
傳靈塔內全是通往各地、大大小小的傳送陣，自己那毀天滅地的一劍下去，毀去了傳靈塔的同時，陰差陽錯之下激發了其內的傳送之力。這細細想來，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事情。
否則除此之外，曲一凡也實難想到還會有什麼，將自己帶到這距離天南不知多少萬里外的海北。
是的，據他這些時日來的觀察，自己如今的所在，便是那曾於山水道宗世界地圖所看的海北。既是海北，那自然少不了海的存在。
海是什麼？這對於曾經的曲一凡來說是陌生而嚮往的。先不論這裡是不是自己所異想中的海北，僅是看到了這只於自己夢中才出現過的無邊之海，就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在天南、在雀州，他還有太多的牽掛，有師父、有大師兄，他們一定以為自己死了；還有烏蘭，少了自己在她身邊，她一定很無助吧？
天南海北的走一走，這本是曲一凡一直以來的夙願。可這次遠行事發突然，讓他措手不及的同時，亦在這陌生之地感受到了深深的茫然。
不過好在宗門自己還有一具劍靈分身留在那兒，即便自己真的死了，師父他們也算有個安慰吧。
身立於這至高處的礁石之上，沐浴著這趨於凜冽的海風。曲一凡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距離相隔已不止十萬八千裡的緣故，他與劍靈分身的聯絡已變得若有若無，若是不凝神感應甚至都感知不到對方的存在。
放下心事，這些多想也是無意，還是要待得日後找到回去的陸才可。他沒有失憶，只是當被丫丫父親從海中救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來歷罷了。
且經過一段時日的觀察，曲一凡猜測這裡就算是海北，那也應該地處較為偏遠才是。其一是因為這裡空氣中的靈氣並不算濃郁；其二就是這裡的凡人，對於修士的理解雖不是一無所知，但也依舊停留在那滑稽至極的仙人之言罷了。
過兩日便是村裡的孩童參加選靈的日子了，至於這選靈為何？曲一凡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如開靈大典那般，對於孩童靈根資質的一種測試。只是地方不同，叫法上也略有差異。
自己也不可能總呆在這兒，只是在沒摸清此地情況之前，曲一凡還是一貫的選擇謹慎行事。不過如今，他卻是得到了關於此地修真界的第一個訊息。
“海妖島。”曲一凡口中低念一聲，視線從遠處收回。那裡，是天南大陸所在的方向。
自己一直渴望出來，如今真的出來了，自己又何必患得患失？回家的路總會找到的，但在此之前，自己怎麼也要將這海北的大好風光盡收眼底，並討一點榮歸故里的資本才是。而這第一步，便是那海妖島了。
心念通達了，曲一凡目中也重新浮現出凌厲，只是……
視線微移，落在了自己肩頭幾縷被海風吹散的白髮之上。這白髮，當自己從昏迷中醒轉時便有了。且不僅僅是髮色上的改變，曲一凡能夠感覺到，自己似乎少了點什麼。
不過這與其說是白髮，倒不如說是倉發更恰當些，或者說灰髮，反正還沒到那種滿頭花白的程度。不過比起這些，曲一凡倒是更在意自己少去的是什麼，又是為何而少？
若是搞不清楚，他不說如鯁在喉，但心裡總是有點疑慮的。
難道是自己被大虎哥救起之前，那段昏迷的時間裡，於海中發生過什麼嗎？曲一凡只能這般想。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曲一凡剛推開
自己房間門，就見王大虎正於院子中擺弄著漁網。看其晨露沾身的樣子，顯然已是起來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了。
“大虎哥，你這是要出海嗎？”當走進之後，還能嗅到其昨夜尚未散盡的濃郁酒氣。
“是啊，明日仙師來訪，雖然寒顫了點兒，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可咱也不能什麼也不準備不是？”聽到身後曲一凡的問話，王大虎繼續蹲在地上忙活自己的，頭也不回的答到。
“可看著天，似乎是要下雨啊。”曲一凡抬頭望了望，海上氣候無常，別說現在天色已然微微陰鬱，即便是晴空萬里，那也要時刻擔心這天，什麼時候就變了。
“放心吧，我們幾個老夥計只是在近海撈些特產就回來，不礙事的。”王大虎回頭，咧了咧嘴，衝他憨厚一笑。
曲一凡也只得點了點頭，忽又似想起什麼，問道：“哦對了，嫂子和小丫頭呢?”
“她娘倆去王婆婆那兒制辦新衣裳去了。”看準備工作差不多了，王大虎站起身，將地上交疊在一起的漁網往肩上一扛，“好走了。”
目送著大虎哥出門，曲一凡無奈地搖了搖頭。搞得跟過年似的，別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落得個空歡喜。不過話是這麼說，這一點曲一凡還是不怎麼擔心的，因他無意間也查探過丫丫這丫頭的資質。其不但擁有靈根，且在尋常雜色靈根中，也算得上上成了。
但幾家歡喜、幾家愁，這次選靈，或者說每一次類似的事情。都總有人希望而去、失望而歸。這就好比俗世間的科舉，誰家才子不是考試前滿腹豪情壯志，跟自己已然金榜題名、狀元在手似的。
這些孩童或許還什麼都不懂，可他們卻承載了家人的滿腹期望。因一旦選靈成功便猶如鯉魚化龍，從此一飛沖天，不只是其自身，而是所有與其有關之人，亦是如此。
曲一凡也很能明白王大虎一家的心情，然而萬幸的是，這註定也將是一件切切實實的大好事，至少不至於空歡喜一場。
……
“外面風大雨大的，這孩兒她爹怎麼還沒回來？”時至傍晚，王大虎這一去卻是至今未回。丫丫娘倆也是無心用餐。
“嫂子別急，我去海邊看看大虎哥回來沒有。”曲一凡吃了兩口後也放下碗筷。外面如幕般的雨珠正速速而落，這用餐的地點也自然轉到了堂屋之中。
“白兄弟你吃吧，外面雨這麼大……”大嫂的話沒有說完，但她的話亦是在明顯不過。
“嫂子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要是沒人我立馬就回來。”曲一凡一笑，站起身拍了拍身邊丫丫的小腦袋，“丫丫，你已經是大人了，照顧好你娘，大哥哥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