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爐點雪 > 路遇善心

路遇善心

好在天色尚未大明,那幾名‘毒人’感官受限,並未追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押車的人在,那位大小姐磨刀霍霍,投鼠忌著瓷器。總而言之,後方的尾巴斷的徹底,待出了小鎮後,顏慕白驅趕車架,沿著大江四周,來回虛行了幾趟,這才趕下許冽,喝馬疾奔,循著鳧趨廟的方向而來。

天東方剛顯出魚肚,雨後瀲灩天色尚且混沌,顏慕白一隻腳便已經踏進了廟門。剛一進來,便覺得心絃似是被拈動,微蕩起一些不詳的異感。按理說,昨日剛與人鬥過一場,就算幻兒和秀才一時失察,鬼荼在外漂泊多年,竟也如此粗心,沒留人戍夜。

他眼角跳了幾下,當下順著門口不遠的一排柱子向內疾走了幾步,繞到了那尊金身龍王像的後面,果然看到果子和秀才四仰八叉,齊刷刷倒在了地上,而剩下三人則沒了蹤影。

顏慕白摸摸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驀地一陣生疼,經脈中仿若流竄著一條鯽魚,劈里啪啦地四面撞著,未及反應,噗的一口鮮血嘔了一地。

他戳著手站了半天,斂著呼吸,平復著這漣漣的激跳,心下對賀百生那老頭十分感激,這會子總算甚為識趣,沒有拍掌大叫,讚揚自己瞧到了別人瞧不到的大熱鬧。

強撐著轉頭,想對那老頭說些感激的熱話,卻驀地發現,那老頭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本破皮的本子和一截斷了一半的毛筆桿子,正沾著口中的唾沫星子奮筆疾書著什麼。

顏慕白登時感覺自己頸處的青筋,有些咯的自己肩疼,他斜挑著眉毛,白了那邊一眼,這才捂著心口,輕輕蹲下身來。

他伸出兩根指頭戳了兩戳那秀才,還好,只是睡著了。舉起手掌剛打算一巴掌呼醒他,可還未過的頭頂,就渾身一陣麻痺的觸痛襲來,他咂咂腮幫子,決定還是給蔣玉春一些薄面,免的這一巴掌下去,秀才沒醒,反倒真的要了自個的性命。

手指一點秀才後頸,那睡的天昏地暗的白面書生悠悠醒了過來。一時眸色迷離,有些摸不著南北。

顏慕白也不理他,又起身走到果子身邊,為他搭了搭脈,這果子脈象穩中大開,來疾去遲,顯然是中了兇猛的**所致,只是....他一雙眼睛滴溜溜在那秀才和果子身上轉了兩圈,一低頭正好發現了地上一團帶著糕點沫子的紙團。

心裡‘哦’了一聲,這才盤著腿一屁股坐下,吐納調息,口中道:“兄臺,醒了否?”

秀才揉了揉兩隻細長細長的眼角,睡眼惺忪地說道:“你不是說去一個時辰,怎的天亮才回來?”

顏慕白周身氣息翻滾,漸若驚濤,心頭又牽掛著紅粉佳人,當下對他沒好氣道:“廢話不說,我師妹人呢?”

秀才無辜道:“我被人點了昏睡穴。”

“之後呢?”顏慕白聽他廢話連篇,直接簡單粗暴,打算一刀下去,切出自己需要的玉石出來。

秀才焉能不知他此刻又急又氣,也不強作解釋,只是像個被夫子訓斥的皮疼猴崽子似的,揣著兩隻手在袖中,瑟瑟回道:“後來那瘋女人和野男人起了爭執,幻姑娘居中調和,連同那野男人一起被那瘋女人順走了。”

顏慕白覺得自己的後脊樑骨子仿若破開了條口子,掉了幾串冬季中才有的冰凌子到了血脈之中,又涼又疼。

外面的太陽露出了小半個腦袋,沿著廟內七八根六丈多高的大柱子,七拐八拐地摩擦著,最後打落到顏慕白此刻略顯羸弱白皙的臉上,他皺皺眉毛,暫時壓下心頭憂懼,細細思忖著。

賀百生便如看條斷尾的壁虎一般,盯著他饒了幾圈,然後咬咬筆尖寫道:“小顏重傷難治,再受情傷。”

顏慕白咬緊牙關,硬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待周身氣息調勻大半,他起身對著秀才正正經經拜了一拜。

秀才手持摺扇擊打前額,略微不詳地說道:“我怎的有種‘壯士一去’的蒼涼之感。”

......

從鳧趨廟出來,顏慕白尋了近處的一戶農戶。雖然已是晨起,但隔著不厚的牆板,依然可以聽到全戶此起彼伏的酣睡動靜,他輕手輕腳摸到廚房尋了幾個涼饅頭,又順走了對方一身乾淨男裝,丟了二兩銀後,便深一腳淺一腳踩著坑坑窪窪的泥地向著金陵城中而去。

他想著那鳧趨廟位置比較偏遠,周圍難有療傷好藥,鬼荼受傷又不輕,就算是只家雀被流矢刺破了幾根輕飄飄的羽毛,還知道一路飛回自己窩裡舔舐傷口!此時地界那些名門正派正眸足了勁要取她性命,除非腦袋一時鏽住,否則再怎麼蠢笨,也會朝著九萬大山的方向出發,況且一路上帶著沈業和幻兒,就算那沈業一路上老老實實不給她添堵,單靠六隻腳也走不回自己的窩裡去,那便只有跟販馬的販子買幾匹好馬,這樣腳程還快一些。

可鳧趨廟周圍的就一個小鎮,但看那賀蘭山堡一晚上就給翻了個底朝天,就知道住戶不多,能有什麼好馬?別說好馬,便算是些能跑起來的拉磨子的老馬,還尚得需要尋些時候,所以得尋個大的縣城才行。

鳧趨廟距離金陵大約二三十裡,路途不遠不近,距離剛好。顏慕白估量著自己這幅身子,就算桎梏病離,但畢竟正值盛年,當不至跟昨夜風雨下,倍受打擊的落葉般,就這樣了了殘生。

腳下未停,心中卻有些七上八下。想著分別之際,那一老一少一見如故,險些齊齊跪拜結為兄弟的詭異場景,不由地對遠在三煞深塢受苦的離師妹和談北陌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歉疚之情。

.....

和風醉柳,花粉襲人,正是宜春宜行好時節。

顏慕白找了家驛站,傳了封加急書信到靜一園。他估算著時間,大約等那秀才二人一路扯皮過去之後,蔣大夫也正好趕了過去。蔣玉春雖然頑固,但到底比那二人更加靠譜的多。

從驛站出來靠著牆根蹲了不一會,果然如他所料,黑壓壓圍上來一群衣衫襤褸的小叫化,他也不廢話,直接逮住一個,塞了錠沉甸甸的銀子過去,請他幫忙打聽這城中是否有人見過一對怨偶帶著一個年輕小姑娘經過。那幾個小叫化個個嵌了一雙算盤上扒拉下來的墨玉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笑眯眯問他是不是想‘採花’。

顏慕白早上剛吃的幾個饅頭還沒怎麼消化完,一股氣一抽,頓時卡在了喉管子那,上不去下不來。

從無憂島上岸之後,他也算天南地北遊過一遭江湖,雖然沒正經見過什麼大世面,但一些三教九流也算打過幾次交道,知道若想讓這些人給你把事情辦的漂亮,尤其是尋人的事情,那必然得讓人家印象深刻。

銀子是必須得給的,可有時候江湖人多聽少思,自詡俠肝義膽,交情若是到了,別說是尋人,便是讓他們陪著你揭竿而起衝進皇宮殺皇帝,也是不無可能的。

況且顏慕白也並非讓對方跟著自己殺皇帝,這些人也就是日復一日蹲在牆根蹲久了,想找幾個戲本子傳些閒話,撫慰自己無聊透頂的小心臟而已。

想到這,顏慕白眼瞼一垂,對著黑壓壓一片烏鴉似的小叫化道:“不瞞眾位江湖朋友。”他抖動一下眼睫毛,知道自己起了一個很好的開頭。

本來嘛,這些小叫化上無父母,下無兒女,又終日做的是從別人手中收受嗟來之食的活計,縱然是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想來也不會真的有哪個不長眼的江湖俠客將他們叫做‘朋友’,顏慕白這一句稱呼,瞬間將對方整個群體推上了一個很高的高度,那些小叫化一屁股坐到了雲端,俯視天下,自然有些輕飄飄的同化。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白淨的汗巾,抹了抹眼角並沒有的淚水,學著那姓賀的老頭的鬼樣子說起了戲本子。

那對黑衣怨偶本是金陵城中數一數二的江湖世家的兩位男女當家,那姑娘自然是他們的獨生女兒。那姑娘小時候因為身子不好,被送到了太原一處執劍門戶學功夫,而自己也天降甘霖般破天荒地到了那,有幸當了個打雜的小廝夥計。兩人一來二去便互相有了情愫,可對方家境太高,那對怨偶本就婚姻不幸,自然不想讓愛女跟了自己這樣一個窮小子,於是便派了多位家中下人前去接人,人自然是沒接回來!

兩人復又經歷了重重考驗,依然雷打不動雨拆不散,那對夫婦一看兩人感情越來越深,只好屈尊親自到了太原地界,將他心愛的女子捉了回去。可憐他二人一片深情,卻不得不被棒打鴛鴦拆銀河,如今他們牛郎織女天各一方,他又被告知得了絕症,已然藥石無用。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因為擔心自己身體撐不過這個暑夏,於是咬緊牙關硬是一步步挪到了金陵城,打算趁著自己死之前再見愛人一面,了此心願,他也好安心回鄉等死。

只是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他自然不敢明目張膽的當街詢問人家住在何處,一時投告無門,這才想到了這麼個辦法。

小叫化們聽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抖動眼簾一愣一愣的,待他話畢,個個捶胸頓足,義憤填膺地表示定要為他尋回心愛的姑娘,不讓他終身遺憾。

先頭拿了他銀兩那位小叫化,還頗為不好意思,又將已經摸的髒兮兮的二兩銀子塞回他手中道:“少俠如今得了不治之症,正是需要花銀兩看大夫的時候,這銀子你自個留著吧!我們這就為你尋人去!”說完還一頓指天應誓,浩氣凜然,轟轟烈烈誓要與那對怨偶決個生死之態。

顏慕白看看手中又被塞回的銀子,挑著眼睛定了一大會兒,正在思索是不是自己編瞎話編的有些太過火,一抬頭看到那群黑呼呼的小叫化,裂開小嘴笑了幾個來回,居然屁顛屁顛招蜂引蝶地呼嘯著幫他打聽去了。

過不多時,小叫化們果然又回到了牆根低下,也不知嘰裡咕嚕說了些什麼,顏慕白起身離去時臉色比剛到金陵時,卻是好看了不少。

....(未完待續)

『加入書签,方便閱讀』
推薦閱讀:
元武道神我在電影世界當主角山上有個神我可能拿了假系統親君笧畫風糾正之旅足球之球探系統璀璨綠茵我不是源計劃努努我命唯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