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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昌沈況

暮色茫茫,夕陽將下,黛色的蒼穹下,翩翩的瑞雪,幽幽地四散著,天地被染,純的讓人雙眼濁疼生淚,萬物白色的蒼茫間,一處幾尺大的空地此刻黃土外翻,一鏟鏟被扔了上來,渾濁的黃色與自然純淨的白色交融,漸漸染成了髒兮兮的灰黑。

過了很久很久,坑中的少年一躍而出,頭髮衣衫全是泥土,可他仿若遊魂一般,不管不顧,任憑呼嘯的北風裹挾著寒雪打在身上,就那麼站著也不動彈,又過了很久,雙眼瞳孔中終於稍稍有了些光,他慢慢走近屋內,反覆兩次,將一男一女抱了出來。

他俯身將二人輕輕並排放入坑中,然後一鏟一鏟慢慢將土填了回去,一炷香後一座新墳赫然立出,少年尋了個不粗的樹幹,一掌劈了下來,將其修剪了很久,又用利劍在墳前勾勒了很久,等他將木屑輕輕吹開,只見上面露出一列大字:“舒千珩歐陽櫻夫婦伉儷之墓,不孝徒兒顏慕白立。”

“師父,如果當日在無憂島,我能多多聽您的話就好了,當初我一門心思地想著復仇,非要出島,不若如此...或許您今日還好好地活著。”聲音哽咽著,強忍著,顫抖著,顏慕白此刻渾身仿若被一盆冰水從頭頂澆灌而下,透骨冰涼。

“我一定會殺了鬼煞,為您二位報仇!”長風倏地一卷,周遭立刻如影梭般飛舞起黃色的泥雪,他的雙眼猙獰著堅定的恨意!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年的事我想起來了一些,本想與您求證,可如今...”涕不成聲....

他伸出雙手輕輕拍了拍墓牌,苦笑地說道:“就算您還活著,我說出來,您怕也不會相信,指不定又會罵我,說我整日遊手好閒,慣會瞎想,可....我真的記起來了一些,原來我去過九萬大山的山下,我父母死的時候我確實就在他們身邊的,只是...只是沒能叫醒他們。”

他哽咽著,斯斯怒吼的狂風忽的吹落了衰敗的房門,哐的一聲掉了下來,那扇門早就因為打鬥遍身刀劍刃穿。

“我不知道青蜂寨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我心裡清楚他們卻是刻意接近我的,好像有人想讓我想起來當年的事情,又有人不願意讓我想起來,當年在山下,殺我父母的人是...是...應該是蘇清遠,我不記得那人的樣貌,可是記得這把火破劍,我曾經跟金陵之地星瞳天眼的掌櫃說過,這劍是我仇人之劍,本來一切已經清楚,只是昨夜同櫻姨的談話,讓我又有些迷糊了,既然蘇清遠品行高潔,連邪門之人都能待之為知己,可為何非要殺我父母又欲殺我,師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您能告訴我嗎?”空山幽幽,等待他的只有嘶吼的冷風和飄忽的寒雪。

他在墓前又跪了一夜,待到第二日天明雪停,這才起身依依不捨地離開。

走出空曠的後山,凌冽的長風,張牙舞爪,縈繞著全身,纏的人渾身乏力,如同從冰窖中走出一般渾身透涼,讓人一步也不願前行。他此刻毫無目的,手中拿著那把白虹劍,輾轉了幾個路口,不知應往何處而去,尋了路邊一茶棚坐下來休息。

突然看到一行人約莫十幾個押解著犯人路過,那行人均是黑色衣衫,手執兵刃,臉上帶著面紗,他心道:“真是冤家路窄!”左手端起茶杯飲茶,握著火破的右手微微用了些力。

那名犯人,雙手被反捆著,臉色黑煞之氣甚重,有些猙獰有些慍氣,仿若不屑和氣憤,頭顱昂的高高地,頗有些視死如歸。

幾人看到茶棚,為首的那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坐下來休息。那名犯人被扔到了路邊,孤零零地站著。

為首那人一連飲了幾杯,站起來將一個白碗填滿水遞到那犯人嘴邊,誰知那人頗為硬氣,身子一甩,將水碗頂到地上碎了去,還白了他一眼道:“沒想到你們個個都似這般貪生怕死,眼看寒主式微,就欺上瞞下跟著那齊雲峰反叛,這兩年門中多少不服你們的兄弟被你們悄悄害死,我朱昌若是今日僥倖不死,一定到寒主面前揭穿你們的嘴臉,沈況你等著!”

那為首之人應該職位不低,腰間別著一塊黑色的鐵質令牌,隱約露出來半截,上面似乎寫著寒門令三個字。

顏慕白驀地想起,前夜在西角樓處鬼灼和鬼煉的談話,他們的前代鬼伯叫做寒佔子,那他們口中這個寒主應當是門下眾人對鬼伯的敬稱,寒門令自然是鬼伯一人所獨有的令牌。只是聽面前二人對話,這人定然不是鬼伯,但若是一個小小的洞領,手上卻有這麼大的權利可以隨意執鬼伯令牌懲處門中之人,也十分的令人費解了。

他將手中劍向左側移了移,離的幾人視線遠了一些,打定主意再聽聽這些人究竟意欲何為。

只見那為首的領主嗔笑一聲道:“寒主這幾年下過九萬大山嗎?怕是連兀鷲崖上的碎骨窟都沒走出來過吧?現在寒門中能帶領大家抵禦外辱的是煞主,你心有不服,想要反叛,就該被群起滅之。”

“你胡說!我對寒門和寒主忠心,日月可觀,天地可鑑,我反叛的是鬼煞,是你們這些群趨炎附勢的小人,你們想要趁著寒主閉關之際剷除異己,待寒主神功練成衝出關後,一定會將你們這些叛徒全都殺了。沈況我就在黃泉路上恭候你的大駕!”

“這朱昌倒是條硬漢!”顏慕白見他不屈不撓,忠心一副,心中微微苒起了一些星火,露出了敬仰的神色。

沈況哼了一聲說道:“你還痴心妄想寒主神功練成,哈哈哈,真是笑話,寒主自從十七年前那場大戰後,每年到聖殿見我等不過幾面,我們門中的兄弟這幾年壓根連一面都難見到!傷成這樣,如何讓我們期待他的聖功有大成的那一日!眼下那些名門正派,見了我們二話不問提刀就來,要我說我們就該另選新的鬼伯帶領大家抵禦外辱,煞主就是最好的人選!再說了,這寒主也不見得非得是他姓寒的擔任,我聽說我們前幾代的寒主有的根本就不姓寒,是後來改姓的,這寒勳是寒,誰知道上一代寒主寒佔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姓寒!”

“聽說寒主自十五歲起一直帶著面紗,說是小時候被訓練時,臉上受了劃傷毀了容,這才不敢見人!”

“閉嘴!”朱昌氣憤地吼道,“你們這群螻蟻之輩也配提寒主的大名,鬼伯勳主從五歲就進了九萬大山的萬靈谷受訓,身披利甲徒手可斬斷百斤火石,內力練的出神入化,豈是你們這群無名之輩能夠背後中傷的。”他的語調很高,臉上的恨意猙獰著,如果不是手腳被綁住,怕是一掌就要斬斷那二人的喉嚨了。

正在這時,突然大街上一匹白馬受了驚飛奔而來,橫衝直撞,所到之處皆是蕭索。在路的中間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在丟著石子,也不抬頭,一邊玩一邊甜甜地笑著,眼看越來越近,周圍之人頓時急的齊聲大喊:“快跑!”女孩被嚇得終於抬起了頭,越是恐懼,越是全身戰慄,手腳彷彿被綁住了動也不能動,接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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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眾人眼前一花,顏慕白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左手一抓將女孩肩膀提了起來。剛剛落地,只見飛馬向著一處菜攤撞了過去,眼看就要將一對老夫婦撞飛,突然那雙手被反綁的犯人朱昌一腳將他眼前的凳子踢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白馬身上,白馬瞬間嘶吼一聲,將高高抬起的雙腳換了方位,顏慕白衝了幾步,飛身到馬背上使勁抻住韁繩一勒,白馬打著圈來回嘶吼轉了幾次,乖乖停了下來。

眾人接連讚歎,都道是遇到了貴人,這三人才免遭一劫。等顏慕白回到座位,經過那朱昌身側,四目對視,輕輕笑了笑,那朱昌還是那幅泯頑不靈的神情,只是對著顏慕白略微點了點頭。

等他坐定後,看到沈況原本是背對著他,此刻已經將身子整個轉了過來,雙目露出微微涼意,握著劍的手背,青筋暴起,根根分明,比之之前警惕了許多。

待過了很久,那沈況看顏慕白並無動手的跡象,高舉起右手招了一下,一個機靈的手下快速走了過來。

沈況小聲嘀咕道:“未免夜長夢多,就在前面將人處決了!”

那機靈的小鬼道:“是!”

說著走過去對著周圍聚在一起的幾人耳語幾聲,大家幾乎同時起身,抓起朱昌向著城外走去。顏慕白拾起兩把佩劍,跟了過去。

“小子,你一直跟著我們,究竟想怎麼樣?”沈況將劍一橫,怒氣衝衝地說道。

顏慕白雙臂交叉相抱,兩把劍立於胸前,歪了歪頭,“不想怎麼樣,只是你們剛剛的談話我很有興趣,聽了一半,還未聽完,所以跟過來想聽你們繼續說完。”

沈況冷哼一聲道:“你說讓我們說完,我們就得說完嗎?我們若是偏不說呢?”

顏慕白笑笑,“你不說自然有人願意告訴我。”說著眼睛向著朱昌看了過去。

朱昌眉頭皺了一下,眼睛裡有些高傲不羈。

“看來你是非要跟我們做對了?”

“當然不是,你們門中之事我是不會管的。”

沈況看了他一眼,有些難以相信。他招招手,讓人將朱昌帶了過來,當著顏慕白的面,彷彿挑釁一般,左手掐住朱昌的肩膀,右手將劍高高舉過了頭頂,眼看就要從朱昌的後頸而下,顏慕白嗖的一聲,將劍運出去,帶著劍鞘的火破承載著他五六分的力道重重地向著沈況飛去,那沈況眼看情況不妙急忙抽劍戈擋。

“你不是說不管嗎?”沈況急吼道。

“我是不管你們門中事,沒說不管你們門中人!”

顏慕白騰空跳出,於半空中一抽,將火破拽了出來,一劍斜刺了過去,兩把劍瞬時碰撞猶如火雷一般,星火四射,眼看顏慕白的劍朝著自己胸口刺來,沈況急忙以劍抵擋,只是內力不及,被對方壓制著蹭蹭向後退了十幾步,他身子一側,抽劍斜刺而出,顏慕白平地而起,雙足輕點他劍刃,飛身一躍,接著一轉身,劍一橫掃,刺啦一聲,沈況右臂淅淅瀝瀝的血冒了出來。

他的手下一看,立時一齊上來糾纏,圍住顏慕白又是砍其大腿又是攻其上盤,顏慕白上下抵禦,突然鼻中發出哼的一聲,向上一飛,接著一招再現深淵,強烈的劍氣橫掃而出,白光粼粼,餘下幾人皆中此招,接連匍匐倒地,**個不停,顏慕白一劍割開朱昌手上的繩索,帶著他向城內飛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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