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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早上

聖時九紀三十九年,正月初七,清晨,寒風微冷,夜色未盡。

風家的東湖畔,一處雅緻的小樓靜靜地矗立在湖邊,朦朧的霧氣化作星光點點自水中升起,映著樓前的大門波光粼粼,天上的月輝透過湖上稀薄的霧落在門前男子清瘦的身影上,穿著青衫長袖,披散的長髮一根布繩隨意挽在腦後,李兮靜靜地關上了大門向著不遠處風家練武場走去。

狹長的紅色木橋蜿蜒停駐在冰冷結冰的湖上,紅裙雲袖的女子立在橋頭靜靜等待著那小樓畔向著此處走來的青年,二人漸漸並肩向前。

今天,正月初七,是大秦帝國北都城每八年一次狩獵選拔的日子,半個月前,風離的劍搭在李兮的喉嚨上,李兮對風離許下承諾,以我之命換你風家奪得魁首。若是成功,那悟道蓮花一筆勾銷,從此再無瓜葛;若是失敗......那張家的道境借勢滅了我們所有人......我亦毫無怨言.....

那時,李兮曾問過風離,“堂堂千年世家,萬人匯聚,半百眾妙,更有一半步道境鎮下數百載氣運,為什麼你會如此沒有自信,對自家的後生奪魁沒有半點把握......”

那個哭著鼻子發著酒瘋的中年男人看著自己的雙眼中滿是嘲諷......

“道境......若真的只是自家的後生小輩,我風家何懼......道境再強,張家此去後輩也不過破玄關五障、六障......就怕那張家老狗玩陰的......”

只有堂堂道尊才夠實力玩的......陰的......

“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

風家練武場,黎明將起,不遠處的桌子上新開的茶水冒著熱氣。

桌旁的老樹枝葉立在冬日的寒風中滴答著清晨的露水,樹下白髮蒼蒼的老人昏黃的雙眼望著身前挺立的三男兩女,弓腰駝背的身體像是潭水中遲暮的玄武,雖力不從心,卻也能撕破天地。

“三叔公。”

“嗯......”

對著身前行禮的五個小輩點了點頭,三叔公望著站在邊角處的李兮笑了笑,殘缺不全的牙齒在清晨的昏暗中散著白光,眼角的上積了六百多年的溝壑縱橫交錯。

三百年的玄關,七百年的眾妙,上千年的老狗堪破眾道,這世人皆知的打油詩講述著這世間無人可以躲過的殘酷真相,它就像是死亡的喪鐘般靜靜在你耳邊倒計時,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你,你就要死了......

“你們是我風家這一輩最強的五個人,上一屆哥哥姐姐們的遭遇想必你們也聽說過了,你們也不必有什麼介懷,不必有什麼悲傷怨恨......”

“這世間的興衰過往來的很自在,也很無常,卻也是這世上最正常的事,在那深山中的狩獵場上,昔日生意上的夥伴也會對你們揮刀,往日裡勾肩搭背的酒肉朋友也許會對你們施以暗箭,但你們要彼此相信,你們都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你們五人一定會是彼此最值得信賴的親人......”

“這次的圍獵,我會親自護送你們,這次你們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想要去做的,不必為了家族的名譽掙得過分頭破血流,那咸陽帝都的資源再好,卻也比不上在家裡來的自在......”

“哈哈,這次風離那小子不能來湊熱鬧了,上次可是鬧得很兇呢......”

“最後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了......你們都是我一眼一眼看著長大的,這些修行上的道理從你們小時候說到現在,我已經說了不下萬遍,你們若是想記住也早記住了......”

“......”

“好了,我的好孩子們......時候也不早了,天快要亮了,一起出去吃個飯吧......但最後還是要說一句你們已經聽厭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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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安全......”

那桌邊樹下的老人緩緩起身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意,走到這帶著風家希望的五人身前,蒼老的手掌抬起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走到李兮的身前,看著身前青年稚嫩的面孔,將一本新抄錄的書輕輕塞到了李兮的懷裡,看著身前青年詫異的雙眼,老人拍了拍李兮的胸口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在那練武場上無人沉默地雙眼中轉身離去,事情還有很多,而且只會越來越多。

“《風解》......”

看著三叔公交代好一切轉身離去的身影,李兮拿出那被放在自己懷中的經書沉默不語,《風解》,這是風離修行了一生的根本,是風家武學一切的基準,他就這樣塞到了我的懷裡。

“我叫風初然,不好意思哈,上次酒會上的事一直沒來得及道歉......”

“那啥,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前幾天和那張揚一戰你們又不是沒看見......哈哈,還好李兄弟鎮了場子,好兄弟!.......”

“我,咳,我叫咳,風....嗯,對,就這樣,對.......(吱吱嗚嗚半天也沒說出個具體名字)”

“啊哈哈,他叫風柳!(花柳病又名風流病)風柳病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嘛,都幾十年了,又不是不知道,啊哈哈!”

“老延!臥槽你大爺!!”

看著身旁那三叔公走後突然對自己熟絡起來的三個風家男女,李兮跟隨著三人的嬉笑聲笑了笑,將手中的《風解》遞給了身旁始終默默微笑的便宜姐姐。

那酒會上抱著自己發酒瘋的女人,風家二小姐,風初然,二十三歲,玄關二重。

有著黃金右手之稱的風家風嚴,二十四歲,玄關二重,那練武場上自信回頭的一幕始終讓風家眾人無法忘卻。

還有這算是第一次見面的面容白皙的俊朗男子,正在與風延嬉笑掐架有著花柳病之稱的風柳,二十四歲,玄關四重,修為最高。

最後,回頭看著自己那甜美可人空靈依舊的美麗姐姐,快要二十四歲了,同樣是玄關四重,風初語笑著收好李兮遞過來的《風解》摸了摸李兮的腦袋表示讚賞,李兮站在眾人中間笑了笑,雙手合十,口唸佛號。

“阿彌陀佛,貧僧李兮,在外遊歷二十年,如今方回家。”

......

冬日初升。

北都城門外,那與風家祖地對立相望的廣闊荒野山脈上,千百裡的圍欄上佈滿荊棘倒刺法印流淌,將這整個原始山脈圍成了一處天然的狩獵場。

此刻的場外人山人海,風雲匯聚,一個又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男女跟在自己家中長輩的身後望著那連綿山脈露出無盡的嚮往。

對他們來說,這裡是他們通往咸陽帝都的天地,代表著自己光明而偉大的前途,對風家成千上萬的人來說,這裡是風家生與不生、死與不死的命脈......

遠方的天空中日上的餘暉接替著落幕的星光,站在城門旁最高的塔頂上,刺骨的寒風冰冷,風遠眺望著不遠處狩獵場上張家後輩五人的身影,手中的利刃閃爍著無盡的寒光,陽初上,卻落下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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