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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暗渡

瓊姬湖深處,小妖撥開一片豐饒茂盛的水草,前方水域為之一闊,現出一座造型華美的水中宮闕,飛簷微翹,流光溢彩,整座宮殿都散發著極淡的光芒,將這有些陰暗的水底照的澄澈通透。

一隻只生著魚頭蝦尾的小妖手持兵器在宮殿周圍巡視,只是大多神色慵懶,甚至有的正倚在牆幃之外打鼾大睡,守衛極是鬆懈。

黑龍大王雖然下令要手下小妖嚴加防備,四處巡邏,但這些小妖平日裡懶散慣了,最是憊懶,又哪裡緊張的起來?更何況自家大王名聲在外,又與湖中另外兩位妖王交好,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招惹,自然不把小青等人放在眼裡。

小妖‘許仙’躲在遠處看了片刻,這才施展法力,緩緩向著宮殿遊去,毫無阻礙的就進入到宮殿當中,穿過一重重的假山宮門,終於來到靠內府處。

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道略顯尖細的聲音,“你,過來!”

許仙心中一驚,循聲望去,只見一側的迴廊小亭當中,一名皮膚略黑,兩眼如豆,頷下生著兩抹鬍鬚的中年男子正遙遙望著自己。

中年男子坐在一張石案前,懷中攬著一名姿態妖嬈的美姬,看模樣正是三名陰神境中的黑龍大王。

許仙沒忘了自己的身份,連忙迎了上去,恭敬道:“大王有何吩咐?”故意作出幾分惶恐狀。

黑龍大王身材豐腴,放到人間是標準的胖子一枚,親手將一顆糕點送到美姬嘴裡,一雙小眼睛這才向廊外的許仙看來,問道:“今日巡查水域,可曾發現異狀?”

小妖許仙忙道:“回稟大王,不曾。大王您神威蓋世,名震千里,小的料想那青衣小娘皮自認敵不過大王您,怕是早就遛了。”心裡卻暗暗道,若讓小青知道自己稱呼她為青衣小娘皮,只怕是要爆炸吧!

“哈哈……”

黑龍大王似乎極為享受他這一番奉承,目光在眼前小妖身上掃過幾眼,卻越發順眼,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水宮巡查總管了。來人,賜酒一杯!日後等大王榮登仙道,少不了你的好處。”

身邊便有一名守衛取來一杯美酒,遞至許仙身前,許仙趕忙接過,故作驚喜道:“這,小的感謝大王栽培!”連忙飲下,心道這黑龍大王倒還真會享受,美人相伴,美酒佳餚,儼然是一個地主老財。

但這獎賞實在有些寒磣,居然只是一杯酒水外加一張空頭支票,若是原來的小妖或許會被唬住,但許仙卻清楚的知道,想要修成仙人之身是何等的困難,憑黑龍大王的心性與資質,將來或可成就陽神,但欲成人仙卻是難如登天。

其實這瓊姬湖雖大,但黑龍大王說白了也不過是一方妖精罷了,遠無法與財大氣粗的四海龍宮相比,就算是想賞賜什麼寶物也拿不出來,若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窮;兩個字,很窮。

實際上,普天之下的修道者大多如此,如果沒有師門傳承,能有一兩件隨身的法器已算不錯,畢竟寶物這東西不光需要煉製,還需要各種天才地寶,端是難得。

就像小青,修道五百載,隨身的法器也只有一柄青虹劍,還是機緣巧合下煉製的。便如許仙,常用的法器也只有赤淵劍,還是公孫默贈送的,大多時候都是純以本身道力對敵。

許仙看了看左右,見有不少魚蝦守衛,雖然修為大多只在練氣甚至築基的境界,但人多眼雜,還是打消了動手的打算,一旦訊息走脫,傳到另外兩人那裡,再想取得水神印就有些麻煩了。

湖岸上,小青正在盤膝打坐,忽然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噴嚏,不禁抹了抹嬌小的瓊鼻,皺眉道:“哪個傢伙在背後說我壞話?”目光望向前方的廣闊水域,大湖滔滔,天高魚躍,一對碧眸中露出擔憂之色,默默為許仙祈禱起來。

白素貞似乎察覺到身邊小青的動靜,問道:“青兒,怎麼了?”

小青轉頭撲在她的懷裡,“姐姐,許仙會沒事的吧!”

白素貞摸摸她的腦袋,眸中露出笑意:“你要相信漢文啊!”

小青輕輕點頭。

夜幕降臨,星辰高遠,淡淡的月光為湖面鋪上一層銀輝,宛如明鏡。

但水府卻是沒有什麼晝夜之分的,依舊維持著淡藍色的光彩,不少蝦兵蟹將已經沉沉睡去,這些小妖大多修為低弱,別說辟穀,就連每日的正常作息都要大概保持。

水府之中,許仙收斂了渾身氣機,身子化作一團幽影也似,悄然無聲的摸向黑龍大王居住的房間,一路之上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只因這只泥鰍精修為最強,身上的沖天妖氣無法掩蓋,猶如暗夜下風暴中的塔燈,分外顯眼。

許仙默默感受著房間當中的動靜,除了黑龍大王之外,似乎還有另外一人的氣機,有些像是白天見到的那名女子,四下感應一番,目光微微一凝,施展穿牆術,徑直來到房間當中,視線向前望去。

卻見床榻之上,肢體橫陳,微一搖頭,躡步走到床前,這時那黑龍大王似乎心有所感,忽然睜開雙目,待看到床前的小妖之後就是一愣,喝問道:“你幹什麼,快滾出去!”

小妖忽然邪魅一笑,黑龍大王心中警兆大生,就欲施法,卻見小妖手中忽然出現一柄雪白的寶劍,仙光瀰漫,寶氣盈盈,橫在自家脖間,一股恐怖的氣機霎時將全身籠罩。

黑龍大王額上冒出一層白汗,顫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妖淡淡一笑,身上光彩湧動,現出本來面貌,並不答他,道:“要死還是要活?”

眼中殺意湧動,緩緩催發手中的雄黃寶劍,只需一個念頭便可將黑龍大王的陰神徹底絞碎,雄黃寶劍乃是真正意義上禁制無缺圓滿的法寶,威勢驚人,劈山斷嶽不在話下,遠非法器之類可比。

黑龍大王在劍意的刺激下,只覺渾身冰涼,如芒在背,再看許仙平靜中蘊藏殺機的眼眸,更是心膽皆顫,魂飛天外,只怕自己一個回答不好就要命喪黃泉,忙咽了一口唾沫,囁嚅道:“上仙饒命,要活,要活!”

泥鰍本就是鑽泥攪土之輩,滑溜異常,此乃天性,黑龍大王受此影響,同樣貪生怕死,最是善於鑽營取巧,哪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許仙冷聲道:“立下道誓,再取一滴精血給我。”

黑龍大王縱然心中萬般不願,也不敢違背許仙的意願,連忙逼出自身一滴精血交予許仙,而後又按照許仙的吩咐發下道誓,之後若敢洩露今天的事,必將天雷加身而死。

修士的道誓不同於凡人的誓言,一旦許下,冥冥之中天道有感,一旦違背,後果不堪設想。除非以莫大法力強行破除,即便如此,道心也會受到難以磨滅的影響,日後修為再難寸進。黑龍大王顯然不在此行列。

許仙這才收起雄黃寶劍,吩咐道:“明日你去晃銀大王那裡,想辦法借他水神印一觀……”

黑龍大王聞言頓時大駭,驚道:“你是那小,她們的人!?”硬生生將小娘皮三字咽回嘴裡。

許仙一笑,不置可否,在其驚訝的目光中重新化作小妖的模樣,道:“明日我會跟著你一同前去,不要想著耍什麼花招。”言罷穿牆而過,重新來到屋外一隱蔽處,盤膝打坐。

黑龍大王委身苦笑,竟然惹上了這麼一個大敵,只怕明日少不了又是一場大戰,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軟軟糯糯的聲音,“大王,您怎麼了?”

一隻玉手纏上他的脖頸,卻是美姬聽到動靜醒了過來。

第二日清早,黑龍大王早早就趕往晃銀大王所在的行宮,當然身邊還跟著化身魚妖守衛模樣的許仙。

二人分水前行,很快就來到數里之外的另一處宮殿,那守門的小妖認得是同自家主人拜把的三大王,哪敢阻攔,一路通暢無阻的來到大殿當中,早有小妖去稟報。

不多時,就見一名身材高大,面如白玉,身著銀甲的年輕男子來到殿中,一雙狹長的眸子看到黑龍大王后,朗聲笑道:“三弟不在自家行宮,怎的一大早就來我這裡?”

這男子身旁還有一個一身量略矮,身穿青袍的年輕人,手中握著兩枚銀色的石頭,來回盤轉。

此二人正是湖中另外兩名陰神境,晃銀大王以及渾青大王。妖怪化形後的模樣全憑自家心意,這兩妖雖看著年輕但其實成道要遠早於黑龍大王許多。

黑龍大王沒想到混青大王也會在這裡,見到他之後,不由愣了一下,方才笑道:“二哥怎麼也在?”說話時卻悄悄瞥了身邊的許仙一眼。

許仙不動聲色,恍若未見,雖然混青大王的出現令他有些意外,但也算不得什麼,只要一拿到水神印,到時必定會有一番大戰,就算兩人合力,他也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這倒並非是許仙自大,而是修道者心中本應有的一股信心,想他修道雖然只有兩載有餘,但一身修為已在永珍境,法力浩如淵海,若連兩個陰神境都對付不了,還不如去撞豆腐自殺算了。

渾青大王笑道:“三弟來的正好,我剛想派人去通知你,咱們正要商榷一番,如何打退那女人。”

三人各自入座,許仙自然站在黑龍大王身後,兩人雖然好奇自家三弟怎麼帶了個侍衛來此,卻也沒放在心上。

晃銀大王道:“那小娘皮虎視眈眈,欲要取我水君之位,委實可惡,我等不妨主動出擊,率領手下兒郎殺她個措手不及,永絕後患。”

渾青大王笑道:“正該如此,我瞧那女人倒頗有幾分姿色,正巧這宮中有些冷清,大哥不妨收下,好生調教一番,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晃銀大王聞言不由大笑道:“二弟所言極是。”

許仙卻緩緩低下頭去,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原本以黑龍大王的性子此時非得藉機奉承幾句不可,但許仙就在他的身後,又哪敢多嘴,隨意乾笑兩聲,便道:“大哥二哥,昨日我手下兒郎,見那女子身邊又來了一人,似乎頗有些道行,卻是大意不得。”正是許仙來時教他所說的話。

晃銀大王渾不在意道:“你我三人齊上陣,又有何懼?就算對方是陰神境的修士,也定叫他嚐嚐我兄弟三個的厲害。”

“正是,正是。”

黑龍大王奉承道,眼珠一轉,忽然開口道:“大哥,小弟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借我水神印一觀?”心中頗有些緊張。

晃銀大王看了他一眼,隨口道:“三弟,你要水神印做什麼?”

“這,小弟昨日修煉時,略有所獲,想借神印修煉一番。”

黑龍大王將早就準備好的藉口搬了出來,這水神印的主人雖然是晃銀大王,但三人情誼深厚,平時它倒是沒少借來修煉。

晃銀大王不疑有他,手上光華一閃,便出現一尊拳頭大小,四四方方,通體晶瑩剔透的法印,印身之上流光瀰漫,氤氳不休,一經出現,許仙就感覺一股充沛到極點的水靈之力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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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水神印看去雖小,但乃是整個瓊姬湖大大小小數十個水域沼澤,先天水精的凝結,連通水脈,內中蘊含了不知多少精純的水靈之力,倘若用來幫助修行,自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小青真的能夠煉化天下水脈,成為陸上水主,修行的速度亦會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將來踏入仙道的機會又要大上幾分,拋開三人相互之間亂七八槽的感情不談,這也是為什麼白素貞和許仙願意傾力相助她的原因。

黑龍大王將水神印接過,口中忙道:“謝過大哥。”略略把玩一番,猛一咬牙,轉身交到了身後的許仙手裡。

“三弟,你幹什麼!”

兩人大驚,這水神印非同一般,怎能隨隨便便就交給別人,心中猛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卻見黑龍大王苦笑道:“兩位兄長,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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