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眼瞎？”
易小景遙遙望向卡座的一個位置，方才小馮倒是遇到了一個上下其手的衣冠禽獸，“你受得了他們嗎？”
“我是小蜜蜂呀，這工作也就那樣。”
小馮避開易小景的視線，情緒的不穩導致她捻住菸頭的手輕微顫動。
她不喜歡自己目前的工作，可她沒文憑沒技術，能勝任的工作不多，她中學畢業那一年，倒是經過工廠。
招聘上寫的是月薪7000+，進去之後每天13小時的工作量，到手不過五千，況且廠裡的男生倒不見得比酒吧裡的更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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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經歷過很多事，總覺得人性很難經得起考驗，廠裡的男人有一天踩到狗屎運或許也會沾花惹草。
“你覺得我現實嗎？為了錢什麼事都可以做。”
小馮吐出一口煙，抬眼看著易小景。
“我在沒和你相處之前，的確是這樣認為的。可轉念一想，我也是為錢陪笑的人，貌似沒什麼資格看不起你。
人嘛，有人深處陰溝，有人高居樓臺，陰溝裡的不一定全是壞人，高臺上的也不全是吸血鬼。”
易小景聳聳肩，看著瘦削的小馮，“你多久去醫院檢查身體？耳鳴情況怎麼樣了？”
“嚶嚶嚶。”
小馮露出柔和的笑，指著自己的耳朵，“我耳朵裡住著一個不交房租的嚶嚶怪，不斷氣似的叫喚，我拿它也沒辦法。”
“你多久去檢查？”
易小景問道。
“最近吧。”小馮掐滅煙，環視四周，警覺著被人發現自己正在和易小景偷懶。
易小景撇頭看著小馮的側臉，猶豫了會兒後，出於好心的問，“一個人在Z市生活嗎？”
“嗯呀，一個人在外面七年多了。”小馮點點頭，接著自嘲的笑道：“我要是一直在工廠裡上班，現在多半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
“想結婚？”易小景好奇的問。
“不，習慣一個人了。”小馮搖搖頭，“只是偶爾會想念父母，我是獨生子女，他們又老了，我怕他們身處異鄉沒人照顧。”
“你爸媽在哪座城市？”易小景問。
“廣華呀，我爸媽都是農民工，閒不下來。哈哈，我存夠了錢就替他們買房子，讓他們安享晚年。”小馮邊說邊燦爛的笑起來，眸子裡似有星光在閃爍。
易小景愣愣地凝視著小馮，忽然間覺得很慚愧，他從煙盒抽出一根煙，在小馮翻開打火機蓋時，腦袋右偏低下去後深吸一口氣，看著紅紅的火星子說道：
“你比我還孝順，我爸媽打算幫我買房。”
“你男的嘛，我和你不一樣呀，他們只有我一個女兒，等他們老了，也就只有我能照顧他們了。”
小馮很認真的說，“我爸媽對我很好的，他們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給我。”她話語一頓，低下頭，繼續點燃一根煙，狠吸一口氣後神情黯淡道：
“只是我不爭氣，讀書也不認真，也不走正道。他們現在都不知道我在幹什麼，還以為我找到了一份不錯的職業。”
“你打算在酒吧裡工作多久？不可能瞞他們一輩子吧。”
易小景柔和著說道。
“再存一點兒錢。”她看向易小景，也不知是由於自卑還是難過，不禁燦爛的笑著自嘲，“出去後，我就找一個老實人嫁了。
好多人都稱這叫接盤，哈哈，老實說，我看不起他們。”
她說完繼續抽菸，笑聲戛然而止，“自然，他們也看不起我。我在酒吧裡的事，怕是要瞞一輩子。”
“那一定會累的，況且面具戴久了就會對自己產生錯誤的認知。”易小景莞爾一笑，捂住嘴巴乾咳幾聲，“臥槽，垃圾煙，越抽越難受。”
“自己不會抽，還勉強。”小馮笑著易小景。
“你要去醫院檢查的時候，記得叫我一聲，我陪你去，一個人去醫院多孤單呀。”
易小景被小馮對父母的態度所感染，出於好心的問候後終於打算直接拿出實際行動去關心眼前的女人。
他想和小馮成為一個朋友，一個孝順的女孩子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別，我習慣一個人生活。”小馮晃晃手，轉身走遠，“易小景，幹活去吧。”
“哦。”
易小景注視著小馮的背影，默默地把煙掐滅。
.....
兩週後，Z市，晴。
“哈哈...”
易小景看著自己的工資不禁笑出聲，羅東旬沒有誆騙他，方才有一筆工資款打到了他的賬戶上。
他瞥了眼小數點前的五位數，足足有一萬四。
大部分是從文姐朋友得來的酒水推銷費，他算了一筆賬後，發現還多了八百塊錢，誤以為是獎金。
後來，他才知道那八百塊錢來自於有些客人的需求，這八百塊錢是介紹妹子的提成費。
他忽然間明白羅東旬的工資不超過六位數，可一個月能賺二十來萬的原因了。
羅東旬對易小景說好好工作，升職以後還可以幫一些客人出納票據，這些客人是來Z市做生意，消遣後又想找公司報銷的蹭吃蹭喝者。
易小景沒想到羅東旬還有這本事。
他打算將多出的八百塊錢退給羅東旬的時候，對方正在賭錢。
“搞沒搞錯，無緣無故就成皮條...”
他悻悻然的放下手機，看著卡上餘額，頃刻間不再快樂，他失神片刻後，側躺在床上望向窗戶口邊上，靠著失神打消磨去自己的忐忑。
叮——
易小景放在枕頭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瞥了眼立即揉揉自己的眼睛，拿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狀態後又麻利的收拾房間。
片刻後，他坐在電腦桌前，左手邊上隔著一杯熱咖啡，接受莫可可的影片通話請求。
“怎麼，你想我了？我就知道，你想我了。”
“想你個屁，那麼慢！”莫可可憤懣地問，“你在幹什麼？”
“哦，好吧，我承認自己剛才記著收拾房間。嘿嘿，可可，我發工資了。”易小景很想立即將自己一個月賺了上萬元的事情分享給莫可可，想和莫可可一起憧憬美好的未來。
“哦。”
莫可可不太感興趣的點頭，露出很疲憊的樣子，“瓜皮易小景，我最近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