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粉裙女孩站在之前雨樂團練習的區域，主唱水喬舞所持之麥是蘇周雨之前使用的，裴洙玹三人則取的閒置的普通麥克風。
錄音室明亮的燈光照在各有千秋的四個女孩身上，宛如陽光滋養著含苞待放的花朵，安靜而美好。
所有人屏息凝神看著她們，連研習曲譜的四位雨樂團成員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
終於，醞釀完畢的領唱鄭繡晶開口了：
因為無法靠近只在徘徊
雖然喜歡卻看著不同的地方
稍顯清冷的聲音如冰沙一般滑入人的心底，伴隨著輕快的節奏，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安希妍：就像越是想要靠近
就變得越遠的我們倆的心一樣
水喬舞：無法見面只在原地打轉
我們就像平行線一樣
裴洙玹：真不像話我們一定要見面啊
......
時間流逝到我們成為大人的話
（在那錯開的世界中）
水喬舞：我會握住你的手
輕快的節奏，傳遞的卻是一種悲傷的情緒。
錄音室裡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聽到了最後，包括那個不知何時進來的楊勝虢。
歌曲唱完，四個女孩雖然沒說什麼，顧時卿卻能看到她們臉上都帶著滿足之色，顯然，僅僅是唱完這首歌就能給她們帶來極大的快樂，她們是真的很喜歡這首歌。
但是面對女孩們亮晶晶的期待眼神，顧時卿還是只能很遺憾地告訴她們，“練習的時間還是太少了，你們現在在我這裡只能勉強拿到及格的分數，如果以這種狀態想要奪冠，實話告訴你們，不可能。不是很難，是根本不可能！”
女孩們還是第一次在他這裡聽到如此殘酷的話語，雖然以前訓練的時候顧時卿也很嚴格，可從沒說得如此絕對。
現在她們只有一天時間，勉強及格的水平，想要參加強者如雲的總決賽並且奪冠？
如何抉擇，IMHK少女沒有一個成員敢站出來拍胸脯保證。
顧時卿看著她們糾結、不服氣、失落等等情緒彙集的複雜臉色，於心不忍，但沒有主動替她們選擇，也沒有給一絲求助的機會。
不論什麼選擇，總要她們自己決定才會心服口服。
雨樂團的人不清楚具體情況，看這場面有些替女孩們擔心，不過什麼也沒說。這是顧時卿五人之間的事，他們不方便插嘴。
但是有一個人不會顧忌這些。
楊勝虢走過去摟住顧時卿的肩，用力夾了夾，故作不悅道：“搞得這麼嚴肅幹嘛？我看這首歌就很好，她們唱的也不錯，如果用這首歌去參加總決賽，也不是沒機會奪冠啊。”
楊勝虢是典型的全能型人才，除了經營公司，自己也不時作為歌手活動，人氣不低，而且Y.S.G娛樂超過一半的歌手主打曲都是由他負責，所以他對音樂的鑑賞能力無需質疑。
顧時卿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雖然高興對方對《ROUGH》的認可，但並沒有順著他的意思為女孩們寬心。
而這個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從楊勝虢的話語中得到了力量，女孩們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安希妍站出來道：“我明白我們現在的水平還差得遠，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對吧？”
顧時卿見她神色認真，應該是深思熟慮後提出的問題，坦白道：“有，但沒法保證百分百奪冠。”
安希妍笑逐顏開道：“沒人能保證百分百奪冠，不是嗎？”
“嗯。”顧時卿點頭，然後問道，“所以你們是非用這首歌不可？理性分析，你們現在練習《春日》都比《ROUGH》更有機會。想要透過奪冠證明給那些人看，《春日》絕對是更穩妥的選擇。即使這樣，你們還是要用這首歌？”
“就用這首！”
“決定了！”
“不是還有時間練習嗎？”
......
既是如此，顧時卿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讓她們直接開始練習。
雨樂團的幾位也開始正式練習伴奏。
一個樂隊，一支女團，分工明確，練習場地也在一開始做了區分。IMHK少女先去隔音室練習，雨樂團則在外面房間。當雨樂團熟悉新曲演奏之後，雙方再一起合作，練習配合。
顧時卿就站在女孩們面前，充當聲樂老師，為她們指導糾正，涉及高難度區域的時候，顧時卿甚至請了Y.S.G娛樂更專業的聲樂老師，抓住每一個細節講解糾正，直到達到顧時卿要求的效果。
她們的心願，何嘗又不是他的心願？所以只要確定了方向，他就會協助她們竭盡全力去達成！
練習有條不紊進行著，人人熱情如火，女孩們的演唱效果亦明晰可辨地提升著。過了一個小時之後，IMHK少女就和雨樂隊進行有伴奏練習，雙方適應了半個小時之後，幾乎就不再出什麼差錯，然後朝更完美的演繹效果努力。
顧時卿監督著雙方再練習了三遍之後，就被楊勝虢叫走了。
兩人走在樓道間，這個時候臨近晚餐時間，許多員工穿行，不由使得行進速度慢了少許，因為每位路過的員工都向楊勝虢打招呼。
顧時卿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裡，這些人之所以向楊勝虢打招呼並不僅是因為對方是上司，而是都帶著了幾分真心，楊勝虢亦是對每一個向他問好的人回禮，笑容真誠。
顧時卿原以為對方只是對雨樂團這種重要人物態度才特別好，現在看來是真的平易近人了。
整個公司都洋溢著和諧友愛的氣息，想必在這裡工作的員工心情都十分愉快吧。
顧時卿雖然沒進過幾家娛樂公司，但起碼華悅是比不上這裡的。
顧時卿覺得如果自己以後也建立娛樂公司的話，一定要努力營造出這種氛圍。
直到到了樓道盡頭，楊勝虢突然停下腳步，顧時卿才驀然回過神，問道：“不知道楊代表叫我來有什麼事？”
顧時卿其實早有預感，只是在對方說出口之前還是無法確定。
楊勝虢轉身正對著他，雙手插進褲袋裡，表情溫和，絲毫不會帶給人壓力，“要是不嫌棄的話，晚飯就在我們公司食堂用吧。原本我想請你們到附近的飯店吃的，就怕耽誤了練習時間。”
顧時卿想了想道：“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我要跟她們說一聲。”
楊勝虢點點頭，“嗯。”
他臉上流露出些許不甘的神色，猶豫了下道：“剛才看了IMHK少女的練習，真的覺得她們都是非常有潛力的孩子，未來不論以什麼形式出道，註定一片光明。說實話，我真的很遺憾不能把你們簽到我們公司，你就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剛接受了人家幫助，顧時卿不好把話說得太絕，於是道：“我的底線想必楊代表很清楚，不過如果楊代表有了更詳細的計劃，或者可以用別的方法讓我獲得類似的權利，您講，我都願意聽，也會認真考慮。”
楊勝虢的臉色好看了些，和顏悅色道：“好，那我就給你認真分析一下。如果按你說的那樣來到我們公司，我們要把IMHK少女推出道，歌曲、舞蹈方面你負責肯定沒問題，但是唱片製作、宣傳、營銷策劃等等，這些方面你也都能勝任嗎？”
顧時卿坦白道：“不能。但是我可以提意見吧？包括IMHK少女每個人都能提意見吧？”
楊勝虢點頭道：“當然可以，只要合理公司就會採納。但在某些時候，由於術業有專攻，你們的意見未必就符合公司的主要計劃，那種時候公司必然會做出更符合公司利益的選擇，駁回你們的意見。”
顧時卿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顧時卿問道：“那Y.S.G娛樂的經營宗旨是什麼？”
楊勝虢耐心道：“開娛樂公司當然是為了造星，明星紅了賺錢，公司抽取應得的部分利益，然後繼續發展壯大。”
顧時卿點頭道：“好，那我問最後一個問題。我之前準備了一首男女對唱情歌，和女方合作，結果新歌還未釋出就被爆出了緋聞，作為我的經紀公司，您會怎麼選擇？”
楊勝虢露出認真思索的表情，不過並未花費多長時間他就得出了答案，“我明白你這個問題的意思，我記得似乎就是因為這件事和華悅解約的吧。從你的選擇我就明白你的想法了，我也知道怎樣回答會讓你滿意，但很抱歉，這件事我並不認為華悅有做錯，換作是我們Y.S.G娛樂，一樣會採取相同的決策。”
顧時卿嘆了口氣，表情有些落寞，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
楊勝虢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對與錯，只是選擇不同罷了。娛樂公司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你為自己的情感考慮。站在公司的角度，當然是利益比那點感情重要，因為事後就會發現，那點情傷根本不痛不癢，哪有得到手的利益更實在？如果你當時就是一線歌手，甚至人氣更高，公司肯定就會尊重你的選擇。但其實也並不是在意你那點感情，而是傷了你的感情會損失更多利益......可惜你不是，現在也不過剛摸到二線的門檻而已。”
顧時卿在上高中前是內向到只有一個朋友的人，生活無憂，接觸的人都比較單純，那些成年人多是老師或者長輩，又怎會跟他探討這些成年人世界的規則，所以他在建立自己三觀的時候，起主要影響的是身邊善良的人們的潛移默化，還有那些書本上經過精挑細選的道德文章，所以一直活得還算單純、善良，比起利益，感情才是他優先考慮的。即使後面接觸了更廣闊的世界，見識了一些與自我認知相悖的事物，卻也沒有被其改變，秉持著初心。
現在又一個讓他覺得尊敬的前輩指出了他思想的狹隘，雖然並不是說他就是錯的，但他覺得自己以後如果要往娛樂圈發展，確實應該有所改變了。
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以楊勝虢期待的方式。
顧時卿道：“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
楊勝虢表情如舊，沒有任何不悅，“我尊重你的想法。”
楊勝虢退而求其次道：“不過我對IMHK少女組合的組成結構非常感興趣，也想打造一支類似的組合，不知能不能向你請教一下心得？”
顧時卿微笑道：“沒問題，回昳城之前，我一定把我所有心得寫在冊子上，交給楊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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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勝虢笑開了花，一切盡在不言中。
顧時卿做出這個決定卻沒有任何猶豫與後悔，在他獲得這份貴重之極的禮物時，他也接受到了一個文化傳播的任務，雖然沒有人監督，但他這樣做能讓自己心安，也算對楊勝虢幫助的報答。
當然，他不會抄曲子給楊勝虢，女團發展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本來就是這種模式的創意，而且這樣做既不違背任務初衷，還能收穫實效。
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人，精緻的利己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