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卿和泉昭妍離開辦公室後，先回她的班級取了書包，然後一起朝校外走去。
少女看著顧時卿，之前被老師數落教訓的陰霾彷彿一掃而空，笑容燦爛如正午的太陽。她像只蝴蝶，又像只見著主人回家的小貓，圍著顧時卿起舞蹦跳，一會兒貼著他的身子一起走，一會兒又跑前去幾米遠等他。若即若離，表情卻是十分開心的。
少女以這種方式兀自玩著，玩得累了才和顧時卿並肩而行。
她雀躍地道：“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找我啊？不過幸好有你來替我解圍，不然又要被那老巫婆唸叨一下午了。”
顧時卿誠懇道：“我應該早點來找你的。”
泉昭妍有些詫異他的態度，“為什麼？”
顧時卿搖了搖頭，不願解釋，反問道：“你之前不就去過我們社團活動室嗎？而且跟那幾個姐姐玩得還不錯。為什麼之後就一直不來了？”
泉昭妍歡快的腳步放緩，看著腳下的路有些自卑道：“她們都很熱情，對我也很好，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她們都是出於禮貌。我們學著不同的課程，在不同的方向努力，話題很難聊到一塊兒，她們為了遷就我會為難。”
顧時卿聽得出這是她的心裡話，也多少理解她的感受，猶豫了片刻道：“下午我看你唱歌唱得挺好的，要不要跟她們一起學唱歌跳舞，那樣就有共同話題了。”
泉昭妍不自信道：“我行嗎？”
她知道被顧時卿選進新音樂研究社的成員都是全校最出類拔萃的那波人。她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不等顧時卿回答，泉昭妍又道：“算了，我還是不去丟人現眼了。”
照顧她和讓她成為社員是兩碼事，泉昭妍的唱功距離達標有很長一段距離，顧時卿倒至於在這上面混淆，於是換了個話題道：“除了小璃你還有別的朋友嗎？”
泉昭妍搖頭晃腦思索著，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最後目光鎖定在顧時卿身上，真摯地看著他的臉道：“你算嗎？”
顧時卿還未回答，泉昭妍突然又改口一本正經道：“你不是了，現在你是我表哥。”
顧時卿一頭黑線，“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當真？”
話雖如此，顧時卿卻也從少女的表現看出她應該是沒什麼朋友。
泉昭妍又露出了初見時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這種話怎麼能是隨口一說？你說出來我就會當真的。而且以後老師問起，難道要我告訴她是騙她的嗎？”
顧時卿琢磨了片刻，還真是那麼回事。不過這種關係是可以隨便確定的嗎？他搞不懂。但是收這樣一個有趣的表妹倒也不算壞事，而且自己以後還可以更加名正言順地照顧她。
這樣應該能夠對得起小璃的囑託。
顧時卿表情放鬆道：“那就當我是你的表哥吧。不過你就真的沒有別的朋友了嗎？”
少女皺眉認真想了想，“能夠達到小璃那種程度的，一個也沒有。”
顧時卿有些唏噓。
兩人此時已經走出校門，顧時卿看了眼前面的快餐店，對泉昭妍道：“走，我請你吃東西。”
泉昭妍甜甜一笑，“好的表哥。”
顧時卿無奈地搖搖頭，這稱呼讓他挺不適應的。
從店裡出來，泉昭妍一手拿著起司熱狗，一手舉著杯可樂。飽滿厚實的熱狗快比她臉還長了。
泉昭妍張嘴欲咬，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頓下來，將熱狗遞到顧時卿面前，“表哥你吃一口吧。”
顧時卿下意識拒絕，“我不吃，你吃吧。”
泉昭妍堅持道：“你吃一口嘛，這麼大我一個人真的吃不完。”
顧時卿看著少女星星一樣閃耀的雙眸，不再忸怩，盡力咬了一大口。泉昭妍見此咧開了嘴，彷彿比自己吃到還開心。
少女每個月的生活費只夠她每天吃兩頓學校食堂的飯，幾乎不剩下一分一釐的零用錢，這樣的小吃幾乎要省吃儉用一週才吃得起。且先不論它美味與否，光是吃著這樣“貴”的食物就已經讓她很開心。
也正因為如此，少女下嘴極快，片刻就吃掉了一半，但也因此噎著了，顧時卿給她拍了好半天背，再喝了幾大口可樂才緩過來。
不知不覺，地鐵站已經出現在兩人的視野範圍，顧時卿想起小璃曾跟他說過的昭妍的身世，問少女道：“你父親有回去看過你嗎？”
少女愣了一下，睜大眼睛看著他，“你知道……？他沒回來，還是跟往常一樣。”
顧時卿點了點頭，“既然你父親這麼不關心你，那你有沒有想過去找你母親？”
少女苦笑了下，“想過呀，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母親在哪。而且父親對我已經夠好了，雖然沒有來看我，但起碼還給我生活費，讓我能活下去不是嗎？”
顧時卿善意笑道：“你倒是心態好。”
少女僅剩的一點點陰霾都一掃而空，嘻笑道：“憂愁那些又不會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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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一個問題我比較好奇，你為什麼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而且那麼堅決地不肯改變。跟你接觸這段時間，我覺得你是一個挺不錯的女孩呀。”
少女淡笑著反問，“什麼叫不錯？我曾經用棒球棍把一個領居家的孩子打到醫院去，這就是小太妹幹的事啊？而且我爸還因此回來賠了好多錢，然後就再也不見我了……”
顧時卿盯著女孩笑起來柔和看不出一絲陰狠兇厲的臉頰，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那個孩子一定是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不然你也不會那樣。”
少女笑了，臉上流露出追憶的神色，又有幾分傷感，“你們果然是兄妹，小璃當初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跟你說了一樣的話……可是那個人為什麼就不會像你們這樣想呢，連一句解釋也不聽。”
後面一句話少女的聲音很小，顧時卿沒聽清，於是問道：“你說什麼？”
少女仰起頭來，燦爛笑道：“我說，地鐵站已經到了，我要去城西，你去城南，咱們該分開了。明天再見？”
“再見。”
顧時卿懵懵地揮著手，少女已經順著樓梯蹦蹦跳跳先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