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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_第三十八章 愛極必傷

雲兒趁夜偷偷溜出九華山時,燕蘇睡得極不安穩,他又夢見少年時的那場腥風血雨,漫天的鮮血不斷從漢白玉大理石下湧上來。他躺在地上,猩紅的血淹過他的胸口,一點一點往上,越過喉嚨,直至口鼻耳眼,呼吸漸漸急促,胸口漲得越來越痛,差點就要炸開來……就在窒息的剎那,他睜開酸澀沉重的眼瞼,猛地坐起來。

房間裡一片漆黑,淡淡的下弦月透過窗欞照在地上,半點溫度也無,陰森清冷。他摸了摸已然溼透的後背,汗水冷冰冰地黏在肌膚上,像是水蛇在身體上游走,感覺很難受。他掀開被子,另找了件衣服換上,胸前那道狹長的劍傷在掌心擦過,手稍稍頓了下,然後面無表情喚人進來伺候。

梳洗罷,他看了看時間,天色尚早,還未完全亮起來。東方一抹魚肚白掛在厚重的雲層之上,顯得這個清晨有些壓抑。馮陳進來稟報:“公子,屬下等全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他略點了點頭,“司空呢?”馮陳答:“魏公子說他馬上過來。”他低頭沉吟不語,不知在遲疑什麼。

馮陳瞧了瞧他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雲姑娘那邊——”他揮了揮手,示意他打住,半晌才說:“聽說她昨晚鬧了半夜才睡?——推遲半個時辰再出發。”起身前往雲兒的臥房,打算親自叫她起床。卻碰見一個侍衛神色慌張跑過來,,誠惶誠恐說:“公子,屬下該死,雲姑娘不見了——”

燕蘇臉色立變,厲聲喝道:“怎麼回事?”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只見雲兒屋裡被褥整齊,半個人影都沒有。他摸了摸褥子,沒有一點熱氣,顯然是一夜都沒有人睡;又見視窗半開,被山上的寒風吹得“吱悠吱悠”地響。他轉過身來,眼睛在守衛的幾個侍衛身上冷冷掃過,銳如寒刀冰劍。

幾人都是鐵錚錚的硬漢,不知殺過多少人,面對刀槍劍戟眉頭都不皺一下,卻被他一個眼神掃的渾身打了個寒噤。其中一人單膝跪地,低著頭說:“屬下等昨夜奉命保護雲姑娘,哪知半夜被人偷襲,連來人的影子都沒見著,已經被人放倒了。屬下無能,請公子責罰。”眾人跟著跪下。

燕蘇冷冷道:“本宮一向治下嚴謹,賞罰分明,不用我說,自己去領罪吧。”幾個人領了八十軍棍回來,臉青唇白,渾身是傷,被人攙扶著對燕蘇磕頭,“謝主子不殺之恩。”燕蘇揮手,讓他們下去,帶領幾個侍衛氣勢洶洶去找東方棄。要說雲兒半夜失蹤一事跟東方棄無關,除非讓他相信太陽打西邊出來。

東方棄聽到雲兒失蹤一事,大大吃了一驚,“什麼,雲兒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燕蘇冷笑:“這個應該是你比我更清楚才對。”東方棄仔細回想,如實說來:“昨晚我有話跟雲兒說,嗯……房裡有些不方便,於是帶她出來。說完後,她就回房了。”燕蘇看他神情不像說謊,不悅道:“你有什麼話不能等到第二天,非要半夜三更跟她說?”東方棄不語,只說:“她一個人能去哪兒?”

燕蘇十分煩躁,“東方棄,你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語氣十分嚴厲。雲兒昨天不過是賭氣,還沒到撇下眾人獨自出走的地步,自然是因為東方棄才會走的。東方棄想到昨晚雲兒臨走前說的“不用,我自己會走”,這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不是回房,而是要離開自己,跟著慌起來,“糟糕,她一定是生氣了。”一會兒想到她體內的寒毒,一會兒又想到江湖險惡,萬一她有個什麼意外……心中十分著急,恨不得立時就把她找回來。

燕蘇轉頭看向東方棄,將他的擔憂、焦慮、慌亂盡收眼底,眸中閃過殺意。

吳不通、吳語、魏司空、史瀟瀟等人聽到動靜,全都趕了過來。吳不通見二人言語不合,似乎要動手的樣子,連忙勸說:“先別忙著打架,事有輕重緩急,雲兒這丫頭重傷初愈,武功低微,性子又不好,趕緊把她找回來要緊。萬一要有個三長兩短,後悔就來不及嘍。”眾人都點頭說是。

燕蘇也意識到找回雲兒乃眼前的頭等大事,露出隱忍的神情,隨即大喝一聲:“吩咐下去,立即出發。”他本來就打算走,此刻連告別的話也不說,掉頭就往外去,跨過門檻時,又回頭警告說:“東方棄,你給我記住了,雲兒是我的人,你要是再敢蹚這渾水,陰魂不散,休怪我不念救命之恩,對你不客氣。”

東方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皺緊眉頭,一直沒說話。

對於雲兒的失蹤,大家都非常擔心,只有一人是例外,那便是史瀟瀟。她乍聽雲兒不見了,眼睛一亮,拍手說:“太好了!”礙於身邊的人的怒目對視,不敢表現的過於興奮。

魏司空代表燕蘇對吳不通以及九華門說了一番感激的話,又送了許多錢財布帛等物。馮陳褚衛等人牽著馬來到院前的曬穀場集合。吳不通和吳語作為九華門的主人來送他們,彼此客套一番。燕蘇沉著一張臉站在隊伍前面,看得出心情十分不好。吳語是女孩子,感覺十分敏銳,早已看出他對雲兒感情很不一般,不忍見他如此,躊躇了許久,終究是走了過去,懦懦說:“燕公子,一個晚上,雲妹妹她……她想必走不遠。你,你不要擔心……”細聲細氣的,生怕惹惱了他。

燕蘇冷冷看了她一眼,半點開口說話的意思都沒有。吳語鼓足勇氣卻碰了個冷釘子,十分尷尬,頓了頓說:“燕公子……我有一隻老虎……不咬人的,很聽我的話,對氣味特別敏感,能追蹤人……雲兒和大貓感情很好……哦,對了……大貓就是那只黑虎……”一席話說的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可是燕蘇仍然聽懂了,眉毛一揚,“把那只老虎帶過來。”想了想又說:“吳姑娘,這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

所以雲兒前腳剛走,燕蘇後腳就追了過來。他派人在富陽鎮上隨便打聽一下,便知道雲兒跟著一個俊俏的年輕公子來了“長樂客棧”,心下已不喜,不在他跟前才多久?就開始拈花惹草,惹是生非了。怕她神通廣大再次偷溜,派人先將“長樂客棧”圍了個水洩不通,這才踢上門去。

哪知一來就看到令他噴火的一幕,怒道:“你們幹什麼?”雲兒和侯玉乍然下見到燕蘇,均嚇了一跳,尤其是雲兒,做賊心虛,一時間竟找不到說辭。侯玉趁她失神的剎那,衝破制住的穴道,機靈地逃出來,提起褲衩就往屏風後面躲。

燕蘇怒不可遏,提劍便往屏風後面去抓侯玉,還擔心“家醜不可外揚”,順手把門關緊了。

雲兒感覺十分怪異,眼前的情形頗像“姦夫淫婦,捉奸在床”,而燕蘇便是那個綠雲罩頂的那個人。只不過他頭上這頂大大的綠帽,她還沒有給他戴上去就是了。她搖了搖頭,暗罵自己胡思亂想什麼啊。

侯玉剛披上罩衫,還來不及係扣,燕蘇的龍泉劍已經挾著天風海雨刺了過來,招式狠辣,完全是一擊斃命的殺招。侯玉整日在花叢中遊蕩,終究是“龍侯史魏”侯家的世家子弟,家學淵源,身手十分伶俐,一個“滾地雷”鑽入了床底,只不過鑽的有些狼狽,露出一大截光溜溜的小腿。幸好他腿上毛髮稀少,皮膚白皙晶瑩,也不覺得怎麼噁心難看。

侯玉這個人一向風流,懷春少女、美貌少婦從來都是來者不拒,也不管人家有沒有丈夫,所以登堂入室、偷香竊玉之舉自然少不了。有一次偷情居然偷到京城府尹馬文龍的頭上去了。馬文龍是京城裡響噹噹的英雄好漢,人人提起他都要豎大拇指。那天馬文龍前腳剛走,老婆陳氏後腳就放侯玉進來。倆人正在溫存纏綿,哪知馬文龍又折了回來,嚇得他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頭鑽進床底。馬文龍聞到空氣中有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又瞧見床底露出一雙男人的鞋子來,登時大怒,一把揪出他,當場就要“格殺勿論,就地正法”。陳氏抱住馬文龍的大腿,口裡哭道:“侯郎,快走!”他這才撿回一條小命,過後照舊風流不誤。這等醜事,馬文龍也不好聲張,只是頭上的這頂綠帽戴的那叫“呱呱叫,別別跳”。

所以,任何荒唐事在侯玉看來都不成為荒唐事,反而另有一篇歪理邪說,氣得他爹侯森一腳將他踢出家門,眼不見心不煩。

燕蘇見他一個大男人竟然不顧身份鑽入床底,輕蔑地哼了一聲,一劍由上而下,刺穿床鋪,直沒入柄。只聽得一聲驚叫聲,雲兒以為侯玉定然沒命,哪知他是見到白晃晃的劍身從自己肋下穿過,一時受了驚嚇,忍不住驚呼出聲罷了。侯玉跟著滾了幾滾,從另一邊鑽出個頭來,翻著白眼,滿臉都是灰塵。雲兒見了忍俊不禁,見燕蘇提劍追了過去,連忙攔腰抱住他,口裡喊:“不要打,不要打。”

燕蘇聽得她竟然在維護這個不要臉的小白臉,更加氣了,回頭怒喝:“你說什麼?”雲兒嚇得小心肝為之一顫,趕緊說:“這個人死不足惜,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我有更好的辦法整治他。”說得燕蘇和侯玉均不解地看著她。

侯玉被人五花大綁帶到燕蘇跟前。雲兒找來一套花花綠綠的女裝以及胭脂水粉、頭釵珠花等女子用的物事,圍著跪在地上不得動彈的侯玉轉了幾圈,臉上似笑非笑,指著那套女裝吩咐:“給他換上,小心伺候,可別弄砸了。”幾個侍衛忍著笑答應了。燕蘇一開始仍然板著一張臉,待見到雲兒將侯玉打扮成妓院鴇母的形象,臉上還粘了一粒豆大的黑痣時,眼角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來。

侯玉一臉無奈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哭笑不得,怪腔怪調說:“在下是不是該請雲姑娘賜名?”語氣中滿是自嘲的味道。雲兒拍手說:“對對對,差點忘了,就叫翠花如何?”說得滿屋子的人掩唇偷笑。她抬手勾起侯玉的下巴,居高臨下說:“從今天起,你就留在本姑娘身邊伺候吧。要是敢不老實,哼哼……”拔出匕首往桌子上一插。

雲兒正為自己的傑作洋洋得意時,卻見燕蘇走過來,雙手搭在自己肩上,淡淡說:“雲兒,你過來。”該是跟她算賬的時候了。

越是這樣平靜無波的語氣越是讓雲兒膽戰心驚,她隨燕蘇來到一間上等廂房。燕蘇讓人端來一碗黑漆漆、黏糊糊的濃藥,她露出厭惡的神情,捏著鼻子問:“這是什麼?”燕蘇吹了吹手上的熱茶,慢悠悠說:“這藥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三日醉’。”雲兒搖頭,“又不是酒,叫什麼三日醉,我不喝。”她喝藥都喝怕了。

燕蘇抬頭盯著她看,一字一句重複:“你不喝?”語氣輕飄飄的,房裡的空氣頓時如寒風過境,瞬間結了冰。雲兒見他嘴角青筋爆出,眼睛微眯,隨時要發怒,連忙改口:“喝,喝,喝,誰說我不喝,便是毒藥我也喝了。”沒看清說這話時燕蘇怔忡了一下,她一仰脖,閉著眼睛咕嚕咕嚕喝了。喝完還倒提空碗,摸了摸嘴巴,“一滴都不剩”,以示她合作非常。

燕蘇正襟危坐,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平靜地說:“‘三日醉’是最溫和的一種毒藥。”雲兒一臉錯愕,頭上彷彿炸了個驚雷,右手撫上自己的咽喉,“毒藥?你給我下毒?”燕蘇掏出一粒豔紅色的藥丸,只有豌豆大小,“這是解藥,我讓人在外面裹了一層蜂蜜,每天服一粒便可。”雲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仿若一桶雪水兜頭兜腦澆下來,渾身打了個冷顫,怒極反笑,“下毒多麻煩,一劍殺了我豈不是乾脆?”就在她毫無防備、全心信賴他的時候,他竟然對她下毒!

燕蘇眸中閃過怒氣,“誰叫你總是無視本宮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三日醉’這種毒藥,藥性溫和卻持久,只消半炷香的時間便可滲入血液,深入骨髓之中。不過你大可放心,只要每日午時按時服下解藥,便可安然無恙,什麼事都沒有。你要是敢再逃跑,藥性發作的時間是三天,三天,你有足夠的時間決定是回到我身邊還是毒發身亡。三天,這是我給你後悔的時間。”紅色的藥丸在他手心來回滾動,紅得詭異而妖豔,“考慮到你偷藥的可能性,解藥我會讓人每天煉製,一天一粒。保不準有什麼其他意外情況,我這裡會多放一粒,以備不時之需。午時一刻了,你把這解藥吃了吧。”

雲兒聽完,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強忍下心中的驚愕、痛恨、厭惡……二話不說,掉頭就走。燕蘇臉色一變,追上去拉住她,聲色俱厲道:“你幹什麼?不要命了?”她轉頭過去,不再看他,冷冷說:“你知道我最怕死了,還能幹什麼?不是三天才發作嗎,何必這麼著急呢!”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從芙蓉山頂不顧一切跳下來救她的那個人呢,為什麼要對她下毒?賽華佗曾罵過她沒心沒肺,要是真的沒心沒肺就好了,就不會這麼痛了。所謂的凌遲,便是將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來,自己此刻也是這樣吧,生生被人凌遲。

燕蘇見她冷漠地推開自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彷彿自己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頓時心慌,寧願她像以前一樣大吵大鬧、無法無天。他雙手施力鉗住雲兒的雙肩,極力誘哄說:“雲兒,不要這樣,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每天午時按時服藥,什麼事都不會有。但是午時若沒有按時服藥,就算最後三天內服下瞭解藥,對你的身體也會造成一定傷害。你體內寒氣未愈,病又剛好,再不按時服藥,身體只怕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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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冷笑,這算什麼?溫柔的毒藥?既然知道她寒氣侵體,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要對她下毒!她一時心力交瘁,萬念俱灰,什麼話都不想說,垂著頭無力地說:“放開,我想一個人隨便走走。”燕蘇鬆開一隻手,將藥丸遞到她嘴邊。她下意識撇過頭去,不肯吃。

燕蘇手一頓,緩緩說:“雲兒,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這樣做對你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雲兒身體一僵,對,為什麼她不吃?為什麼她要自尋死路?這樣做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她一定要走,一定要離開,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麼,總有辦法的!她接過藥丸,屈膝跪了下去,畢恭畢敬說:“雲兒謝過太子殿下賜藥。”真是皇恩浩蕩啊!

燕蘇看著眼前這個生疏到幾乎認不出來的人,眸底閃過一絲痛色,隨即回覆正常,“雲兒,其實我一點都不想這樣做。”可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知道怎樣才能將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雲兒被他無辜的口氣激怒了,諷刺道:“難道說有人逼你這麼做?”燕蘇抿緊雙唇,轉過頭去,沒有說話。雲兒揮動雙手,激動地說:“你如果想折磨我,何必用這麼低劣的辦法?我寧願你一掌打死我,也不願意像個牽線的木偶一樣,任由你玩弄!”燕蘇豁然轉頭,“你難道一點都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雲兒冷笑:“我不以為正常人能理解變態的心理。”

燕蘇氣得深吸一口冷氣,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女子的臉龐,眼底慢慢露出卑微傷痛之情,一點一點滲入心中,蔓延到四肢百骸。

“雲兒,難道你不知道我喜歡你麼?”燕蘇有點漠然地說出這麼熱烈的傾訴,感覺十分狼狽。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才變得一點都不像自己!什麼都忍著你,讓著你,寵著你,只要你不離開就好,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可是你為什麼總是要走呢?東方棄有什麼好,其他人有什麼好?你為什麼不能乖一點,聽話一點,溫柔一點?我這樣委屈自己,恨不得為你去死,可是你一點都不放在眼裡,將我踩在腳底下,還要狠狠跺上兩腳。他看著雲兒,冷硬地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將大周朝的太子殿下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是不是很得意?”

雲兒呆呆看著他,似乎受了莫大的驚嚇,隨即大叫一聲,掉頭就跑。

燕蘇望著雲兒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苦笑,他的心意總是被這個人隨意地踐踏,一次又一次。更可恨的是自己,死不悔改。

雲兒一直跑到侯玉關押的柴房才停下來,全然忘了中毒一事,腦中只記得燕蘇說的那句“難道你不知道我喜歡你麼”,感覺像是老房子著了火,只得先逃開再說。侯玉還是一身女裝打扮,只是臉上的濃妝豔抹全都洗去了,腳上銬著手臂粗的鐵鏈,披頭散髮坐在那裡,見她氣喘吁吁、失魂落魄跑進來,沒好氣問:“你見鬼了?”雲兒怔怔地點頭,“差不多。”簡直比見鬼還可怕。

侯玉見她呆頭呆腦的樣子十分不耐煩,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莫不是你家官人誤會你給他戴了綠帽所以要休了你?不要緊,跟我好了,我是不會嫌棄你的……”雲兒抓住他一陣拳打腳踢,“我叫你油嘴滑舌!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好不好!”侯玉被她打得抱頭鼠竄,腳下鐵鏈移動間叮叮作響,“哦,原來是你情郎不要你了……”雲兒大怒,抽出腰間的蝶戀劍就要衝上去。

侯玉連忙投降,“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雲兒哪有心情跟他打鬧,將劍隨手扔在地上,抱膝坐下,一臉困惑說:“侯玉,你不是情場高手麼,我有話問你。”侯玉一聽是感情問題,頓時來了勁,拍胸脯說:“你問你問,我侯玉縱橫情場,十數年屹立不倒,什麼事沒見過?包在我身上。”

雲兒嘆了口氣,“剛才要殺你的那個人,你知道他是誰麼?”侯玉嘻嘻一笑,“不是你的小情人麼?”雲兒把眼一瞪,他立即識相說:“他手上雖然拿著龍泉劍,武功又高強,但是前呼後擁,貴氣逼人,不像是江湖中人。若我猜得不錯,只怕不是皇親便是貴胄。”雲兒點頭,壓低聲音說:“不怕告訴你,這人名叫燕蘇,是——”

侯玉一口打斷她,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燕蘇,這可是當今東宮之主的名諱,莫不是——”侯家跟朝廷關係一向密切,是以十分清楚宮中之事。雲兒噓了一聲,開玩笑似的說:“你這樣直呼他的名字,不知道要不要被殺頭。”她做了個“咔嚓”的手勢。侯玉轉頭仔細打量雲兒,半晌沉吟說:“你想知道什麼?”雲兒哼道:“剛才他給我下毒。”侯玉愣了一下,心中很有些擔心。哪知她隨即飛紅了臉,咳了聲,低著頭裝作不經意地說:“然後又說喜歡我。很奇怪是不是?”

侯玉對男女之事見機極快,燕蘇對她的在意,他是看在眼裡的,隨便一想便明白過來,“這也算不得很奇怪,你偷跑出來的對不對?”雲兒點頭,奇道:“你怎麼知道?”侯玉微微一笑,“我還知道他不是真的對你下毒,對不對?”雲兒睜大雙眼看著他,對於他的未卜先知十分佩服,“嗯,他有給我解藥。”侯玉笑道:“一定是你到處跑來跑去,他沒有辦法,才會這麼做。”

世上的事本來就是這樣自相矛盾,感情猶是——想得又得不到,到最後唯有誤入歧途。

雲兒想到長久以來燕蘇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皺眉說:“就算他喜歡我,可是也不能給我下毒。”一個人所犯的過錯不能以個人的嗔痴愛恨來做藉口。侯玉嘆道:“可是有些人不是這麼想的。”有些人喜歡的定義是據為己有,如燕蘇;有些人喜歡的定義是遍採名花、遊刃有餘,如侯玉;有些人喜歡的定義是對方的幸福快樂,如東方棄……還有各種各樣所謂的喜歡,全部因人而異。

侯玉見她許久不語,輕聲問:“那你呢,你喜歡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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