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日,朝陽峰,飄邈殿外。
各色服飾的弟子在千層階上站的一層又一層,直到山腳。
作為新弟子,黃小豆站在了山腳處,有幸看到前來圍觀的人們。烏泱泱一片各色的腦袋瓜,就在山下,有的人還特意搭建了高高的看臺。
再抬頭往山上看便是齊刷刷的丸子頭。今日是不允許眾弟子帶頭冠的,頂多扎個不如何顯眼的玉帶作為裝飾。
這階梯上一排共二十人,名師親傳優先站,然後便是無師認領的散人。
黃小豆站在新弟子第一排第一個,右手邊便是韜悟,然後是楚心。
這三人自然是優中最優,受到一眾弟子的眼神洗禮。
親傳弟子的衣衫相較普通師傳弟子的衣衫要多些花紋繡樣,一級精英弟子後便會罩紗,而此時黃小豆的衣衫卻比檮杌、楚心的衣裳華麗不少:雖是相同的絳紫色,卻多了銀飾紋樣和相應的長褲。早上看到這身衣服只恨自己昨日沒“砸鍋賣鐵”買雙好鞋。腳上這雙雖然黑幫白底還算搭調,但質量畢竟太次。
中間隔著高大的檮杌,楚心仍忍不住時不時的瞟向黃小豆兩眼,一開始韜悟以為在看自己,不自覺的面帶微笑,努力站的更英姿挺拔些。
只是他這一招對楚心不起作用,卻引得黃小豆頻頻側眸。
帥哥在側,黃小豆卻莫名心酸呀~
好巧不巧,當初那個趙玉龍正站在黃小豆正後方第三排,隔著一人,他一側頭就能清楚的看到那個令他妒恨的後腦勺,這教他十分不爽!
本來煉器應該排在醫療前面,但青山門為了表示對治療系的重視,便把藥師、醫師們的弟子排在了前面。扶桑大藥師如今未收新弟子,因而入了小陰峰回春苑武千指醫師座下的陳香剛好排在了黃小豆右後方,至於那個呂月彎,則被排在了二排末尾,頻頻遙望,卻也瞧不清排在第一人的臉。
沉香雖長相平凡,甚至法屬性都沒有,但她憑著家傳的醫學和幾分才智,被師父格外看好,也因此有了幾分自信。
她看著前面的兩位優質青年,心中小九九翻湧。終於,她先輕輕拍了拍楚心背向身後的手臂。
這會兒典禮還沒正式開始,階梯上的弟子們排列的整齊但歡聲笑語、吵吵鬧鬧的聲音一點兒不少。
楚心回過頭去,先是看到第三排有些驚豔慌張的男弟子後,這才低頭,就見矮矮的女孩對她純良無害的一笑。“漂亮姐姐,真是巧呢,你還記得我嗎?”
一旁的韜悟也回了頭,黃小豆好奇加無聊自然也回了頭。
楚心眨眨眼,聲音淡漠,“哦,是你呀。”
她記起來了,畢竟那一箭的傷現在還沒全消,如今她的右臂還上著藥呢。再加上陳香老孃當初那出乎意料的一拔,楚心說不上懷恨在心,但總是有些介懷。
不會應付女孩子,楚心接下來不知該說什麼。韜悟疑問的看向楚心,楚心卻未注意。陳香白白期待了半天,還以為她會介紹一下旁邊的這位英俊逼人的哥哥呢。
而韜悟只是對楚心認識的人感興趣,見她無心介紹,便也跟著回過頭去。
還是黃小豆說了句:“哎?小妹妹是你呀。排的這麼靠前,真是厲害呀,這是哪位師父收了你?”
他這一句話頓時引起一側的眾多同門側目。
主動搭話和被動搭話性質是不一樣的!這可是掌門的“獨生”弟子!
陳香故作驚訝道:“哎呀~竟然是大哥哥!我都沒看出來是你~”上下打量之後,由衷讚歎道:“大哥哥穿上這身衣服,被說成是仙人也不足為過。”
花知扇的皮囊確實耐看,鼻樑高挺,純天然大雙眼皮,雙目深邃黑亮,眉濃密此前還被黃小豆精心修理過。若放在現代,定會懷疑這是混血大帥哥一枚。
黃小豆還是挺喜歡這小妹妹的,那天沒繼續和她聊天,純是心裡有事。而且女孩子對長相平凡的女孩子總是會更有好感些的。
“哦?你認出了漂亮姐姐,就沒認出我這個帥哥哥?”黃小豆笑道,他本來就沒什麼正形。
楚心聞聽此言不滿的瞪他一眼。卻也因他這一身打扮眼前一亮。
陳香一臉羞澀,“哥哥未曾回頭,沉香自然不敢亂認啊。”
黃小豆笑容燦爛惹眼,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道:“小家夥,怪會說話的。還沒說你你入了哪位師父座下呢。”
陳香心中歡喜,臉上也布了一層紅霞,道:“我在回春苑武師父座下,名字還是叫沉香,就是藥材那個沉香了~哥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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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有幾分明知故問了,黃小豆並未注意,道:“我在掌門座下,以後你叫我溪風師哥就好。”
沉香用力點頭,還甜甜的叫了聲:“溪風師哥~”然後又轉向看向黃小豆的楚心,“漂亮姐姐要怎麼稱呼呢?”
楚心一臉高冷,還是賣她個面子,道:“楚心。”
“楚心師姐~”這一聲卻是比叫“溪風師哥”還要甜上幾分,本還想再問她師父是誰,楚心卻已經回過頭去。笑容一時僵在臉上,再一側目看到了韜悟,立時又掛上熱情洋溢笑臉,問道:“這位師哥呢?”
韜悟本就一直注意楚心動向,見她似乎真不待見這個小姑娘,便假裝沒聽見,還和楚心說話:“師妹祭祖完後可有空閒?千機師兄打算帶我去煉赤峰尋把好武器。”
沉香這回是真有些尷尬了,一時旁邊的師姐妹們議論紛紛,她一副可憐樣看向黃小豆。
黃小豆覺得這眼神兒有些莫名其妙,這一臉包屈的樣子是鬧哪樣?耳邊忽然聽聞要去煉赤峰尋武器,立馬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便轉回身與韜悟兩個說:“咦?去尋武器嗎?能不能帶我一個?”
這讓後面的沉香始料未及,本以為會從他口中探聽到另一位師哥的身份名字,反正來日方長。卻不成想,人家直接就把自己晾在了一邊。
她一時表情有些僵硬,身旁嘲笑的師姐妹笑的更加肆無忌憚。
後邊的趙玉龍從頭到尾瞧了個真切,忍不住道:“人家是何身份啊,搭理你這無名小卒純是一時無聊,你還真當自己攀附上了什麼高枝?”他聲音不算很大,但在熙攘的人群中卻顯得尤為刺耳。
陳香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對這話假裝未聞,實際上卻在暗暗咬牙。
前面的三人根本不考慮其他人的感想,他們的身份高高在上,雖然站在同樣的階梯上,但事實卻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楚心更是心無所礙,聽聞挑選武器,十分動心。見黃小豆也一臉興奮,便疑問的目光看向韜悟。
韜悟怎會拒絕她。只是心中不爽,側頭冷眼看向黃小豆,心裡很是責怪他的不識趣。口中卻說:“好吧。看在你是掌門徒弟的份兒上。”後一句他說的很小聲。
這一眼看的黃小豆有些心涼,後面的話也讓他很不是滋味。臉上的笑容一時有些掛不住。正好前面“祭祖開始”的大鐘敲響,所有人都站正身子,目視前方,他也一樣。
須臾,從峰頂飄邈殿傳來一陣陣鍾磬鼓樂之聲,其音洪亮,傳到山腳依然不絕。
有人宣讀門規戒律,千階兩旁百米一位高階弟子同時應和,一時間山谷中迴盪著人聲樂聲,萬分震撼心神,讓人有種不在凡塵、由凡入聖之感。怪不得會有人不遠千里來此山腳,想是就為了這一刻滌盪心靈的梵音。
在這神聖肅穆的樂聲中,黃小豆有些機械的效仿著前方師哥師姐們的動作,或舉手,或叩拜,一旁的檮杌和楚心卻都做得十分的心用手,而他卻有些跟不上,這也是身為掌門唯一弟子的弊端:沒有師兄師姐帶他,許多該會的東西以及一些訊息他都無從得知。
一時間他有些羞惱,忽然想起昨日與豐千仇的對話,還有方才檮杌的話,再就是花知扇那一句:“你以為掌門弟子那麼好當?”
方才沉香巴結的話還讓他飄飄然,但檮杌的那句“看在你是掌門徒弟的份兒上”讓他醒悟,若是沒有“掌門徒弟”這個名號,那麼他將跌落塵土,能否站穩這前五排的地位也有未可知。
若是掛著這個名號,自己仍胸無大志,如同一個土包子一樣,那未來等著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他太年輕,若是平時他定不會想的太過深遠,或許是因為死過一回,也許還因為“身體不是自己的”這層兩關係,他比以往想到的都要多,也更混亂一些。
全體叩首之後,人群開始前移。還是後面的弟子好心提醒,黃小豆才回過神來,向前邁進。
過了許久才到他們這一列。
飄邈殿前廣場上幾十把大椅,上面坐著高高低低形色各異的師父們,正中間的金色大椅上坐的正是盛裝華髮的掌門豐千仇。
距離師父們面前十米開外一排蒲團。
看到豐千仇的那一刻,黃小豆才有了萬分清醒之感!
“跪師恩——”一旁的祭祀主持長老高聲道。
一排弟子齊齊下拜。
黃小豆提起十萬分精神,就怕此時會給師父丟臉。
“禮畢——”
祭祀主持長老唱罷,黃小豆跟著眾弟子起身,見後面的弟子們都向他的方向轉了過來。他有些不明所以。
韜悟瞪眼看他,小聲呵道:“走啊!”
黃小豆一時有些慌張,看了一眼上方正看過來的豐千仇與眾位師父,不及多想,慌慌轉身,大步從廣場一側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