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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囑託

太陽峰,鳳凰居。

豐千仇坐在他的房頂“吸收日月精華”。下面的天井裡笑聲陣陣。

兩個孩子覺得什麼都很新奇。黃小豆耐心的給他們解釋這是什麼東西幹什麼用的,那是什麼東西幹什麼用的。

如今梳洗後的兩個孩子都露出了原樣。

大的是個八歲小男孩,比同齡人長得高很多,看上去像是十歲的孩子,黃小豆讓師父賜他師號,豐千仇想了想,便叫他初陽。

小的那個竟然是個小姑娘,黃小豆給她梳了兩個小丫髻,上面墜著兩個他親手煉製的鈴鐺,雖然瘦弱些,仍然玉雪可愛。

豐千仇沒給女弟子取過名字,黃小豆便叫她可心。

黃小豆好容易將兩個小家夥餵飽哄睡,一時間有種一家四口兒女雙全的錯覺。

抬頭看了看,身為老爸角色的人還坐在房頂上呢。

黃小豆如今不用符籙上房也容易得很。他在師父跟前坐下,道:“師父,有沒有覺得很欣慰呀~”

豐千仇乜斜他一眼,繼續欣賞月色。

見他不理閒話家常,於是問起正事:“師父,第一批去皇城水宮的人可不可以加我一個?”

這回豐千仇開始正視他了,微微側頭看他,道:“所以說,那兩個小鬼還是為師來教?”

黃小豆“哎呀”一聲,然後笑了起來,道:“我怎麼忘了這茬事~”

見豐千仇冷漠的臉上竟有幾分不樂意,黃小豆不禁好笑,過去給師父捏肩膀,撒嬌討好道:“師父~這兩個弟子我肯定會好好帶的,走之前一定將他們安排妥帖~師父~這回弟子一定老老實實絕不出什麼風頭~”

豐千仇被他磨的沒辦法,道:“出出風頭沒什麼,主要是你出風頭時所用的並不是為師教你的。”

黃小豆愣了愣,的確,這麼久了,他這個親傳弟子並不知自己師父最擅長的是什麼,雖然知道自己的師父肯定特別特別的厲害。

見他不說話了,豐千仇卻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其實這些都沒什麼要緊,為師也不介意。可惜陣法以及符籙都是我那背叛師門的師弟——百濟所擅長的。”

百濟,這個名字黃小豆自然記得。

黃小豆沉默,與師父一起看著夜空。那裡只有一輪皓月,其他星辰淡然無光。

良久他才道:“可是師父,如果陣法符籙我都不能用,那我就要給您丟臉了~”

豐千仇嘴角微翹,道:“為師不怕你丟臉,只怕你會因為丟臉而不快樂,怕你因丟臉而埋怨師父。”他想起了今日朝陽峰飄邈殿偏殿裡的鬧劇,孫麗麗到了最後還不覺得自己有錯,她覺得全是她母親的錯,是掌門的錯,是溪風的錯,是全世界的錯。雖然他不覺得自己對不起孫麗麗,但做過父親的自己明白被孩子埋怨的痛苦。

那個孩子今夜還在這片星空下呢……

黃小豆笑了笑道:“其實……一開始我是有些埋怨的,但現在我明白了,師父並非不關心我,只不過關心我的方法有些特別而已~”

豐千仇身為掌門以後,頭一次有人這麼直白的說自己,當然,孫麗麗不算。

他有些尷尬的牽了牽嘴角,最終轉移話題道:“皇城水宮你去吧。”

“真噠~”黃小豆沒想到師父這麼輕易的松了口。不過他早知道師父絕對會答應自己的。但很快又冷靜下來,“那……您的徒孫們怎麼辦?您能照顧他們嗎?”

豐千仇嘴角又拉了下來,道:“青山門那麼多人,為師又是掌門,照顧兩個小鬼有什麼難!”

黃小豆想想也對,全因為他剛來時實在太慘了。

“不會又是啞巴師兄們照看吧~”他有些擔心,畢竟小孩子和大孩子還是有差別的。

豐千仇見他一定要問到底的架勢,只好坦白道:“放心,為師會在其他峰上挑選幾個穩重踏實的弟子來帶他們。”

任一弟子能在鳳凰居住上一晚,那都是無上榮幸。

黃小豆忽然想到這層關係,心中終於踏實了。

這一次,豐千仇終於像個師父的樣子,囑咐了他一些話。

“符籙陣法不是不可以用,但是厲害的殺陣絕不可現於人前!”他語氣嚴厲,“更不可為禍人命!”

黃小豆心中一跳,看來師父都知道了,不知是不是楚心告的密。他連忙點頭,懂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不過若有人想害你性命,身上的本事也別全藏著掖著,知道嗎?”豐千仇語氣一轉道。

黃小豆聽聞此話,臉上再次浮現笑意,更加堅定的點點頭。

豐千仇摸了摸他的頭,道:“為師不想青山門再有第二個百濟,但也不想再有第二個尋雙。自然也不能因噎廢食……”

第一句黃小豆聽懂了,後面兩句他卻不是很明白,但豐千仇再沒與他細說。

*******

還有兩日便要啟程去往幽都了,聽說青山門弟子會有面見天子的機會。之後便由皇家眾人帶各門派弟子去往皇城水宮。

嘉業如今一想到要和韜悟去皇城水宮就很頭疼。站在師父寢殿外不禁想起從翠龍峰下來的隔天。

“眾門派中只救自家人,還真是團結友愛啊!你們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嚴飛羽高坐師父座椅,嘉業跪坐下首,其他從翠龍峰回來的弟子也都或躺或跪,躺著的是因為受傷嚴重,坐不起來。

還有一個弟子不幸殞命,因此大家都披著白布,大堂內的紅色簾布也都撤了,門口扯著幾片白幌。

嘉業心中委屈,忍不住道:“是韜悟師弟說的……”

“他年紀小,你還小嗎?!”嚴飛羽直接打斷他的話,又指了指隊伍後頭的楚心道:“你們最小的師妹都知道要顧全師門臉面,不但幫著掌門弟子解救大家,還在其他門派弟子中立威,你看這短短一日,除了你們師妹,還有哪個被其他門派弟子請出去遊玩了?”

有幾個弟子心中不服,有個膽大的道:“稟師父,我覺得我們青山門乃名門大派,何必去巴結那些小門派呢……”看著自家師父冷下來的臉,他沒敢再說下去。

“呵!名門大派,名門大派便是你們這樣的氣度?若沒有那些小門派相比較,我們還算什麼名門大派?!如今你們的胸襟都不如那些江湖閒雜的三教九流!”嚴飛羽氣的法力外洩,頭髮衣袂翻飛,下面的弟子內心惶恐,都快把頭埋進胸口了。

韜悟身為師弟而跪坐在隊伍後面,只有他以及楚心並未低下頭去。

不過楚心是因為個子矮,加上有他擋著,在嚴飛羽眼裡,一溜的鵪鶉中,韜悟顯得格外顯眼。

嘉業心中憤恨,本以為師父會說韜悟點什麼,然而師父四周的法力漸漸回收,教導的話竟一句沒說。

“好了,接下來一個月集體閉門思過!”嚴飛羽厲聲說道,看了看一旁的偉澤道:“由你來看著他們!”

偉澤應了聲是,眾弟子恭送師父離開。待師父走遠,殿內眾人松了口氣後一片哀嚎。

回憶完畢,嘉業輕嘆一聲,雖然此次去皇城水宮的機會難得,他卻不想去了。

他舉步上了臺階,嚴飛羽寢殿的門卻剛好開啟,他與從裡面出來的韜悟打了個照面。

“師弟!”他有些意外。

韜悟卻無甚表情,神色高傲,不復以往熱情,語氣冷淡道:“師兄早。”說完便下了臺階走了。

待他走遠,嘉業上臺階稟了聲:“師父,嘉業求見。”

嚴飛羽讓他進來。

嚴飛羽此時正在床邊擦拭常用的法器,待他走過來,直接道:“你來的正好,此次皇城水宮你不用去了。”

嘉業一驚,自己不想去與師父不讓去是兩回事,他忙問道:“師父,為何?”

嚴飛羽道:“之前為師當著眾弟子的面那般說你的確有些過分。為師記得當初有告訴你與偉澤韜悟的身份?”

嘉業點了點頭。

嚴飛羽道:“你定然是不服氣的,既然你與韜悟無法再精誠合作,此次不如不去。為師會將另外一件事交託與你,辦完這件事你便可以出師了。”

嘉業心中的不滿頓時一掃而光,跪倒師父面前,聲音哽咽道:“謝師父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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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嘉業走後,嚴飛羽放下手中法器,搖了搖頭,暗道:“鶴兒這性子怕是不好為一國之君啊!”

******

兩日眨眼而過。

兩個小鬼依依不捨的與黃小豆告別。經由黃小豆推薦,如今二人的保姆正是安思與聽安,附帶坤磊。

本來他想將馬運成帶出山門,無論如何軟磨硬泡,豐千仇還是毅然決然的拒絕了。黃小豆意識到這裡一定有什麼大秘密,此時卻不是好的挖掘時機,只能作罷。

馬運成感謝他這份心思,又送了他一乾坤袋的物資與書籍。黃小豆將不可去也交託與他照料,當然只能悄悄的去。此時他完全忘了楚心當初告訴他的話……

臨走前他算了算此去會有多久回山,深怕煉器堂的煉器室過期,便讓馬運成再去幫他續上一年的租金,至於禁制鑰匙他交給了豐千仇。

這是他上山以來第一次下山,不由的有些激動。

眾弟子祭拜過翠龍峰上過世的人們後便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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