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碟有些頹然的站在泥藻，直面那雙駭人的眼睛，即使是比當初在混沌中多了些許的勇氣，可葉小碟仍然知道自己沒辦法擊敗那雙眼睛，況且連擊敗一雙眼睛都沒有成竹在胸的把握，那如果真的是天煞親至，自己又當如何？
葉小碟頹然的想著……
“還以為自己又多了些許本事，沒想到依舊是如此！”
葉小碟自言自語，語氣難免淒涼。
哪怕明知道自己身處在幻境當中，但葉小碟還是忍不住的失落。得了真武大帝的指點，原本葉小碟還以為自己可以跟混沌中的那雙眼睛有一較長短的能力，現在看了，現實骨感的有些過分！
葉小碟已經放棄了出劍，雖然他不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但隨著那雙眼睛不斷的臨近，葉小碟卻依舊是毫無波瀾。直到一雙眼睛徹底撞向葉小碟，將他撞了一個趔趄。
那對瞳孔化作煙塵灑在葉小碟的周圍，葉小碟悽然的蜷縮起身子，這個姿勢葉小碟很久沒有觸碰過了，上一次，是師孃阮竹星被害慘死的時候……
“休傷我主！”
感覺到葉小碟的狀態不對，武姒幽狠狠地將司徒勝給掀飛，然後揮刀直奔諸葛玥。
問心鏡也好，大妖內丹也罷，真正的操控者還是諸葛玥，只要砍了他，一切問題，迎刃而解！所以武姒幽不惜賣了一個破綻給司徒勝，也要先保葉小碟安然無恙。
然而司徒勝也沒有浪費機會，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武姒幽的背後，等花解語殺到的時候，司徒勝早已飄然遠去。
咣——
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過後，武姒幽提著鐮刀的虎口止不住的有血向外滲出。
“問心鏡的結界也是你一個初入仙王境的人可以破的？”
諸葛玥那質疑的笑聲，就像是在嘲諷一只要以一己之力阻擋一列車隊的螳螂。
收回嘲笑的眼光，諸葛玥看向一動不動的葉小碟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這傢伙的心境不是完美無瑕，不然像是剛才那樣的劍氣縱橫再來上幾次，這問心鏡的結界搞不好真的會被葉小碟給破了去！不過還好還好，一切事態的發展還在自己的計劃當中。
葉狸藏在青竹劍之後，急的一直亂轉，有心衝出去幫忙，可又害怕自己的衝動讓本就對己方不利的局面更加劣勢，畢竟對方最弱的人，也要比自己的巔峰狀態強上些許。
遠處，蕭天噵遠遠的看著葉小碟等人。
“這萬始也真的是忒不要臉，白帝一共才給他留下多少遺產？對付一個葉小碟，就把問心鏡給拿出來了！真是持家有道！”
滿臉譏諷的笑容，蕭天噵的手掌在古劍之上摩挲。
“主上，我們出來這麼久，我怕龍神他們三個對付不了萬始老祖。”
兔神恭敬的站在蕭天噵的身後，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
“不礙事！他萬始想最大限度的儲存神族實力，我又不想，若是龍神他們三個加上狐離都擋不住萬始，那我就一天殺他一個神將！有些事，他萬始不敢做，不代表我蕭天噵不敢！那幾個和稀泥的老家夥，也應該站出來了！”
“葉小碟可以打到天庭上去，沒理由我蕭天噵不可以！”
蕭天噵身後的兔神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聽到蕭天噵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是單膝跪了下去，不再多言……
葉小碟已經感知不到周圍其他的動靜，在那雙眼球消失之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白衣白甲，白馬白袍的王鐵漢，自己的這個小哥哥生的粗獷，但掛上白馬遊騎的行頭，多少還是帶著幾分英氣的。
落馬葦那天，葉小碟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但此刻眼前的一幕幕，和葉小碟感知中的那一天，如出一轍。
在王鐵漢之後，蚩洛縈夢的那一聲“小咯咯”也是讓葉小碟怦然心碎，而後是龍陽公主李莞倒在泰安城下，眼神望盡天邊的悽悲；小師妹和公孫玲瓏分別，看向自己女兒時，眼中的憂愁；師孃阮竹星眼神中的放不下。
有太多太多人和事，在葉小碟的眼前一一閃過，師父孤坐在床榻間，那通天一指；太師叔祖登天一劍，又扼殺了多少天上劍仙？那些被葉小碟藏在心底，最陰暗地方的東西，現在都被問心鏡給剖了出來，將這些人放在光明下，葉小碟被“打”的體無完膚！
老唐王臉上的笑容，李君涎眼中的陰沉，葉小碟被眼前閃過的一幕幕擊打的潰不成軍，逐漸的身形佝僂，開始蜷縮。
這時葉小碟在混沌中見到的那雙眼睛又出現在葉小碟的面前，天煞、天罡，皆為天道，天道無常又無情，自然不會因為葉小碟此時的狀態而有所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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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天道不會跟葉小碟商量，也沒有半點可以迴旋的餘地。
葉小碟低著頭，目光呆滯，雙頰看上去變得有些長，任誰看上去這都是一個接近崩潰邊緣的人。
問心鏡的結界還是沒有被武姒幽擊碎，畢竟是初入仙王境，在司徒勝帶領的圍攻下，花解語和武姒幽逐漸開始顯露低迷的狀態。
葉小碟整個人都耷拉了下去，就在要觸碰到地面的時候，最後出現在葉小碟身前的人是葉修。
那個葉小碟的心魔化生而來的不世強者，他既是葉小碟，也不是葉小碟，他從某種意義上講，葉修比葉小碟更強！
“你是誰？”
幾乎是回憶了自己所有的過往，葉小碟的聲音不受控制的沙啞。
“我是誰？我是人啊！”
葉小碟面前的葉修邪魅的笑著，而後有補充道。
“殺了你之後，我便是一個完整的人！”
“這樣啊！”
葉小碟勉強的咧嘴笑了笑。
在葉修的身後，許多葉小碟在意的面孔閃動著，葉小碟眼神開始迷離，只有胸口位置的衣襟處，有星芒閃耀。
葉小碟沒有想到葉修只不過是想要成為一個人，的確！若是葉小碟消失，葉修就不再是葉小碟的心魔，也不是葉小碟的替代品，而是一個人，完整的人！
可是怎麼做人呢？天上可以做人，人間亦可以做人，就算是在魔界也可以做人，山林中可以做，草莽中也行；廟堂上能做，江湖上也行……做人，無非是做的輕鬆和做的辛苦罷了……
葉小碟胸口衣襟處的星芒一閃一閃逐漸暗淡，然後葉小碟渙散的眼神中多了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
伸手摸向斷刀，抬頭再看到葉修的時候，葉小碟發覺還是用刀砍人更加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