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三國縱橫之涼州辭 > 10、聲東擊西兵家計(1)

10、聲東擊西兵家計(1)

河間,縣。

為了實行堅壁清野、圍困易京公孫瓚的戰略,河北大軍在易京周圍的縣、文安、葛城、范陽、涿縣、方城六座城邑都駐紮有大量精銳兵馬,死死將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限制在這一小塊範圍之內,並且還在不斷地縮小對易京的包圍圈。

當然,這個包圍圈對於公孫瓚麾下的騎兵而言,也不是全然的天衣無縫。

袁軍不駐重兵設防的、故安所在方向,是可以通往飛狐陘的,若是公孫瓚的兵馬入了飛狐陘,那不僅可以與流竄太行、零散分佈的黑山軍呼應,還可以攻略代縣,打破袁軍的包圍圈,進而席捲整個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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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個突圍的方向,是圍困的袁軍故意留給公孫瓚的。

一旦公孫瓚經受不住面前的這個赤裸裸的誘惑,想要率領軍隊撤離自己苦心經營的易京,轉進飛狐陘,那麼圍三闕一的各路袁軍就會蜂擁而上,攻佔易京,並在野外圍殲公孫瓚最後的這支軍隊。

看似有一線生機的飛狐陘,其實就是一條死路,看似出現缺口的包圍圈,實際上就是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緊緊困住了公孫瓚的軍隊。

而在這個包圍圈所屬的城邑中,又以縣的位置最為緊要,它與易京南北對峙,死死盯著公孫瓚軍隊的一舉一動。

作為組織包圍圈的主將,義就率軍駐紮在這裡。

在外松內緊的包圍圈裡,縣大營儼然就是金戈鐵馬的存在。

只是近來隨著袁尚、沮授、淳於瓊、顏良、文丑等多支袁軍的先後進駐,這每夜森明有序的刁斗之聲隱隱之間變了味,河北大軍的矛頭所指,也從對外慢慢地轉向了對內。

義的營地裡,瀰漫著一股不安焦躁的詭異氣氛。

一處別帳裡。

河北大將義、族弟演、長子英、侄子麴光等一幹家老少重要人物,都悄悄地聚集在了這裡。

因為帳內的空間過於狹窄,此刻又坐滿了人,油燈的渾濁、嗆鼻的煙氣散佈在帳中,難免時不時就引起一兩聲諸人輕咳的聲音。

諸人能夠察覺到了油燈的燈芯已經燒焦,但卻沒有人起身更換,就如同他們眼下每個人都焦心如焚,卻遲遲不敢有動作一樣。

他們的明公,河北的霸主袁紹,真的要對他們家動手了。

過去一年裡,河北對外用兵的成效不大,公孫瓚依舊活蹦亂跳地釘在冀幽邊界的易京上,而原本有望吞併的河內,也因為朝廷遣使斥責,不得不草草撤軍,使得攻略三河的兵事功虧一簣。

但袁紹統合內部力量的程序,卻如火如荼地推行著。

首先是幽州,幽州的大姓和烏桓一直都是袁紹內心的一塊心病。

幽州作為一個北方大州,物產豐富、士馬強盛,三郡的烏桓突騎更是天下聞名的精兵勁旅。

鮮于輔、鮮于銀、齊周這些州中大姓、劉虞舊部及時在公孫瓚背後捅刀,閻柔更是召來烏桓、鮮卑的騎兵作戰,協助袁軍大敗公孫瓚的軍隊,使得整個幽州都脫離了公孫瓚的控制,完全地倒向了河北,可謂為袁紹立了大功。

但這些在本土勢力盤根錯節、隱隱有意擁立劉和繼任幽州牧的大姓豪強,也是袁紹全面掌控幽州的不利因素。

袁紹不想像公孫瓚那樣肆意打壓,和這些人徹底撕破臉皮,可也不代表袁紹會像劉虞一樣,事事依仗他們。

袁紹先是召回了劉和,為他上表請功,給他加官進爵,榮寵有加,但若無意外,這輩子袁紹都不會讓他再涉足幽州這塊其父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土地。

然後袁紹又私造單于金印授予烏桓大人、挑選族中適齡女子聯姻烏桓貴胄,透過一連串的手段籠絡了三郡烏桓的人心,甚至能夠直接遣使號召三郡烏桓為他作戰。

好刀還是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較穩妥,袁紹可不想再假手閻柔等人了。

緊接著,袁紹又扶植了焦觸、張南等幽州豪強來制衡鮮于輔、鮮于銀、齊周等人,慢慢分割、架空劉虞舊部在州中的權力。

最後,才是任命自己的兒子袁熙為幽州刺史,真正將幽州納入到袁家的囊中。

負責對付公孫瓚的家雖然接觸到了一部分幽州內情,但他們覺得事不關己,對目不暇接的袁紹一連串手段全程袖手旁觀,結果沒想到,等袁紹解決了幽州內部的事情之後,就轉過頭來對付他們家了。

畢竟,一直維持半獨立狀態、驕橫跋扈的家,也是袁紹內心的一塊心病。

在過去一年裡,來自鄴城的命令,一直是催促義本部兵馬進攻易京的公孫瓚。

這儼然就是袁紹對付家的手段,勝了正好借公孫瓚消耗掉家的實力,敗了則有了問罪的名頭,可以藉機奪取義手中的兵馬。

但義也不是蠢人,自然不會任由鄴城擺佈。他宣稱久戰之下,本部兵馬、糧草輜重不足,無法用兵,一面堅持按兵不動,一面反而催促鄴城加派人馬、甲械、糧草、輜重來補充自己的軍隊。

鄴城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加強家的實力,但袁紹在沒有把握之前,也不敢貿然斷了給養,觸怒義,於是縣和鄴城就這樣以一種往來催促搪塞的方式乾耗了起來。

在乾耗的過程中,鄴城也開始嘗試其他解決家的方式。

袁紹暗中命令審配查訪家通敵、違法的罪行,待到如今罪證已經確鑿的情況下,就開始以攻打公孫瓚的名義,連續向縣加派不歸義統屬的兵馬,不斷地增加內外的壓力以逼迫家低頭就範。

眼下已經快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淳於瓊、顏良、文丑三名河北將領已經統軍隱隱將義的兵馬包圍了起來,抵達縣的袁尚更是三番兩次遣人以商議軍情、赴宴的名義,邀請義前往他的軍中,但都被義以偶感風寒、臥病在床的藉口給推脫下來了。

可這也不是解決困局的辦法,再這樣耗下去,遲早是義軍隊發生內亂崩潰。

“大人,不能再等下去了。這半個月來,從後方運來的軍需被袁尚小兒以各種藉口截留,今夜大夥齊聚在這裡,就是為了等你一聲令下。若是再不動手,只怕我等就要變成刀俎上的魚肉了。”

長子義脾氣暴躁,也許是已經聽煩了帳中的咳嗽聲,聞夠了帳中的油煙氣,他忍不住率先開口,對著自己的父親焦躁地說道。

家的少壯派有了英的挑頭,紛紛也出言加入到了義的話題中,無一不是主張用武力對抗袁紹、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任人魚肉了。

在他們看來,他們家既然能夠掀翻一個冀州牧,那再掀翻一個冀州牧,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無非就是多打幾場硬仗、大戰而已,說起打硬仗、打大仗,他們這些家子弟怕過誰。

界橋、龍湊、鹿腸山、常山、鮑丘水,他們打的硬仗、大戰還少嗎,韓馥、匈奴人、張楊、公孫瓚、於毒、張燕、呂布,這些無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勢力,還不是通通都成了家的手下敗將。

身為長輩的演眼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鬧騰起來,頓時臉色一變,厲聲呵斥,想要將他們都彈壓下去。

整個過程,扶著自己的下頜,摩挲著花白絡腮鬍子的義視若無睹,不發一言。

這些年輕人,內心什麼想法他哪裡會不知道。他們看到的,只是刀來劍往、箭矢橫飛的戰場勝敗,從來沒有仔細揣摩過戰爭背後的更深層的問題。

他們甚至狂妄地認為,是他們打敗了韓馥,這才使得韓馥迫不得已將冀州讓給袁紹的,今日袁紹惹怒了他們,他們完全可以將袁紹從冀州牧的位置上掀翻下來,然後共同推舉義取而代之,成為冀州、幽州的主人。

但義知道,狂妄就是狂妄,大話也不會變成大實話,冀州從來就不會是家一力打下來的。

他是不會坐以待斃。這從他應募從軍、離開涼地開始,就是一以貫之的原則。

哪怕面對河北霸主袁紹,家也會盡全力搏鬥一番。

但面對羽翼豐滿的袁紹,義也知道,他們家根本無力抵抗,哪怕聯合近在咫尺的易京公孫瓚,最後也只會是戰敗一途。

唯一的生機,就是跳出眼下縣外交迫的困境,不淪為刀下亡魂,一切就還有機會。

所以,義對小輩的狂言和族弟演的呵斥都置之不理,他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自己案几上的地圖。

義身為河北大將,率軍征戰冀、幽二州,對一馬平川的河北山川地形諳熟於心,可他此刻依舊還在苦苦思索,尋找著家全身而退的最佳路徑。

趁手中還有實力,奮起反抗自然是對的,但是義不願意打沒有勝算的窩囊仗,若是要打,那就不僅要贏,還要能夠全身而退,如果不能,那就還不如當下就向鄴城低頭屈服算了。

也許看在自己以往征戰的功勞,袁紹還會饒了家的遺老遺少。

想到這裡,專注於地圖的義猛地抬起了頭,鷹隼般的目光銳利無比,透出刀子般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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