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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夢痕

1599年, 冬。

清晨, 和室內鼓起的被子裡突然有了動靜。

當被子的一角被開啟後,一條白皙的手臂伸了出來,不過很快就被空氣中的寒冷給凍到了。

不過, 即使手的主人很怕冷,並且在手臂剛伸出來時瑟縮了一下, 但是手臂的主人卻並沒有將手臂重新收回到溫暖的被子裡去。

直到被子中重新伸出了一條更加有力的手將最開始伸出的手臂抓了回去。

於此同時,被子裡傳出了一個聲音溫和的說道:“外面很涼, 不要把手伸出去, 你不是最怕冷的麼!”語氣溫和,並且帶著濃濃的擔心之意。

“只是一時間忘記了。”從被子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比之第一個人的聲音, 這第二個人的說話聲非常的輕。

“……是今天吧。”好像詢問, 又好像是在確定著什麼,最開始的那個聲音說道。

“是的, 是今天, 行禮都已經在昨天晚上準備好了。”第二個聲音說的很輕,好像耳語一般。

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良久之後,被子的口被開啟了,然後被子裡的兩個人的樣子也暴露在了被子外面的空氣之中。

這是兩位容貌出色的不似凡人的俊美之人, 大概是被寒冷的空氣凍到了,其中那位姿容更加美麗、有著深藍色長髮美麗之人本能的往另一位有著水藍色長髮的英俊男子懷中縮了過去,本來深藍色美人就是被水藍色青年抱在懷中的, 如此一來,兩人貼的更加緊密了。

抬手輕輕的撫摸著懷中之人那頭美麗的深藍色長髮,水藍色頭髮的青年俊美的臉上帶著溫柔,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金色眼睛此時帶著深深的不捨。

“三日月殿,我們起來吧,要不然時間就來不及了。”雖然心中是那麼不捨,但是一期一振最後還是說出了此時最不想說出的話。

明明那麼想將自己懷中的美麗“月亮”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融進自己的靈魂最深處,但是一期一振還是剋制的最先開口了。

“那麼,”置身於愛人懷中,有著美麗姿容的三日月宗近睜開了那雙帶有美麗月輪的藍色眼睛,笑著說了下去,“拜託一期了,我一個人可是做不到的。”

從兩個人的那清醒的毫無一絲睡意的眼神可以看出,兩人其實早就醒來了,只是都彼此不想打破這最後的寧靜時間罷了。

“好的,我很榮幸能夠做這些。”一期一振笑著對懷中的愛人說道。

身著白色浴衣的一期一振起身之後,隨手將自己的長髮在腦後扎了一個馬尾,然後開始服侍愛人穿上那繁瑣華麗的深藍色狩衣和飾物。

一期一振自始至終都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自己只要有一點使勁,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一般。

被當做易碎品一般溫柔體貼的對待的三日月,只是靜靜的看著愛人圍著自己忙碌的樣子,帶有月紋的藍色雙眼此時非常的認真嗎,好像像要將愛人刻進自己的眼睛之中一般。

衣服被小心的穿戴好了,之後一期一振拿起木梳子開始為戀人梳理長長的頭髮。

“三日月的頭髮果然很美麗,如同夜空中的銀河一般,彷彿有萬千星辰在裡面一樣。”溫柔的拂過那如瀑布流水一般柔軟順滑的深藍色長髮,一期一振讚歎道。

“那麼可要好好的幫我打理一下哦,我一個人完全打理不來的。”三日月彎了彎眼睛,然後笑著說道。

“一定。”

小心的將愛人的長髮束好之後,一期一振多做輕柔為三日月插上了一枝木質的髮簪。

髮簪上順著長髮垂下的金色長長的流蘇,為三日月本來就非常奪目的容顏添上了更加耀眼的色彩。

“我……”看著愛人那比之以往更加愛美麗的容貌,一期一振喉嚨有些發乾,然後有些遲疑的說道。

“今天不吃早餐了,一期為我沏杯茶吧。”三日月溫柔的笑道。

“好。”從來都無法決絕愛人的一期一振很自然的答應了。

……

看著動作自然流暢的為自己沏茶的一期一振,三日月只是靜靜的看著,好像在想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在想。

雖然心中有萬千雜思,但是當手上拿著沏茶的工具之時,一期一振習慣的放空了大腦,然後聚精會神的為愛人沏起茶來。

……

終於喝到了愛人沏好的茶水,三日月手持著茶杯輕輕的聞著,茶水那清新的茶香讓三日月浮躁的心平靜了下來。

之後,兩人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靜靜的坐在一起喝著茶,像是等待著什麼的到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在等。

當三日月將手中愛人沏好的第三杯茶喝完之後,三日月放下了茶杯,然後笑著說道:“茶非常好,期待下次還能喝道一期沏的茶。”

放於膝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但是一期一振表情溫和的說道:“一定,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為三日月親手沏茶的。”

“那麼我們走吧。”三日月說完,就從榻榻米上站起身來。

“……嗯……”

“三日月殿,您來了。”

“三日月殿路上小心。”

“三日月殿,記得想我們啊。”

……

在大阪城的正門前的一側,很多容貌特殊,服裝各有特色的青年,或者少年都站在了那裡,顯然大家都是來為三日月送行的。

而大阪城的正門前的另一側,已經有很多馬車派在那裡了,很多相貌普通的下人在上上下下的搬運這東西。

從來都非常受人愛戴的三日月依次和同伴們道別。

這次一別,不知道今後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了,甚至也許就是永別了,所以大家都很不捨。

不過,作為刀劍,其實大家早就習慣了離別,雖然面對離別之時依然會有些感傷。

一期一振自始至終都陪在三日月的身邊,好像準備和三日月一同離開一般。雖然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錯覺而已,即使一期一振想要這樣做,但是刀劍付喪神是不能離開本體,這是鐵律,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三日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馬車位置,一期一振小心的將車簾開啟,然後讓三日月上去。

就在車簾即將合上的時候,三日月突然出聲道:“等等。”

本來準備將車簾重新垂下的一期一振一愣。

“這一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所以……”三日月話說道一般,突然將自己束好的頭髮開啟,一邊將髮簪無災手心,接著抬手在自己頸後一劃。

隨著三日月的動作,那一頭深藍色的長髮整齊的被剪了下來。

“我不能陪在一期身邊了,那麼讓我的頭髮留下好了。”小心的用髮簪上金色的流速解下來,然後將被進剪下來的長髮束好。

“我……”看著愛人那認真的神情,一期一振金色的眼睛帶著沉痛和惋惜,對離別的痛苦,對長髮被剪斷的疼惜。

“沒關係,我以前也是短髮,並且沒有一期在的話,我自己也不會搭理,這樣也好。就是一期送的簪子不能戴了,不過我會好好保管的。”三日月用輕鬆的神情笑著說道。

“我明白了,我會貼身收好的。”一期一振最後笑著接過了被剪下來的長髮。

之後,一期一振表情認真的說道:“我不會說讓三日月殿等我的話。也不會說讓三日月殿忘記我的話。不過,一期一振希望三日月殿能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哪怕我不在身邊,只要三日月你一直好好的,對我來說,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真是,一期總是這樣溫柔。”三日月伸出上手輕輕的撫摸這愛人的臉,笑著說道。

“我並不溫柔,反而三日月殿才是最溫柔的,所以我不希望三日月殿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是來自我的,我也不能容忍。”一期一振表情嚴肅的說道。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的過每一天的。”三日月傾身在愛人的額頭吻了一下,之後是鼻子,最後是嘴。

一期一振一開始是被動的接受著來自三日月的親吻,之後反客為主的加深了這最後的吻。直到馬車開始前行了,兩人才徹底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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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三日月隨著寧寧夫人離開了大阪城。

而一期一振卻只能站在大阪城的門口處,靜靜的看著馬車的隊務越走越遠,直到最後一輛馬車在視線中徹底消失。

1615年,5月。

一直靜靜的坐在迴廊邊看著庭院內的溪流的三日月突然一愣,然後動作慌張的伸手到懷中去。

當三日月的手重新拿出來的時候,一個泛著紅色如火焰一般的微光的東西出現在了眼前。

那正是很久以前由愛人一期一振起手製作的桃木簪子。

看著看著手中被火焰包圍,已經溫度越來越高的木簪,三日月一直平靜的神情首次露出了驚慌的神情,三日月試圖用身上的靈力阻止木簪被火焚燬,但是最終三日月卻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這來自大阪城的火焰。

三日月知道木簪子如今被燒燬代表著什麼,曾經三日月的兄長大太刀今劍也是被火焰燒燬的,如今當三日月再次經歷了重要的人被火焰燒燬的經歷,三日月那活了數百年的穩重心性,此時也感到非常的絕望。

刀劍從火中誕生,卻也會在火災覆滅。這是鐵的事實,三日月知道即使如今自己就在大阪城的話,也是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發生的。

最後,三日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手中的簪子被火焰燒燬,最後化成灰燼,甚至連灰燼都徹底的消失在了手心中。

哪怕三日月試圖用已經被火焰燙傷的手去握住那灰燼,最後灰燼也只是越變越少,直到徹底消失。

最終,三日月什麼都沒能留下來。

三日月就那麼枯坐在迴廊上,靜靜的,靜靜的,整個人都好想失去了魂一般。

“一期尼,好熱。”鯰尾藤四郎渾身無力的依靠在兄長身上,虛弱的說道。

“我在這裡,我會一直在這裡。”此時也已經非常虛弱的一期一振抬手撫摸著弟弟的頭,一邊安慰道。

“不知道骨?心懿荒芴庸?ィ??Ω貌輝誄搶鍃稅傘!賓笪財涫狄倉?廊緗竦那榭觶??雜行┣煨業乃檔饋?br>

“嗯,會的。”一期一振應道,同時另一只手伸進衣領之中撫摸著裡面愛人留下的長髮。

一期一振面對自己即將被燒燬並沒有恐懼,但是一期一振卻對自己無法完成和愛人的預定而感到難過。

直到最後隨著火焰消失的時候,一期一振最後想的是:好想……好想再見一見那位大人……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

本丸的早上。

突然從夢中醒來的十六夜,在恍惚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抬手去撫摸了自己的臉頰,然後果然摸到了溼潤的淚痕。

“真是……”十六夜有些無奈的苦笑道。

十六夜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在終於見到一期一振之後,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不過,十六夜並沒有後悔過從來未去看過被再刃的一期一振,哪怕之後作為皇家御物的一期一振曾經被展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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