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憶起了自己應該更加大一些之後, 十六夜繼續想著自己的名字是什麼。
是的。十六夜覺得自己回憶起的“十六夜”這個名字是不完全的, 起碼十六夜認為自己應該還有一個真名才行。
但是,大概是因為這第二個名字實在是太重要了,同時也是串聯起所有事情的關鍵點, 所以十六夜怎麼都想不起來。
就在十六夜反覆回憶的時候,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歌聲依然在繼續。
不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首“螢火蟲來呀”的童謠已經換了另一個。
這首新的童謠和“螢火蟲”的那首童謠一樣給一種似空靈又似飄渺的感覺, 好像正在召喚著什麼?又好像在自我傾訴著什麼?
呢喃的聲音、恍惚的音調, 這歌者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輕而遊離,也許歌者根本沒有在期待著什麼吧。也可能歌者根本沒有想過要真的要去召喚著什麼。
“……
かごめ
かごめ
かごの中の鳥は
いついつ出やる
夜明けのばんに
鶴と?wが滑った
後ろの正面誰?
(籠子縫,籠子縫
籠子中的鳥兒
無時無刻都想要跑來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
鶴與龜滑倒了
背後面對你的是誰?)
……”
隨著這首新的童謠的響起, 十六夜的耳邊突然傳出了一聲“滴答”聲。
“滴答……滴答……”
“……滴答……”
……
當十六夜轉過頭去看的時候, 突然有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眉心處。
緊接著,十六夜一抬頭就看到有更多的泛著淡淡藍色微光的水滴從上方不斷的落了下來。
落在十六夜周圍的水滴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原來剛才的水滴是這樣來的啊!
但是, 十六夜此刻的內心卻感到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麼消失了,又好像有什麼正在心中瀰漫著。
當那滴落在眉心處的雨滴沿著鼻側滑落到嘴角的時候,十六夜下意識的去舔了一下,然後一種苦澀微鹹的味道瞬間擴散在了整個口中。
這種苦中帶著鹹的味道讓十六夜的大腦和身心都好像被什麼一下子重重包圍住了。
與此同時,有更多的水滴落在身邊, 或者是十六夜的身上。
按照常理來算,十六夜此時的身上應該已經被那些水滴淋透了,但是十六夜卻並沒有那樣的感覺。
那很多、很多打在身上微微發疼的水滴, 在落到十六夜身上的時候,瞬間就融進了其身體之中。
隨著十六夜的身體裡融進了越來越多的水滴之後,十六夜突然渾身一震,然後下意識的抬起有些僵硬的雙手去撫摸自己的臉頰。
“哦呀,這可真是……”
在十六夜伸出手來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的時候,籠手已經消失的手上清楚的感受到了有什麼帶著絲絲溫度的溼潤的東西從臉頰處滑落下來。
當十六夜將手攤開,放置於自己身前時,有水滴一滴滴的落在了手心中。
感受著手中不斷增多的水滴的重量,同時也感受到了有什麼不斷的從自己眼中湧出來的澀意。
此時的十六夜才恍然的明白過來:
“啊原來是我在哭啊!”
……
“可是,我為什麼要哭呢?我有什麼難過的事情嗎?”
“總覺得……”
“……總覺得……”
“總覺得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
“……那麼這次我是在為什麼而哭泣呢?”
……
“好難過啊!”
“但……這是我在難過嗎?”
“好像……是的……”
“……又好像……不太一樣……”
……
在十六夜看著手中越來越多,很快就順著旁邊留下去的帶著哀傷的幽藍色的淚滴發呆的時候。十六夜的身側不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很多影影綽綽的蒼白色的人影。
那些矮小的人影圍成了一個圓圈,一邊彷彿齒輪一般“咔嚓”、“咔嚓”的轉動著,一邊唱著和遠處一樣的歌謠。
“籠子縫,籠子縫
籠子中的鳥兒
無時無刻都想要跑來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
鶴與龜滑倒了
背後面對你的是誰?”
隨著童謠接近尾聲,被圍在最中間的那個蹲著的瘦小的人影傳出了一個孩童的聲音。
那孩子顫抖的喊出了一個聽不清楚的詞,僅僅著那些蒼白的人影中的一個人影就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變的四分五裂,然後落在了地上,再然後徹底的消失了。
隨著這幅讓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現的同時,一個更加稚嫩的孩子的笑聲響了起來。
那笑聲中表現出了開心和快樂,但是卻完全沒有小孩子的可愛之感,反而讓十六夜有一種讓人脊背發涼,內心直冒寒氣的恐怖之感。
當這個笑聲慢慢消失之後,緊接著傳來了一聲“叮鈴”的聲響。
之後,那已經消失了一個人影的圈子,再一次“咔嚓”、“咔嚓”的轉動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齒輪好像生鏽了一般,轉的很慢很慢,好像這此次會轉上很久、很久,不會再停下來一般。
但是,齒輪轉動的再如何緩慢,短小的童謠也依然會迎來最後一句話的到來。
緊接著,之前那個被圍住的孩童再次出聲了。
這一次,他的聲音更加顫抖了,其整個人也都在發抖,他在恐懼著什麼,也在為什麼而痛苦著。
和之前一樣,當這個孩童斷斷續續的說出了一個依然聽不真切的詞之後,圍著的人影又有一個人影化成了破碎大的玻璃消散了。
緊接著被圍住的那個孩子將自己牢牢的環抱著,同時垂著頭,一邊張開嘴在大聲喊著什麼 !
不過,作為旁觀者的十六夜從始至終都聽不清楚孩子說的到底是什麼。
但是,雖然聽不清楚內容為何,十六夜的心中卻已經開始泛起了不好的預感。
而如同十六夜所感覺到的那樣,被圍著的那個孩子瞬間也四分五裂了。
隨著那個孩子的消失,圍成圈的人影也跟著碎裂不見了。
……
看著身旁重歸於一片黑暗,十六夜那帶有新月的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同時,十六夜眼中依然有淚水在不斷的流出來,好像內心有著無盡的痛苦和悲傷在透過十六夜來將之全部宣洩出來一般。
在不斷的留下眼淚的同時,十六夜內心也泛起了疑惑:那些消失的孩子都去哪裡了?
在十六夜疑惑之時,身邊一瞬間突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幽藍色的不規則的碎片。
那些碎片大大小小的堆積了一層一層的。並且一眼望去好像無窮無盡一般,看不到盡頭。
當十六夜試著伸手過去,在指尖即觸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片碎片的時候,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在十六夜的心中驟然響起。
因為突然響起的尖叫聲,十六夜的手彷彿觸電一般一下子就縮了回來。
雖然那聲尖叫聲在十六夜將手收回來的時候,就跟著消失了。但是十六夜的內心彷彿依然有尖叫聲在一遍一遍的迴盪著。
那尖叫之聲非常的淒厲和刺耳,但是十六夜卻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
在認真回想了一下之後,十六夜才恍然的自語道:
“啊,對了,那應該是之前那個被圍著的小孩子的聲音。”
“不過……那些孩子是誰呢?”
“之後,那個聽上去讓人害怕的稚嫩的聲音又是……誰呢?”
十六夜想了很久都想不起來那些聲音分別是屬於誰的。
但是,十六夜卻想起了那首新的童謠是什麼了。
“原來是籠目鳥啊!”
“……那麼,我記得那是一種遊戲。”
“也就是說……那個被圍住的孩子就是在扮鬼了。”
“不過……如果之前被圍住的孩子念的是人的名字的話,那麼……”
“那些因為孩子的出聲而碎掉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是……”
十六夜此時的大腦中充斥著許許多多的疑問,但是這裡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回答十六夜等等問題。
在這片充滿著幽藍色碎片的空間中,十六夜感受到了痛苦、悲傷、憤怒、絕望、難過……
各種各樣的負面情感充斥在十六夜的整個身心中,彷彿一個被塞滿了東西的盒子,依然在往裡面填充著新的東西一般的感覺。
十六夜很清楚自己這樣下去可非常的不妙!
但是,十六夜卻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
“名字……”
“我的名字……”
“……是……”
“……是誰來著……”
“我是誰……”
不知道甚麼時候,在十六夜反覆詢問自己是誰的時候,遠處的歌謠再一次變成了原來的“螢火蟲來呀”。
不過,此時十六夜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因為他好像被困在了一個怪圈之中,而那個最關鍵的名字就是解開眼前一切的最重要的一張拼圖。
當十六夜恍然回過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在十六夜不自覺的低下頭去看著自己一直捧在身前的手的時候,手心中的水中的情景讓十六夜整個人都為之一振。
“啊,是月亮啊。原來是這樣啊。”看到那水中照應出來的一輪若隱若現的金色月輪之後,依然不斷落著眼淚的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笑著說道。
“我是三日月啊,因為鍛冶中打除刃紋較多故名為三日月,我叫做三日月宗近。”
隨著三日月宗近這一名字從十六夜的口中被念出來,十六夜周身的黑暗和無盡的碎片一下子消失了。
隨著黑暗的消失,十六夜只覺得眼前一亮。整個人也好像一下子掙脫了什麼的束縛,彷彿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弟弟終於止住的淚水,一直守在床邊的石切丸終於松了一口氣。
之前看到弟弟突然開始落淚的時候,石切丸很是手忙腳亂的一番,畢竟這種事情以前真的從未遇到過。
這是石切丸時隔上千年之後,第一次看到弟弟在哭。
同樣的情景,石切丸也只在三日月剛剛誕生的那一段時間才見到過。
畢竟和那些物品放置99年才誕生的付喪神不同,石切丸等人都是在被父親三條宗近鍛造出來之後,就誕生的天生的付喪神。
也因此,石切丸、今劍、巖融、小狐丸和三日月都有著一段不算長,卻真是存在的童年。
在沒有徹底成長之前,性格更接近人類的小孩子。
而小孩子的話,哭泣的話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三日月小時候哭過也不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那一次三日月是為了什麼而哭泣的呢?
啊,對了。石切丸想了想才回憶起來,是因為他們對弟弟三日月的教導告一段落,又因為一些事情,所以沒能夠陪在其身邊。
要知道,在三日月誕生之初,石切丸等人可是一直都有安排一個人守在弟弟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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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切丸記得那次是第一次看到弟弟露出了難過的神情。
“有點寂寞,兄長們都不在身邊。父親大人也出遠門了,院子裡只有我一個。”
其實那時候三日月並沒有像是稚童一般大哭,只是那帶著淡淡笑容,眼角有些水光的樣子,比真的哭出來還要讓石切丸等人自責。
那個時候三日月還沒有開始體會到寂寞的感覺,才剛剛誕生的弱小神靈,即使已經可以從其還未長開的姿容中預見到了其之後的風華絕代。
但是。那個時候的三日月也還只是一個內心依賴著兄長,渴望兄長陪伴的弟弟。
有著一位從天上落到凡間的月亮一樣的寶貝弟弟,石切丸等人那個時候第一次體會到手腳無措的感覺。
將視若珍寶的弟弟保護的太好的話,並不是好事。石切丸等人也非常清楚。
但是,石切丸等人又捨不得讓弟弟提前感受倒下人世的痛苦。
作為兄長,在面對弟弟的時候,從來都無法做到鎮定自若呢!只要是關係到弟弟的一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