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四皇子脾氣好,換成其他人讓他試試?
四皇子也不跟他計較。
強留他用飯,他反倒生硬彆扭,事情反倒不美。
四皇子吩咐毛德送馮太醫出去,記得上次聽人說馮太醫家底薄,在京城是賃屋居住,一份俸祿要養活一家老小七八口人,京城居大不易,所以在太醫院坐冷板凳之餘,他還在外面行醫掙點貼補。
四皇子吩咐毛德:“給馮太醫包個雙份兒車馬費。”
毛德肚裡偷樂,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應是。
民間郎中登門看診,為了免得病家忌諱個病字,常不說診費,也不說藥錢,都用車馬費包括了。
毛德不知道馮太醫平時在外面收多少,不過四皇子既然吩咐了,毛德就按著五兩算,翻一倍就是十兩。
這樣的小錢兒毛公公一般都不看在眼裡,但是對於馮太醫一家來說,夠花銷半個月了。
果然馮太醫銀子到手,口氣頓時和緩不少:“這二位受傷的公子用上七天藥,可以來找我再查一查。”
毛德笑著說:“倘若還有事,自然還要煩勞馮太醫。”
送完馮太醫毛德也沒閒著,差了兩個人出去辦差,自己再進去伺候。
前面是四個小菜。
真是小菜,裝在青蓮色碟子裡,碟子也就巴掌大。
劉芳本來聽說今天來吃素是不大高興的,她又不吃素,青菜豆腐哪有雞鴨魚肉好吃?連宮中東苑的御廚都知道三公主的口味兒,給她做的多半都是葷菜,還多半都是大葷。
不過剛才那梅子釀味道是太香了,看在好酒的份上,吃素就吃素吧。
結果這小菜也太小巧了,看著不夠三口的,真夠這麼一桌人吃?
陸軼就笑:“觀主這脾氣多年都不改,就算請人吃飯,也讓人吃得不那麼痛快。”一旁來上菜的一個小道姑說:“觀主也有話對陸公子說,這些年陸公子從我們觀主這兒偷拿了一共十七罈子酒,打算什麼時候還?”
陸軼打個哈哈,笑著端起酒杯:“來來來,喝酒喝酒。”
結果一口悶下去,陸軼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不是酒啊。”
小道姑板著臉說:“觀主說,你這胳膊摔的不能動,不宜飲酒。”
陸軼轉頭看看趙磊,趙磊朝他搖頭。
他杯子裡的也不是酒。
有點澀有點酸,說象醋,味兒又不對。
“這給我倒的是什麼?”
“是釀壞的廢料,本來要倒掉的,觀主說別浪費了,讓我們給端來的。”
陸軼眉毛一豎,可又不能對這小姑娘發脾氣,還是四皇子一面笑一面打圓場:“好好好,觀主想的很周到。”他對陸軼說:“你們倆身上有傷,確實不宜飲酒。前次我傷了之後,每日城吃的那些湯湯水水缺油少鹽,寡淡無味,真是受罪。要我說,受傷倒不怎麼受罪,養傷才是真受罪。”
他們顧著說話,劉琰和劉芳兩個人已經把四樣小菜都嘗過了。
其中有一道很有意思,看著象蝦仁,吃著脆滑彈牙,那股鮮味兒也彷彿是蝦仁。
但這裡是道觀,人家也早說了是素齋,這肯定不能是真的蝦仁。
劉琰問那個侍立在旁的小道姑:“這道菜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小道姑老老實實的說:“這是用一種海菜做的,把外面的皮揭了只用裡面的芯兒,是觀主的秘方。”
京城並不靠海,宮中做菜海味也少,劉琰她們之前確實沒吃到過這種風味。
另一道菜看著象炒雞蛋,黃澄澄的,吃著也有些象炒雞蛋,非常嫩。
不過這個還是能吃出材料來的。
“豆腐做的。”
前一樣菜很稀罕,這道菜卻是家常的不能再家常了,誰家不吃豆腐呢?用豆腐做菜,怕是能做出一百道都不帶重樣兒的。
這位觀主做的菜清淡鮮美,雖然是素齋,可吃著並不讓人覺得寡淡。
劉芳以前跟著長輩去廟裡吃過齋,一桌擺的滿滿的,十個碟八個碗,除了青菜就豆腐,炒的煎的燉的炸的,不管取什麼名字,都帶著一股豆腥氣,吃得她臉都綠了。
可今天這一頓,她吃著還挺高興。
尤其是最後端上來的一缽梅子飯,一開蓋子,一股酸酸甜甜的香氣格外囂張的撲出來,直往人鼻孔裡鑽。
飯粒被梅子幹染成了淺紅色,稻米粒粒晶瑩,上頭熱氣嫋嫋,這一缽飯,即使不吃,就這麼看著也是夠好看了。
梅子幹切成細絲,已經快要被完全蒸化了,和米飯完全融在一起,吃起來飯帶著梅子特有的美味,但稻米本來的香味兒也沒有被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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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人家叫冷梅觀,這個梅字真不是白叫的。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菜和飯都少了些,飯嘛,一人一碗就沒了。劉芳和劉琰是姑娘家還好,一碗飯馬馬虎虎算是飽了,象四皇子,陸軼和趙磊,頂多能算是吃了口點心。
陸軼忍不住又朝那小道姑抱怨:“菜不給夠就算了,飯總得讓人吃飽吧?你們觀主也未免太氣。”
小道姑還是板著臉:“觀主說,你要是這次吃飽了,下次準又還來。不如這次半飢不飽回去,省得下次再來了。”
要是只有陸軼一個人在這裡,被奚落也就被奚落了,但今天還有四皇子他們在,陸軼臉上很是掛不住,可他一個大男人又不能跟小道姑分辯掰扯這個。
“算啦,”四皇子笑著說:“今天咱們已經喝了人家的陳釀,又嘗過了書上說的粒粒餘香的梅子飯,大飽口福了。這樣的好東西平時難得吃到,只把它們當做填飽肚子的俗物,就顯不出金貴了。你若沒有吃飽,出了門我請你去吃點兒好的。”
劉琰她們一人得了一小盒梅子幹的饋贈,出門的時候那位觀主終於出來相送。
她極年輕,不是劉琰一開始想的那種上了年紀脾氣古怪的模樣。她看著也就三十來歲,皮膚白皙象瓷器一樣,穿著一件青色素絹道袍,頭髮挽成道髻,別著一枚玉簪。
陸軼笑嘻嘻的向她行了個禮:“素姨,許久不見了,你這一向身子可好?宿疾沒有再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