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凌封說安南笙不會來參加同學會的時候,張碩即便臉上不顯, 但是內心著實是松了一口氣!
雖說事情過去了這麼久, 早就陳芝麻爛穀子了, 但是他就是隱隱約約地覺得有些不安。
不是恐懼安南笙這個會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繼續作妖, 而是害怕楚煜遇到對方會更加惡化, 變得越發地……偏執, 還有從骨子裡侵蝕的冷漠。
彷彿,那些沉積堆垛的陳芝麻爛穀子沒有自然降解。反而,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酵後,變得越發難以控制、變化莫測了!
作為好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楚煜對待這段感情到底有多認真和忐忑……
他從來都不知道, 這樣優秀自信的好友會揹著他們偷偷跑去問女孩子的禮物喜好,就連表白前還怯懦地在宿舍裡喝酒壯膽,嘀咕重複著什麼“自己要是再優秀一點就好了”這種讓他們想痛扁的話。
從小到大,張碩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楚煜的身後。
從初中不打不相識,高中揮灑青春的汗水,到並肩相攜走入大學,他就從來沒有看到過楚煜對誰上心過, 更從來不知道, 原來那麼出類拔萃又意氣風發的楚煜也有對面喜歡人時自卑怯懦的一面……
嘖,可憐地和他們這些普通人一模一樣。
汲汲營營了那麼久, 好不容易地熬到了畢業季,沒想到結局來得是那麼地突然。
想當初,他們所有宿舍的單身狗都化身檸檬精。
一個勁地泛酸水, 烏鴉嘴地說什麼小心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別還沒進入婚姻的墳墓就先翻車了。
那時候,是大學的畢業季。
說白了就是分手季,越是臨近畢業,分手的情侶便是越多。
半夜買醉嚎啕的聲音也時不時地響起,擾人清夢。就連他們幾個關係要好的宿舍裡,隔三剎五地就有位好漢買醉,嚎啕他這條好兒郎又恢復了單身貴族。
大家嘴臭歸嘴臭,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想過會發生在安南笙和楚煜,這對郎才女貌的戀人身上……
畢業季來臨,論文、答辯、工作各種事情交雜在一起的確會讓人心浮氣躁、焦慮不安,張碩也知道兩人之前也曾大吵過一架,甚至一度冷戰。
但是,在張碩眼裡都是小打小鬧,或者……更像是另類地調情,秀恩愛。
因為外人吃醋什麼的,正是感情你儂我儂的標識。
再說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好友的佔有慾會那麼強,感覺恨不得金屋藏嬌了。
不過,這也算是件好事。
反正,楚煜那小子揹著他們偷買了戒指,一副恨不得早點進入婚姻墳墓的樣子。以後,指不定會心心念念地變成怎樣的妻奴,等他們日後笑話呢~
張碩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壓根不知道之後,他會在那種情況下見證了兩人徹底地分手和決裂……
而造成這無法挽回結局的那個女人毫無廉恥之心地扭頭走遠,直到完全消失在視線時背脊都不曾彎曲過,就連步伐也未曾停滯過……而他,卻是看著好友渾渾噩噩地扎在原地到了天明。
這些畫面,都歷歷在目,清晰明了。
以前,張碩從來都沒相信過徐芹琴那些小女生所謂的移情替身說法,他完全不覺得他一表人才的兄弟和那個裴帆有哪點像的。
但是,在兩人分手後,張碩和徐芹琴交談了一番,才越想越覺得哪裡都有貓膩,哪裡都不對勁……
即便是安南笙當面否認了這種臆想,但是,那又怎麼樣?!
從頭到尾,兩人的感情地位就不公平,從頭耍到尾的只有他那個鐵憨憨的好友……
很多話沉積腐爛在深處,現下不斷地湧出,如鯁在喉。
“……安南笙,你說話別太過分了!”
張碩咬緊牙梗,手背上的青筋暴凸,怒目直視:“你輕浮,不在乎,不代表楚煜和你一樣!而且,你出軌放縱明明是分手前!你知道嗎,當年楚煜都打算向你……!”
“到此為止。”
作為當事人的某位大教授終是忍不住了,嗓音低沉,略顯疲憊:“張碩,到此為止。”
“可是!”
“沒有可是。”
“但是!!”
“夠了……真的已經足夠了。”
“……哼!”
看著友人蒼白的臉,張碩嫉憤不平地閉上嘴,恨恨地握緊了雙拳。
而徐芹琴的臉色則是變成難堪至極的菜色,本來挺直的背脊驟然彎駝了下去……
失神的雙眸裡黑黢黢得深不見底,卻又溢滿了不可置信!
剛剛張碩在說什麼……
如果沒有當初那件事,楚煜……他會向安南笙怎麼樣?
難不成,和她當初感覺的那樣,真會向那個女人……求婚嗎?!
怎可能!不可能的事情!
那時候,她們才大學畢業,個人經濟都沒有獨立,楚煜那麼成熟穩重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心急幼稚的事情!
從容看完這出鬧劇,饒是安南笙深深地吐了一口濁氣,也著實覺得夠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事情隔了這麼久,還能像個掩埋土地雷炸得如此“絢爛多彩”。而且,什麼叫做“你出軌放縱明明是分手前”……
她什麼時候做過這麼蘇爽愉悅的事情了?!
安南笙自認喜好享樂,自利主義嚴重,但是這種花心劈腿的事情還從來沒有做過。不過,現在這種情況……
她倒是情願化身為這些人口中吃人不眨眼的美杜莎。
畢竟,光是聽聽,順便想想,就覺得刺激帶感得不得了~
安南笙攤手:“早知道你們這麼想,我就應該滿足一下你們的需求。”
張碩:“安南笙!你別……!”
“你別太過分了!”
安南笙完美地接話:“好了,我知道了,所以請你閉嘴。”
翕了翕嘴,半天吐不出話反駁,張碩整張臉色皺成醬紫色的菜包。
猛灌了一杯酒,“砰”地砸在桌上,他倒是要聽聽這個自以為是、踩低捧高的女人有什麼好說的!
對此,安南笙的確沒什麼好說的。
她纖細的手指晃著酒杯,從容地擱置在冰冷的大理石桌上,雙眸細細密密地從自己老師那邊一一掃過。
彷彿事無巨細,認真嚴謹得有些可怕。
她完全沒有興趣將自己多年前的私事來到人前大肆宣揚,也沒有興趣致力於口嗨的快、感。但是,安南笙更不想年邁的老師現在還在生日宴席上擔憂她……
“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產生這樣的誤會,但是有件事情,我推測你們應該不知道。”
安南笙雙手合十,撐著下頜微笑,一絲餘光也沒有給旁人,話語輕柔平穩,絲滑得比綢子還順幾分:“在那之前,我們兩人很早就分手了,而且……”
“是他提出的分手,不是我劈腿甩了他。”她說到。
語氣淡淡的,彷彿不過是說了句“今天天氣真好”的客套說詞。
“!”
眾人驚傻了,沒想到事情竟然出現了360°的大反轉。
就連徐芹琴也懵逼了,為什麼她和張碩、還有那些朋友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這兩人,竟然在當場抓姦那件事情之前就分手了?!
張碩目瞪口呆,雙手無措極了,木訥扭頭,怔怔地凝視身邊的老朋友。
“阿煜,這是真的嗎?是你提出的分手嗎?!”
“我……就知道。”楚煜苦笑,一副猜到了的表情,“果然,是那晚……”
銀杏林那夜,兩人分了手。
那晚,他看見她衣衫不整地從他朋友的跑車裡走下來了,他們難得地吵架了。
不是因為那個她曾經交往過叫裴帆的前男友,不是她周圍的那些狂蜂浪蝶,也不是校園貼吧那些風言風語。
甚至,不是因為她現在衣衫凌亂了。
只是,他已經逐漸不相信她了。
不相信她的話語說詞,不相信她的驕矜大度,不相信她……真正地愛著他。甚至,不相信她曾經愛上過他……
自始至終,她都是那樣地自持從容,彷彿不會為了誰打亂自己的步伐節奏。
即便是現在這樣的場合,雨滴淅瀝瀝落下,她都沒有一絲地慌亂,有條不絮地講述剛才發生的事情。
那一瞬間,楚煜渾身冰涼,徹頭徹尾覺得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耳邊時不時,隱隱約約地,聽見一些不痛不癢的話語……
金錢,豪車,權勢這些他不想聽了,他已經從旁人嘴裡聽膩了。
因為,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他只覺得哪裡在汩汩地淌血,連帶著想起一些事都覺得痙攣反胃。
然後,他說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句話——
“以後,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覺得噁心。
雖然最後一句自始至終沒有說出口,但是視線相觸時楚煜就知道,眼前的女人完完全全明白了……
他懊悔、來不及吞嚥下去的話語。
因為,對方衝著他彎唇笑了,淋著雨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之後一段時間,南笙都刻意避開他,甚至直接逃課。再也不會下課等他,一起去食堂,也不會兩個頭湊在一起分析商量工作的問題……
他的朋友們只覺得他們兩人吵架冷戰了,勸他好好哄女朋友回來,乾脆早早地把戒指上交逗對方開心。
楚煜也曾以為兩人只是冷戰吵架,分手只是他一時腦子抽瘋了。但是,對方不接電話,甚至將他贈送的所有東西打包,交給了a大的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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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是那麼地明顯。
取包裹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旁邊堆放的編織口袋。口袋上被工作人員洋洋灑灑地標上了他的名字,鮮豔血紅。
之後在俱樂部樓下被張碩幾人拉扯著的相遇,不過是他不死心而已。
楚煜真的沒有想到,兩人分手沒多久對方能這麼快地放下,視若無睹。不,可能他心裡早有預感了,早就預感他和她分手後,她一點都不會糾結難過……
內心某處甚至裂開笑了。
看吧,果然是這樣,她一點都不在乎你……
“果然……是這樣。”
男人答非所問地牽起一絲薄唇,笑容有些苦澀,舌根摻和著鐵鏽的味道,喑啞許久。
最終嗓子裡滾出了一個字——
“是。”
塵埃落地。
在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不滿地看向張碩和徐芹琴幾人,直覺得浪費時間看了場鬧劇。
這明明該是狂歡痛飲的同學會,熱烈給老師慶生,搞得真是亂七八糟!
“哼!真是不像話!”
深皺眉頭,孫老結束了對兩人評價。
“不像話。”
“不像話!”
一前一後,凌封和裴錚銘也跟著鸚鵡學舌,然後挨了一記眼刀。
解決完了楚煜和裴錚銘的八卦問題後,眾人覺得吃瓜也吃飽了,在錢鑫的張羅引導下,開始了正事。
至於安南笙其餘前男友的事……一個個都戴著墨鏡和口罩,他們所有人又不認識,就算是八卦聽完了除了增加點無聊的談資又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眾人知道他們是誰,絕不可能這麼想了!簡直,活生生地錯過了幾個億有沒有!
可惜沒有如果。
“咳……真是對不起!”
張碩是個徹頭徹尾的直腸子,一點都沒有怪楚煜沒說清的意思,反而自己鄭重地向安南笙低頭道歉。
認打認罵,也認賠償和賠禮。
安南笙自然不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轉手將這件事交給董大律師處理了。
敲山震虎,她可不想再發生類似相關的任何事情了。
一丁點都不想!
慶生鬧騰的眾人不再將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後,安南笙給孫老發了生日快樂和提前離去的簡訊,藉口去廁所補妝,終於扔下眾人走出了那間房間。
安南笙毫無壓力,也毫無留戀。
反正,她的相親物件方醫生和她的學弟正打得火熱,聊得嗨爽。而她其餘的前男友們,正被孫老師幫忙拖著,勸酒攀談,能拖多久算多久。
和徐芹琴擦肩而過時,對方抓住虎口不斷地喃喃自語。
“我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有什麼意思……”
“有意義。”一陣風颯爽地吹過,“你證明了,我和他的確不適合在一起。”
偷偷地,徐芹琴嗚咽地哭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麼,哭她自己,還是哭什麼……
完全沒有聽到那聲怪異又詭異腔調的“謝謝”浮過耳際。
張碩和楊佳慧送她出了酒店,親眼看著兩人上了計程車。
再想起他們今天本來的計劃,不由覺得累月經年,身心俱疲。以前,他們本來都是好朋友,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但他還不能離開,因為他還得陪著喝酒的某人,就像那天他陪著站了整整一晚一樣。
“……你在同情我?”
雖然嫌棄糾纏在身後的尾巴,但是她更受不了對方灼熱又詭譎的視線。
就差明晃晃地寫滿“同情”兩個大字。
“不是。”
黎昕乖巧地搖頭,並肩前行。
“我是在同情他。”
同情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黎昕:“我是在同情他。”
同情他們。
安南笙:“?”
突然想起個有些噁心的笑話→_→
不是我生白化病了嘛,醫生告訴我上面嘴巴皮膚有病的話,下面那個地方也會變白……很慶幸,我下面還沒變白,是個稀奇的例子。。。。。
病情穩定,等著我把這文完結,開新文吧。真是對不起大家,追了個病懨懨的作者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