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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與龍

我從一出生就伴隨著恥笑和屈辱。

在我降生時,西海的海水翻滾咆哮,龍宮震盪不已,就連海面上的天空都昏暗無比。然而,我的降臨也令母親死去,因此,我被視作不詳之人。

出生是這樣我也認了,畢竟這無法改變。我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讓那些輕視我的人無地自容。

可是,上天並不垂憐我。

我曾經闖入過西海禁地,背負著巨大的勇氣,即使在將來會釀成大禍,我也義無反顧地去做了。我窺見了預言水晶中所謂的“天機”,我得知了自己的未來。

當真是可笑又可悲。我是尊貴的龍族,西海三太子熬烈,但是卻要作為一個和尚的腳力,踏上十萬八千裡的慢慢征程

不!絕不!

所謂西遊之路,救濟世人,普度眾生,不過是個騙局。我堂堂龍族,儘管被本家恥笑,也不屑當一個和尚的坐騎白馬。

然而,命運似乎註定了。化龍之術是龍族的基本術法,可我卻駕馭不了。平靜的西海忽而翻湧起巨浪,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浪花翻湧,隱約可見一條黑龍的身影。只見那黑龍從水中躍起,騰雲直上,一聲龍嘯驚天動地,就連海面都捲起了巨大的水龍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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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黑龍潛入海底,化作了一個身著黑色錦袍的年輕男子。雖說稱不上十分英俊,但是自他眉宇間散發出的氣勢卻極為驚人。

另一邊,一個龍首人身的中年男子拍手稱讚:“好!好!摩昂的化龍之術已是爐火純青,振興西海有望啊。”說著,又把目光移到另外兩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其一也是穿一襲黑色錦袍,眉目長相與摩昂相似。另一少年,膚色白皙,明眸皓齒,許是術法不精,並未將頭上的龍角隱去,那對龍角彷彿是具有靈氣的珊瑚,晶瑩而美麗。少年白衣似雪,更襯得一副翩翩小公子的模樣。

龍王問道:“你二人的化龍之術練得如何?”聞言,那個長相俊美的少年神色略有緊張,而黑衣少年卻狡黠一笑,連忙答道:“父王,兒臣的化龍之術已有小成,可是三弟……自學習術法以來絲毫未進,簡直丟盡了我西海龍族的臉……”

“熬榮,****嘴!”

“熬烈,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又何必在父王面前失態呢?”熬榮一臉平靜地說道。但是此刻,敖烈絕對能想象出他這個二哥在心裡有多幸災樂禍。

龍王眯起了眼睛:“烈兒,你二哥說的是真的嗎?”

熬烈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你來給父王展示一下你的化龍之術。”

”可是……”熬烈抬頭,看到那張嚴肅的面孔,終是沒再反駁。

他走到一片空地,閉上眼睛,念動咒語,只見銀光一閃,出現了一匹通體雪白的小馬駒。

頓時,周圍的所有人鬨堂大笑,甚至那些蝦兵蟹將都笑得直捶地。龍王的臉一下子就黑了,熬烈連忙變回人身,瞪了眼那些小嘍們,不再有任何反應。

他自小在嘲笑聲中長大,這種場景,早已司空見慣了。

龍王鐵青著臉,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終於說道:“罰三太子禁閉一個月,給我好好反思,若是一個月後術法還是不長進,就永遠別出來了。”說罷,帶著一群人拂袖而去,只留下熬烈一人在原地。

熬烈抽了抽嘴角,往龍宮花園走去。龍王每次罰他禁閉,他都是一個人待在這裡不出去。在花園裡走了幾步,實在忍不住了,就踹了旁邊的珊瑚幾腳。

他不明白,在幾年前看到的天命未來真的就此定下了嗎?所以現在,無論他如何努力練習,都是變不成龍,只能變成馬?若是這樣,他還有什麼辦法脫離命運的桎梏?熬烈躺在一張海葵花床上,翻來覆去,想到這兒,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怎麼說他也是西海的高富帥,但實際不過廢柴而已,在本家,除了龍王寵他一些,其他人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兒。

如果真能這麼窩囊且平靜地過下去,熬烈並不在乎其他人這麼看。可是他已經知道這些不可能了,他才不要碰見那個和尚,他才不要去西天取經。

既然如此,那就反抗吧。

我的命運,我自己掌控。夜半,海底一片漆黑,唯獨的亮光是龍宮頂端的龍珠,隨著水波流動,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熬烈偷偷溜了出來,他要再去一趟西海禁地,萬一能發現其他線索呢?西海禁地危機重重,佈滿了險惡的機關,有些地方甚至設下了強大的封印與禁制,似乎在保護著什麼東西。說起來,上一次熬烈能闖入禁地,是得了一位神秘人的指引,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要不是得了指引,他恐怕早就死在禁地裡了。然而這次,彷彿情況有變。

熬烈站在禁地入口處,想憑著之前的記憶再次闖入。他望著破敗的遺蹟石門,抬手準備解封印。封印石門的是六位密碼,每一位由十天幹十二地支組成,破除難度非常大,組合與排序都有上萬種可能。所幸,他還記得。正想伸手觸碰封印時,那道低沉的聲音出現了。

“小家夥,密碼不對啊。”

熬烈隨即停手,略有驚訝:“是你。”

“解開過封印的那個密碼已經作廢了,你沒辦法進來了。”

“可是,你此前不是曾指引過我嗎?現在為何又不讓我進入?”

“呵,小家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反抗天命?”那聲音低沉緩慢,像是在世上活了上萬年,充滿了滄桑,雖是問句,實則為篤定的語氣。

熬烈倒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反問:“如何?”

那個聲音突然話鋒一轉:“你被世人稱為西海三太子,可是卻連化龍之術也不會,你當真以為自己是西海龍族嗎?”

聞言,熬烈心中不悅,卻沒有表現出來,他冷淡問道:“不知閣下此言何意?”

“哼,”似是輕笑了一聲,“你是個聰明人,總有一天,你還會回來的,現在你要離開西海了,對麼?”

熬烈離開禁地後並沒有回花園,而是去了藏寶閣。正如那個神秘人所言,他的確準備離開西海了。他挑了幾件法器,決定去往東勝神洲拜師學藝。敖烈雖然學不好術法,可書還是讀了不少的,故此很早就知曉東勝神州奇山異水聞名天下,更是有無數隱者高人居於其間。

於是,抱著希望,他要出去歷練,在龍宮這種鬼地方待著,敖烈只感受到無力與絕望。

聽聞東勝神洲南部有座花果山,山中不僅風景秀美且匯聚濃厚的天地靈氣不知孕育了多少奇珍異寶,就連這普通的花草植物在靈氣的滋養下,也變得異常青翠茂盛。

熬烈駕駛著法器靈目舟飛行了大概一個月,才到達此地。他迅速捏了個訣,只見那龐大的靈目舟瞬間變成了核桃大小,收入掌中。

看到如此奇景,熬烈的心情也更好了。他來花果山,可是有目的的,不知上古留下的那塊士女媧補天石是否覺醒了呢?

熬烈知自己無法化龍,那便換種方法,曲線救國。改變與他有關的人的命運,就比如那只猴子,如果他沒有闖出事端被壓在五行山下,那便不用跟隨和尚去西天取經,如此一來,西遊缺了關鍵人物,那麼熬烈同樣也擺脫了西遊之命。

思及此,少年心中已有計策。或許他可以成為那只很猴子的同伴,影響他的選擇,改變命運的軌跡。

熬烈在花果山中閒逛,半天沒找著目標,於是乾脆躲在一棵大樹上吃起了果子。其間也遇到了不少動物和小妖怪。不過似乎是他頭上的龍角太顯眼,眾妖忌憚龍族不敢上前招惹。

熬烈正吃著大桃子,忽然感覺有個東西扔自己頭上了,定睛一看,是只小猴子。小猴子似乎有點修為,身手敏捷,也不懼怕熬烈,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小猴子看了一會兒,突然間抓著樹藤飛快地蕩了過來,伸手一抓,目標竟然是熬烈的龍角。熬烈頓時一驚他可是龍哎,龍角是能亂摸的嗎?

不過,他也有些三角貓的功夫,抓只猴子還是不成問題的。熬烈反應很快,他啪的一聲拍掉那只毛手,並趁機抓住猴子尾巴把它吊起來。猴子見偷襲失敗一副臭臉模樣。

“你頭上的角那麼好看,不就是想摸摸,幹嘛把我抓起來!?”猴子竟口吐人言,咋咋乎乎的。

熬烈又好氣又好笑,他沒有回答,而是岔開話題:“猴子都是群居的,怎就你單獨行動?”

聽到這話,小猴子目光有些暗淡,雖然被熬烈抓著尾巴倒吊,但它依舊回答:“他們不願意與我玩,說我是怪物?’

“哦?為何?”

”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是個異類……”

原來如此,果真是那靈明石猴,熬烈心想。

少年將小猴放下,說道:“或許,你只是缺少他們的認可。”

“那我該怎麼做?”聞言,猴子好像看到了希望。

少年似有茫然,卻還是道:“等待一個機會。”

猴子聽他這話後也有點懵,它撓了撓頭彷彿是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連忙興看的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熬烈,來自西海。”

“熬烈?嘿嘿,你還是第個跟我說話的呢,不管怎麼說,你這朋友我交定了,嘻嘻。”

熬烈看著猴子嬉皮笑臉的樣子忽然想起來,它也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往昔在西海時,也沒有人願意陪他玩耍。

“好啊!”熬烈爽快地應下,“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對了,你是不是尚未有名字?”

猴子點了點頭,眼睛裡有微微的失落和一點點的希冀。

熬烈咬了口桃子,嚼了幾下才說:“你是猢猻,便姓孫吧,名字就叫悟空,孫悟空。”

“為什麼要叫悟空?“猴子好奇地問。

熬烈不禁噎了一下,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偷窺天機才知曉這靈明石猴往後是叫孫悟空的吧。於是故作神秘:“以後你就知道了。”

總之,猴子得了名字,開心得不得了,三蹦兩跳竄上樹,做了幾個滑稽的動作,最後還扮了個大鬼臉,逗得熬烈哈哈大笑。

命運齒輪轆轆轉動,誰也不知這一龍一猴在多年後會捲起驚世風雲。

話說熬烈與悟空相識之後便時常在山中結伴

遊玩,或摘野果,或在溪邊摸魚,或一時搗蛋引來妖怪追打。如此享受山間風物倒也是悠然自得。

此時,這一龍一猴正是玩累了,在一片大樹蔭下休憩。悟空正啃著果子,尾巴倒吊在一根樹枝上,邊吃邊東張西望。而熬烈則躺著閉目淺眠。星星點點的陽光碎影穿過樹葉灑下,彷彿給少年渡了一層淡金,甚至有蝴蝶停在美麗的龍角上,少年似未覺察,依然安靜地睡著。

忽然,悟空像是看見了什麼,立刻大叫一聲:“大哥,那邊有好戲了!”

見熬烈沒反應,連忙從樹上跳下來,扯著他的

領子使勁兒搖,熬烈睜眼看到張毛臉,不禁滿

頭黑線。末了,悟空拽著他往一個向方向去。

原來是一群猴子正圍著一氣勢驚人的瀑布。只見那瀑布高達數百米,摶急的水流彷彿是從天空傾洩而下,落於碧潭,激起幹層浪花。

猴群中,開始有了竊竊苦私語,最後聲音鬧得

越來越大,只聽一年長的老猴高聲叫道:聽說

這瀑布後藏有奇珍,可是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生靈能穿過瀑布尋得珍寶,今日若有誰能穿過瀑布,我們就奉他為猴王!”

“猴王!猴王!”眾猴高呼,

雖說猴王的位置很吸引人,但換取的代價卻是昂貴的。這瀑布水流湍急兇險,且不說穿過,

就是站在潭邊聽到那如同龍嘯的水聲也能震

得心怦怦跳。許多猴子剛上前幾步,卻又止住

步伐,躊躇不前。

熬烈扭頭看向悟空,見他不轉睛地望著瀑布,心中明了他想要得到認可,這的確是個

機會。於是熬烈推了推悟空的肩膀:“你想去試

試?”

悟空點點頭,又有些遲疑。

熬烈知他信心不足,只說道:“去吧!你可是

從補天石裡蹦出的猴子,這方瀑布怎能難倒你

呢?”

悟空看著熬烈,目光逐漸堅定起來,只是一瞬

便下定了決心,他穿過猴群,向前走去,站定在瀑布前,所有的自光都注視著這只不起眼的小猴子。

悟空繃緊身體,蓄勢待發,突然身旁銀光一閃,出現了一匹漂亮的小白馬,他只聽到:“你我之間可是兄弟,這瀑布,我與你一同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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