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人,每逢見面總是要說一些虛與委蛇的客套話,方才進入正題。
而這些形式主義,也漸漸從官場傳入民間。
因為源於官場,所以被民間稱之為“官話”。
張繡不喜歡這樣的官話。
楚候姬羽也不喜歡這樣的官話。
於是楚候姬羽很快結束了這種形式主義的對話,直入正題。
“人生面臨著很多的選擇,在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後,便會贏得一次來之不易的機會,而你接下來要做的,便是抓住這個機會。”
楚候姬羽,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而張繡大人,則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
而一個少年,卻是以一副老成的長輩口吻,對一名青年說教。
這幅畫面,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太不和諧。
但張繡大人並沒有半分不悅,他只是心平氣和地對著楚候姬羽行了一個君臣禮說:“下官張繡,願意為侯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楚候姬羽笑了笑,說:“赴湯蹈火倒是不用,幽州東部一些地區,還有一些小小的軍閥亂賊在作祟,相信大人很喜歡吞噬這些弱小的勢力,和那些雖然算不上肥美的地盤。”
“不積小流何以成江海,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相信這個道理,張繡大人應該是懂的。”
每一句對話,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就好像他便是張繡的引路人一般。
事實上,他此時正扮演著張繡引路人的角色。
張繡聽明白了這幾句話裡的意思,於是挑了挑眉問:“如若軍閥亂賊頑劣不堪,我可隨意處置?”
楚候姬羽揮袖笑道:“隨意處置。”
張繡聞言也開心地笑了,這正代表著一種絕對的信任。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楚候姬羽卻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果東北地區那些雜魚,叫張繡來對付,那麼楚候姬羽要做什麼呢?
很多收到這個訊息的人,都在揣測,楚候姬羽接下來的打算,難道是手刃叛徒劉玄,準備再次對益州出手?
但是當他們反觀益州的時候,卻發覺益州卻是一片平靜,無比的安分,就好像一位位好書的書生,安分的做著本分內的事情。
而在長秋宮內,年輕的天子也自言自語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是的,作為如今天下最強的勢力之主,權臣楚候,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時時刻刻關注著。
回答這個問題的,並不是一直很少說話,大部分時間只起到了個勸誡作用的小桂子。
但沒有誰知道,這位看似只是一位大內總管,不算什麼男人的小人物,卻是把局面看得最透徹的人。
這也應了那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回答這個問題的,而是身披鳳袍霞冠,那個毫無修為的皇后娘娘。
“楚候姬羽既然不對益州動手,也沒有南下江東的意思,那麼只可能對西涼起兵,他想先統一北方,然後再做其它打算。”皇后娘娘慧眼如炬,很快便分析出了楚候的心思來。
靈帝眯了眯眼睛,很顯然他已經從頹然中走了出來,也意識到了自己和楚候姬羽的差距。
“既然楚候那麼忙,我們的‘弒神計劃’也可以啟動了,但絕對不能,讓楚候的人察覺到,否則我們都得死!”
視死如歸的天子說完這句話,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似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一般。
要對付楚候姬羽,確實是需要巨大的勇氣。
桂公公似乎很不喜歡他們這樣做,但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近乎完全垂到了陰影裡。
什麼樣的人和力量,才能殺死楚候姬羽呢?
這似乎是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
……
……
西涼,地處西北,天寒地凍,草木雖然不稀疏,也不繁茂。
其地形是草原與荒原交雜。
昔日後漢的著名權臣,文卓便是發跡於此,後隨何進大將軍入洛陽。
在十常侍和何進大將軍的鬥爭中,忽然變卦,成為了坐看鷸蚌相爭的漁夫,誅殺了十常侍和何進大將軍,手挾天子以令諸侯。
自稱相父,成為了後漢最大的權臣。
看著這片荒原,很多人便能想起那位已逝的梟雄。
而在文卓逝世後,西涼成為了無主之地,很多諸侯忙於各自的事物,都無暇顧及與此地。
很快,西涼士族中便有人站了出來。
這位人物叫做馮騰,是西涼最強大的馮氏一族的族長,其麾下有一子,名曰馮超。
馮騰早年想要東進吞噬楚候姬羽的勢力,但奈何沒有佔到什麼便宜,也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便打消了這個想法,一直修生養息。
想要南下的時候呢,南邊的益州又被劉玄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佔領了過去。
再加上劉玄竟然能夠抗衡姬羽,自己也難從其手裡討到什麼便宜,於是馮騰很識時務的放棄了自己的野心,偏安一隅。
但也未曾有半分投降楚候的心思。
直到楚候姬羽處理完重要的事物,終於有了閒工夫,將目光轉向西涼。
當然,馮氏一族鐵骨錚錚,怎麼可能做出投降的事情。
於是整個西涼,在馮氏一族的召喚下,近乎全民皆兵。
楚候姬羽,在這樣的局勢下,帶著自己的親信,來到了這一片冰冷而荒涼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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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身玄衣的少年,在蒼白的天光下,摘下了自己墨發間那只俏皮可愛的黃鸝釵,插在了泥土地裡,輕聲呢喃:“太平即將到來,人間應該歡呼。”
白無常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也瞭解姬羽做的這一切的意義,於是紅了眼眶。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其間的故事,於是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感嘆,某個平凡的小姑娘早逝,有些可惜。
被黃鸝釵插過的泥土地,彷彿被填上了什麼神異的力量,竟然有旺盛的青草從其中瘋狂長出,很快便淹沒了那只可愛的黃鸝釵。
楚候姬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然後拔出了那根黃鸝釵,重新戴在了髮間。
當他做完這些動作和事情後,無數副將牽著馬兒來到了他以及他的部將身前,將那些上好的駿馬,交到了他們的手裡。
姬羽握住了寶馬的韁繩。
這匹馬依然是他昔日那匹馬,呂溫候和文卓贈送的那匹。
名為“絕影”,不亞於昔日呂溫候所騎乘的赤兔。
傳說,這匹絕影奔跑起來的時候,快到人們只能看到它的影子,於是這匹大黑馬,便有了這個名字。
姬羽一躍上馬。
符邦、伶月、韓星、龍賈、夏侯元、白無常等人也翻身上馬。
許尤先生、朱重八、多寶,依然留守長安城。
而張合和張文遠,依然作為暗棋,作為一種無形的威懾,震懾著那些妄圖染指長安城的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