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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 178 章

因為受到重傷, 仲華公從許縣的政治舞臺上消失了。

在這個漫長的冬季裡, 她只出現了兩次。第一次是在十一月,彼時天上降下初雪, 而曹軍接連攻克臨沂、開陽、昌慮、蘭陵, 直逼陶謙所在的郯城。

劉備遲遲沒有現身, 而郯城強高糧足,城門一閉就成了一座難以翻越的高峰。曹操吃飽了這一波紅利, 開始考慮與陶謙媾和。

“我看你也交不出劉備。”曹操在送進郯城的信件中寫道,“我信劉備不在你手上了, 但他跟你密謀之後才叛逃也是事實。沒有你們密謀在先, 也就沒有我阿弟受傷的事了。這樣, 你把在這次事件中牽頭的糜氏交出來, 我對兄弟有個交代了, 這次就到此為止。”

糜氏的家主是糜竺,此時也不過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 聞言大哭不止,但還是讓家人綁了自己,徒步走到州牧府。“竺受徐州生養的恩情三十餘年,”他哭著說, “不忍因我一人而連累徐州父老, 就請明公用我的頭顱去平息曹操的怒氣吧。”

雪花安靜地飄落在黑色的石階上, 街道兩旁有民居,民居的門縫裡露出百姓惶恐的眼睛,絕望而死寂。

伴隨著竊竊私語在密密麻麻的房舍裡飄蕩:

“你聽到外面曹軍的喊話了沒有?”

“你還去城牆上了?好生膽大, 我看見黑甲騎兵就腿軟了。”

“所以到底喊的什麼?”

“要是陶謙不肯交出糜氏,等到郯城城破,曹軍就屠城啊。”

“啊——”

“這可怎麼辦啊?”

地面上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雪,陶謙拖著老寒腿,一步一步走到糜竺跟前。他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都是皺紋和老人斑,看著比七十歲還要老。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雪地裡,抱住糜竺就放聲大哭。

糜竺也跟著流淚。

昔日繁華的大街上空曠無比,只有兩個嘶啞的哭聲交織在一起,一直傳到灰暗的飄雪的天空上。

“子仲,字仲啊——”陶謙的聲音如同破掉的風箱,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被彈壓到極點之後的堅決,“我是老了,不如年輕的時候剛強了。看到曹昂射殺袁術,我就怕到發抖;何論曹操的虎豹之師壓到城牆底下呢?但是,字仲啊,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假如我要用屬下的性命去苟且偷生,那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堅持的呢?”

糜竺不可置信地張開嘴,吃了一嘴雪花,但生的希望和感動籠罩著他,讓他渾身感受到火熱。“主公……”糜竺失聲,滾燙的淚水一顆一顆砸在陶謙的肩膀上。“主公……是竺的不是,我與劉備相交,忽視了主公的處境……都是我的過錯,能得到主公的迴護,我死而無憾。”

陶謙一下一下拍著糜竺的肩膀。他已經是走到人生暮年了,而糜竺的年紀足以給他當兒子的了。

“你胡說什麼傻話?要說與劉備通訊,那也是我這個徐州州牧。曹操信口開河將責任推到你身上,不過是見郯城堅固,久攻不下而採用的詐術罷了。”陶謙突然站起來,蒼老的身軀裡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在雪中屹立不倒,“我據守雄城,有十年存糧,帶甲十萬,難道打不過曹操的五萬人馬嗎?”

一支箭從城中射出,射到曹營跟前的凍土裡。血紅血紅的箭枝,上面只刻有一個“戰”字。

局勢很嚴峻,但曹操卻笑了,極冰冷的那種笑。“我被天下人小看了。因為有阿生供應後勤,搞得他們都以為我只會打順風順水、以多勝少的那種仗。”

夏侯惇第一個跟著應和著大笑起來。笑完了,他殺氣森森地說道:“等攻破郯城,砍下陶謙老兒的腦袋,給二兄當痰盂。”這實誠孩子至今相信劉備是陶謙指使的。

荀攸、荀彧、郭嘉、程昱、賈詡,謀士團全面出動,加上從主帥到士兵,從伙伕到軍醫都洋溢著悲憤的隊伍,想要以少勝多還真不是難以登天。

背水一戰,與哀兵必勝。

這場仗大約是曹操近年來打得最為慘烈的一場仗了。鮮血染紅了積雪,然後化作潺潺的血色的溪流。雪一直下,一直化,彷彿是太陽和雪片之間的拉鋸戰,在這片冷兵器揮舞的土地上永不停歇。

阿生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殘破的郯城。城門已破,巨大的木門竟然是被硬生生撞斷了門軸。

她拖曳著厚實的大氅,小步穿過門洞,然後看到了懸掛在城門上的陶謙的頭顱。這位年老的州牧,是在府邸中自盡的。因此,頭顱閉著眼,看著竟然有幾分安詳。

“你,去把陶恭祖的首級放下來吧。”阿生叫住一個巡邏的百夫長。

百夫長本來是要來趕她走開的,但等看到她慘白的臉,頓時嚇得不敢動彈。“仲……仲仲仲華公,您怎麼會來郯城?”

他的喊聲引來一陣騷動,頓時,周圍就圍滿了士兵。他們或帶著興奮,或帶著慶幸,或帶著崇拜。

“仲華公,您可大好了?”

“仲華公,再沒有看到您平安更好的事了。我家是許縣人,家中兩位阿弟都喜歡聽您講學。”

“仲華公,主公去州牧府收拾文牘了,我們這就把他喊來。”

“你們都讓讓,仲華公重傷未愈,怎麼能在這種天氣裡久站?”

“就是就是,還不快給仲華公拿個炭盆過來。”

“還有熱水,小人這就去找伙頭兵。”

……

阿生被人群圍在中央,因為跟強壯的士兵們對比,而顯得越發虛弱,但她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憐憫。“來個人,將陶恭祖的首級取下來吧。”

“這……”將士們面面相覷,然後有人訕笑道,“仲華公,這是主公親手掛上去的。”

“唉,阿兄親手掛上去的,那只有我去親自接下來了。”她說,作勢就要往城牆上走。

“哎哎哎,您還拖著病體呢,可不敢讓您吹風。”士兵們慌了,馬上就有一個虎豹騎的老兵,跑到城樓上,不一會兒,就拎著陶謙的頭髮下來了。

阿生接過那個頭顱,朝著欲言又止的將士們笑了笑,然後轉過身,一步一步地挪到大街中央陶謙無頭的屍體前。她蹲下,將頭顱與身體拼接在一起,又將屍體的手放到腹部。

天冷,屍體早就凍僵了,所以她做得很費勁,最後不得不是士兵們來幫助她,才將陶謙的屍體收拾妥當了。

“好歹,是一州長者。”阿生一邊動作,一邊說道,“逝者已矣,給彼此都留些顏面吧。”

將士們眼中嗜血的狂熱都已經退去,此時一個個低頭聆聽她的話。“是,仲華公心善。”

阿生搖搖頭,但也沒有反駁什麼。

她大氅的下襬已經被血水所沾染,加上汙泥,看上去黑乎乎一片。阿生讓人用草蓆將陶謙的屍身裹起來,放到附近一間廢棄的商鋪裡,這才拖著她依舊緩慢的步伐,朝著州牧府的方向走。

她來到這座城市的訊息,像是被飄舞的雪片所承載著,不一會兒就飄進了千家萬戶。原本巷戰的,劫掠的,抄家的,都不由停下腳步,順著大街小巷來到主幹道兩側,遙望這位引發了這場戰爭的傳奇人物。

她艱難地走著,在無數雙敵我的目光中,似乎是牽動了傷口,連原本被凍得嫣紅的嘴唇都漸漸失去了血色。

“阿生——”曹操從州牧府中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聽聞了這麼一個爆炸性的訊息,忙不迭地跑出來,連人帶大氅抱住自己這個搞事的妹妹。“你胡鬧!半個月前還躺床上動不了呢,別告訴我你已經好全了,我不信!”

阿生直挺挺地跪下了:“求曹公收回成命。”

曹操大腦當機了一秒:“什麼成命?”

“屠城的成命。”阿生閉了閉眼,她說不了太響亮的聲音,但在這個萬眾矚目的環境中,所有人都聽見了她在說什麼。“我聽說阿兄與陶恭祖賭咒,說要屠郯城,就寢食難安。我雖說生死一線,但到底是活過來了。因為我還活著的事,就讓無辜百姓真的死去,我無法接受,只怕是以後的幾十年都要無臉見天下人了,所以請阿兄收回成命。”

曹操低頭,沉默。

“阿兄,我們幼時談論過律法。你我都以為連坐是世間一等一的暴法,當為後世所廢棄。你還記得嗎?”她黝黑的眼珠,照映著天空,裡面有雪片搖搖擺擺,彷彿能照出六角形的晶體模樣。

“阿生,”曹操伸手扶她,“起,起來。都聽你的,不屠城。”

“百姓無辜。”

曹操看了一眼街道旁邊掛著“糜”字樣子的旗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但還是順著妹妹的話往下講:“百姓無辜。”

這天晚上,雪突然下大了,不再是要積不積的模樣了。第二天,郯城成了一個白色的世界,地面上的血跡,連同城樓上燒焦的痕跡,都被積雪所覆蓋。

血腥到底是離開了。

三天後,陶謙及其家人的屍體被葬入了郯城外的一座還算良好的墳冢。阿生沒去參加葬禮,她坐在曾經陶府的一個暖榻上,望著外頭晶瑩一片的世界,在心裡給那個老人說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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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好主公,也是個有骨氣的群雄。

伴隨著這場雪,冬季降臨了。

這是個不錯的冬天,雪的厚度剛剛好,既能凍死田地裡的蟲卵,又不至於造成雪災。

因為一趟徐州之行導致的病情加重,阿生再度從政治舞臺上消失了。就連曹操調集南島一系的基層官員前往徐州各郡縣,她都沒有露面。

一開始兗州的官員們不習慣,但馬上他們發現那些來自南島的同僚們比他們淡定多了。

“難道仲華公不在,你們就無法工作了嗎?”

“現在正是我們替仲華公分憂的時候,哪裡有空迷茫呢?”

漸漸的,兗州就習慣了沒有曹仲華的日子,許縣學宮也習慣了沒有曹師的日子。一個月,足夠所有的一切步上正軌。世界不會缺了誰就停止轉動,而一個成熟的政體,不會缺了誰就停止執行。

阿生就坐在窗邊的榻上,度過了一個又一個被白雪包裹的日子。香爐上有烤不完的橘子皮和龍眼殼,這樣的生活就很好,安逸得彷彿她是一個普通人。

眨眼,元日就到了。

新的一年,也是漢帝死去的一週年。曹操帶領百官去陵寢祭拜了劉協,然後就是老生常談的問題:年號要怎麼辦?官職要怎麼取名?甚至,曹操要不要稱帝?

曹操拒絕了,“我要替先帝守孝三年。”然後他藉口要家宴,逃也似的跑回家關上了大門,留下一群想要從龍之功

的臣子在外頭面面相覷。

“走吧。”郭嘉率先哈哈大笑,提著個酒壺也溜之大吉。“出頭的椽子先爛,孩子都懂的道理。天下未平,何必自找麻煩。”

接著一臉輕鬆地離開的是荀氏的幾位,再接著是賈詡。

陣營中最聰明的幾位謀士都是這樣的態度,其他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現在還不到稱帝的時候,於是紛紛都散了。

曹操聽到外面沒有聲音了,才偷偷拉開一條門縫往外張望。見確實沒人了,他才松了一口氣。

“這些人是要拿火烤我啊。”他搖搖頭,而後踩著輕佻的步伐往後宅走去。他準備找個機會再挨個通通氣。

若是問曹操有沒有稱帝的心思,那肯定是有那麼一些小火苗的,畢竟他現在有四州之地,相比還沒有拿下幽州的袁紹還要更廣博一些。但稱帝這個念頭也只是小火苗而已,畢竟他的出身擺在這裡,阻力可想而知。

至少,袁紹不滅,他不會稱帝。

甚至,曹操想,他這輩子不會稱帝的,他是做過漢朝的臣子的,受過漢靈帝提拔的恩典和託孤的囑咐。也許只有阿昂去稱帝了。

他把這個想法跟周圍親近的人通了氣,引起了郭嘉等人的拍手贊成。荀攸也是贊成的,說曹操的主意正,不需要他操心了。倒是荀彧有些沉默,但眼下的大勢,還有誰能看不明白呢。他最後還是在酒席上給曹操敬酒了。

這次的宴席整得相當盛大,除了這些個親近的謀士與武將,連重傷初愈的阿生都在上煮菜的時候出來了。曹操將妹妹的席位設在自己身邊,然後十分熱情地替她倒上一碗熱乎乎的熱米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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