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去哪兒了？知道您今兒休沐，我一大早就過來請安，您卻沒在。”周明珊故意小小得撒了個嬌。
聞聽女兒有孝心，周澤板正的臉色稍微放鬆了些，卻依舊沒交代自己的去向，“我自是有事，你請過安就早點回去吧，快要出嫁的人了，女工卻連你妹妹做得都不如，也不怕人笑話！”
袁氏本來沉默得坐在一旁聽她們父女說話，可周澤這話一出，卻讓她勃然變色。
“針線活兒自有針線上的人做，我女兒生下來可不是為了做針線的，什麼笑不笑話的，大家閨秀可不像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也沒人介意這個！”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靜得恐怕連針掉一根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誰也沒想到，平日溫柔內斂的袁氏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而且還隱隱含著指責周澤的意思。
周澤也愣了，他當然也沒想到袁氏會這樣駁斥他，這跟平日的袁氏大相徑庭，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周明珊看著眾人的反應若有所思。
她知道母親近日有些變化，就像叫羅姨娘來正房立規矩的事兒就是從前的母親絕對不會做的。
一來她本性善良，總覺得那樣似乎有磋磨人的意思；二來她自己看著羅姨娘杵在眼前也不自在。
再一件，她還是前幾日聽紅雲說的，最近父親晚間宿在羅姨娘那兒的日子多了起來，這事兒要是擱在從前，母親怕是要有好一場氣生，可事實表明母親沒有生氣，只叫羅姨娘來正房立規矩，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這件事一樣。
而現在母親居然當著父親的面這樣說話，似乎意有所指，到底是父親說的哪句話戳中了母親的痛點？
一頓早膳最後不歡而散，周明珊也被袁氏打發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似乎和周澤有話說。
周明珊下晌又去了正房，父親周澤依舊沒在。袁氏正在和藏蕊討論針線，除了面色更加黯淡外，似乎也沒別的什麼不對。
“娘，孫大夫不是交代要好好休息嗎？您又弄這些做什麼？”
袁氏翹了翹嘴角，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強，“沒事，不過就是隨便擺弄擺弄，有藏蕊呢，我累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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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珊微微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母親有時候固執起來也聽討厭的。
她上前把袁氏拉起來，扶著她走到床邊，堅持讓她躺下。
“多休息休息總是好的，那些東西以後有的是時間弄。”
袁氏聞言身子震了一震，然後便笑道，“好，好，都聽你的。”
接著又交待她，“娘睡會兒，你去幫娘看看寧姐兒！”
寧姐兒快一周歲了，咿咿呀呀正是學說話和起臥站立的時候，只要一醒來就找周明珊和袁氏，其他人都不理，找不到就開始哇哇大哭，聲音洪亮，時間長了聽得人腦殼兒疼。
周澤就有些受不了她的吵鬧，好幾次都是半夜起來跑到書房去休息。
“好的，您放心吧，我去陪妹妹，您好好休息！”
安頓好袁氏，周明珊去陪寧姐兒玩了一個多時辰。小人兒別看不大，可精力卻旺盛得很，折騰得周明珊出了一身汗。
晚間聽紅雲說起，下晌周澤回來好像又和袁氏吵了起來。
好在藏蕊又過來交代了袁氏的吩咐，讓她不要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夫妻之間的小事。
周明珊微微安心。
下晌寧姐兒的折騰讓她有些疲憊，所以洗漱過後早早就上床了。
只是睡得不太安慰，似乎有什麼事被她遺忘了一般。
事實證明，她確實安心得太早了。
翌日一大早，藏蕊就焦急得來報，袁氏發熱了，怎麼也叫不醒。
周明珊火速交代紅雲去請來了張大夫。
藏蕊在一旁有些擔憂，蹙著眉建議，“姑娘，不先請孫大夫來看看嗎？”
張大夫她倒是知道，之前奶奶生產也是她看得診。
可這會兒孫大夫就在府裡，張大夫卻在回春堂，萬一要是出診了，不是更加耽擱事兒嗎？
豈料周明珊堅決得搖了搖頭道：“不用，就請張大夫。”
那篤定的語氣好像是料定了張大夫必然能來一樣。
果然，沒過多久，張大夫便由紅雲陪著氣喘噓噓得來了。
眾人皆知張大夫的診脈習慣，趕緊都避了出去，只留下周明珊和張大夫在內室。
周明珊一會盯著張大夫貼著袁氏手腕的幾根手指，一會再看看張大夫的臉，生怕上面出現了為難或者是其他不好的神情。
不知道等了多久，恍惚中張大夫好像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
眼前張大夫的嘴還在一開一合噏動著，那裡面出來的字一個有一個她都聽得清楚，可周明珊卻似乎總也記不住她說了什麼內容。
腦海裡只剩下一句話！
“恐時日無多……”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為何她都重生了，可事情依然還是沒有改變呢？
既然如此，那她費勁力氣做這些事兒還有什麼用？
張大夫的臉似乎有些模糊了，藏蕊似乎在她眼前焦急得說著什麼，可她卻什麼也聽不到，整個世界似乎都失去了聲音……
“姑娘，您醒醒啊！”
手上突然傳來的一絲劇痛，讓周明珊的意識慢慢迴歸。
原來是張大夫看她有些不對勁兒，一時著急才扎了她的虎口。
周明珊慢慢轉動眼珠，藏蕊和紅雲焦急的望著她。
張大夫正在收拾她的針包，眼神專注，動作不緊不慢，似乎全天下只有她的藥箱最重要，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也影響不到她。
周明珊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只是有可能而已，又不是沒了希望，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想辦法，而不是自怨自艾，自憐自嘆。
她上前一把抓住張大夫的衣袖，“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您，救救我娘！”
張大夫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認真得看著周明珊，“怒傷肝憂傷肺，體弱體虛之人最忌諱大喜大悲、大驚大怒，你娘上次生了孩子身體大損，本就該好好靜養，現在卻接連情緒大起大落，我便是華佗再世，也沒有辦法！上次我就說了的，你們不聽醫囑，只能自食其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