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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鬼夫(三)

杜雲停沒去碰, 盯著那金擺件看了一會兒,幽幽道:【這讓我感覺我是被個鬼給包養了。】

7777:【那你收不收?】

杜慫慫很有骨氣, 張嘴就說:【不收。】

他把目光從擺件上移回來,伸手去拿櫃子裡的衣服。這一起身,杜雲停忽的感覺出點不對來,他昨天穿的是件挺寬鬆的大t恤, 這會兒t恤領口好像比昨晚睡的時候更大了,鎖骨和一小片胸膛都露在外頭, 感受著森森的涼意。

他伸手摸了摸, 不知道為何,那一片皮膚還隱隱有些刺痛, 泛著點紅。

杜雲停懵了,問7777:【昨天晚上有蟲子咬了我嗎?】

7777也說不清, 杜雲停只好把這歸結於房間中有蚊蟲,臨走時特意往房裡頭噴了好幾遍殺蟲劑。

他這一天請了假, 沒有往公司去,反而坐了地鐵往城郊走。

當初給他平安符的大師修行的廟在山上, 平日裡香火很旺盛。杜雲停趕到山底下時, 一路臺階都有人往上走, 整整三千級的階梯, 他望了眼, 看不到盡頭。

這便是陸澄的父母為孩子祈福的地方。杜雲停慢慢抬腳上去,在門口處買了香,獨自進去拜佛。

這個世界, 神鬼之論不可不信。他也比平日更為注意,怕哪一點不知道便冒犯了神佛。

香臺上白霧嫋嫋,抖落掉一點灰白色的香灰。杜雲停在蒲團上拜了三拜,再抬起頭來,才問一盤站著捻珠的小和尚,“不問住持埋在何處?”

小和尚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答還一禮,問:“施主為何問此?”

杜雲停並沒隱瞞,將自己昔日所受之饋贈悉數說出。小和尚手中仍舊抓著念珠,淡淡道:“施主手上並沒有平安符。”

杜雲停搖了搖頭,說:“被人所騙。”

他沒再細說,小和尚卻像是已然明白了,轉身領他往後室去。繞過前頭人頭湧動的拜佛大殿,後頭還有一座小佛堂,隱在清幽的樹林裡,單獨供奉著一小尊白玉佛像。

“住持曾說,他與施主命中有緣,故而當年為施主算過一卦。”

杜雲停沒在原主記憶裡看到過這一卦,想來是結果不好,所以沒有向原主父母說。

小和尚往佛堂後頭的壁櫥裡掏出一個木筒,從中抽出一注掛籤,遞與這位男施主。杜雲停接過了,開啟一看,只有八個大字:

“來者是客,在此山中。”

這不像是一注卦,倒更像是句佛偈。

7777狐疑道:【什麼意思?】

杜雲停也不明白,抬眼看著小和尚。小和尚把這籤交給他,重新施了一禮,並不多做解釋,客客氣氣請他離開。待離開佛堂之時,方與杜雲停道:“住持圓寂前曾說,施主與他的緣分已終結於兩日前。”

杜雲停心裡忽的一跳,想想兩日前,正是他進入任務世界的時候。那大師那麼說,便是把他和原主徹底劃分開來了。

看來是真本事。

他拿著籤文坐在回去的車上,7777還在惋惜:【要是這位大師還在,說不定還能再求一個。】

昨天電梯的那一場,真是把它嚇到了。它本來是信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系統,只可惜這是個靈異世界,完全不按唯物主義世界觀的基本規律來——7777幾次都幾乎快嚎啕出聲,至今想起來那一雙通紅通紅的眼睛仍然心有餘悸。

杜雲停卻搖搖頭,要是大師仍然在,楊達便不會這麼快下手。

他沒再吭聲,一路上都在思忖,坐在地鐵上也滿懷心事。

地鐵上的人並不多。這時候是上班時間,又是城郊線,幾節車廂才能零零散散看到一兩個人。杜雲停坐的地方,只有對面坐著個老太太,身旁一溜都是空位。

他坐在靠門的位置上,正想著事,車已到了下一站。

門開啟,有人上了車。

杜雲停沒有抬起頭,自然也不曾看清來人的那張臉。他拿出手機,重新搜尋那一座墓的資訊,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冰涼黏膩的東西蹭著他的腳踝過去了。

他猛地打了個哆嗦。

陸澄畢竟是年輕人,褲子也都是時尚的,並不規規矩矩覆蓋到底。牛仔褲邊緣帶著發白的毛邊,露出一小截又細又白的小腿及腳踝來。——剛才那東西,就是蹭著他的腳踝過去的。

只被這麼碰了一下,寒意就從那一小塊皮膚上蔓延開來。杜雲停低頭看了眼,只看見一個紅包掉落在地上,裡頭似乎還包著錢。

他沒動彈,仍舊坐在原位上。

倒是那掉了錢的人扭過頭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隨即抱歉地衝著他笑。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能幫我撿一下錢嗎?”

杜雲停定定看著他,一動也沒動。那人的表情焦急了些,又道:“我腿腳不怎麼方便,不然我就自己撿了。我是想請你幫個忙——”

杜雲停還沒動,臉上神色看起來還有些迷茫。男人還待再說,杜雲停率先揮動著手臂,做出了幾個動作,又是點自己又是點對方,表情真摯又茫然。

7777:【……】

男人眉頭微微蹙了蹙,小聲嘟囔了句:“聾啞人?”

他試著往地上指了指,這聾啞人給他比劃了一串更長的,徹底把男人給看懵了。他愣了愣,只得放棄這一個,也沒低頭把東西撿起來,仍然往前走去。

他走後,對面一直不吭聲的老太太倒瞬間把眼睛睜開了,伸手就要去撿。就在這時,坐在對面的聾啞人卻突然開了口,對她說:“我要是您,就不會去碰。”

老太太手一頓,驚詫地翻眼睛望他,“你會說話?”

她反應過來,臉又往下一拉,“我撿起來怎麼了?——他自己不要的!”

杜雲停說:“這錢不好,可能會害命。”

老太太只當他是胡說八道,理也不理。這裡頭有一百塊呢,還是那男人主動扔下來的,憑什麼不要?——她拿回去,還能存起來。

她不顧對面這小年青反對,自己寶貝似的把裡頭錢裝起來,裹在一塊布里頭。杜雲停見攔不住,也著實沒什麼法子,他自己尚且是被鬼纏住的命,哪兒能個個去救人。

他手摸著那張招魂幡,想了想,把它拿在手裡,衝著那張錢的方向晃了晃。

【給個使用說明?】

7777:【……】

哪兒來的使用說明。

它說:【一般兌換這個,就預設為你會用。】

杜雲停猶豫了下,拿在手裡,開始唸佛經。看書中人發動法寶,總是要用幾句話做引子的,他也不清楚究竟哪一句才是對的,只把這兩天在網上看過的小聲往外說,叨叨念了個遍。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但總得試試。

萬一就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呢?

他這邊念著,那邊對面老太太白了他好幾眼。

多大一小孩兒,精神可就不正常了。

老太太家裡其實不窮,只是從苦日子裡頭走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有這種毛病,愛錢愛的跟命一樣。她從地鐵站走回家去,兀自歡天喜地,心裡頭高興。

平白得了一百,她怎麼不高興!

雖然有了錢,可桌上晚上做的仍然是炒豆角。孫子孫女都嚷嚷著說要吃肉,老太太嫌肉貴,愣是沒舍得買,就買了點剁得碎碎的餃子餡,丸成丸子和豆角一起炒。炒熟後,她和兒媳婦說了兩句話,出門找人去嘮嗑。

老人都睡得早,老太太晚上七點就得睡。她躺在床上,不知為何昏昏沉沉,夢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被剁。

她心裡狐疑,摸了半天自己的老花鏡,等終於摸著了,睜眼一看——那被剁的可不是自己!

她唬了一跳,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聽見有人說:“拿錢買命。”

再看她手裡頭捏著的,可不是那一百塊錢!

老太太這會兒終於反映過來了,她拿了那張錢,等於預設了用這一百塊把自己命給賣了。她哆嗦著手去摸,在那紅包裡頭又摸出一張小小的黃符來,方才折的小小的,藏在紅包裡面,她並不曾看見。

這一嚇非同小可,老太太哆哆嗦嗦,心裡頭悔的不行。正拼了命地想把眼睜開,只覺得眼前有什麼一閃,好像有一面旗呼啦啦揮過,隨後有一道刺目的白光,從光中伸出一隻手,將她猛地一推。

她忽然從夢中驚醒,再回想剛剛所見,不由得冷汗涔涔。自那之後,再不佔這種小便宜。

杜雲停在之後過了兩天太平日子。

原主不是什麼驕橫的人,性子柔的很,跟左鄰右舍都相處的不錯。時常有鄰居上來敲門,送他點自己做的點心,又或是從哪兒旅遊帶回來的特產。

杜雲停也客客氣氣登門造訪,有來有往,也回送點小東西。

這些世俗人情,他原來不屑於做,也不想和那些在背後冷眼嚼他娘倆舌根的人有來往。如今真走過了這麼多世界,杜雲停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鄰居都會關上門在背地裡說他壞話的。

他做這些事,也難得帶上了點真心。

杜雲停把那一塊玉供奉了七天,這七天裡,玉前頭的香火瓜果都不曾斷過,杜雲停自己吃什麼,就往玉前頭端上一小份,吃飯時,也分給香案上一雙筷子,倒好像是家裡真的住了個人。他做這一切,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念著這鬼救了自己的恩,又想著馬上就要分手了,怎麼也得說個好話。

免得對方一怒之下,直接把他給宰了。

為防止被宰,杜雲停做了兩手準備:這邊討好著鬼前夫,那邊也沒停,換著花樣兒試招魂幡的用法。他花了四五天功夫,終於摸索出來了使用方法,牢牢地把那一句口訣背下,時刻握在手裡。

他不知道這東西到底能有多大用處。但從系統手中出來的,定然不會差。

杜雲停想想和諧膏的質量,就對這法寶充滿信心。

他感覺自己靠著這個,說不定也能成為大能。

7777:【……】

它忍不住說:【寶劍配英雄。】

落猴子手裡,哪怕是倚天劍也沒什麼用。

杜雲停卻想歪了,深思道:【這麼說,和諧膏在我身上作用這麼好,不僅僅是因為質量不錯,還因為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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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閉麥了,一聲不吭,由著杜雲停喜滋滋拍了拍自己,誇讚:【名花。】

系統近乎自閉。

杜雲停在這七日裡沒再見過鬼,活的就像是個普通人。在不見鬼的時候,陸澄的反應也正常極了,杜雲停幾乎要遺忘了他當初在電梯裡哭成了什麼模樣。

他決定解除婚約。

解除婚約這件事不能瞎搞,杜雲停又上了一回山,拿這件事諮詢了小和尚。小和尚雖然不及主持功底深厚,卻也見多識廣,很有把握道:“這叫陰婚。你扎一個紙人,燒給他,再宰了雞鴨,香案前灑了米,把解契書燒給他就是。”

他隨住持外出遊歷時,做過三四次這樣的事,也算是熟門熟路。杜雲停聽聞,便把他請回來,請他幫著做法事。

小和尚下了山,就在他家中佈下法陣,挑了陽光最好的午時開陣做法,敲響手中木魚。

邦,邦,邦。

他盤膝而坐,面前一支香點燃了,煙霧升騰而起,倒將他的容顏遮了大半。小和尚坐在蒲團上,眼睛忽的一睜,杜雲停按照他先前所說,點燃了買來的紙人。

他在心中說:這位大哥,你別怪我,實在是我心有所屬……你要想娶媳婦,換個人再娶就行,在這之前,我先給你燒一個,我專門挑了個扎的最好看的,你就權當是充-氣-娃娃……

7777差點兒把口水噴出來。

權當是什麼?

小和尚虎目圓睜,說:“雞鴨!”

雞脖子裡滴答出一長溜滾圓的血珠,香案前灑了薄薄一層米。小和尚掐著訣,杜雲停將已經寫好的解契書往蠟燭上一放,把紙張點燃了。

紙著了火,很快化為了灰燼。小和尚說:“事已成,自此之後,你——”

他話並未說完,便瞪圓了眼睛,一頭向後栽去。方才被燃成灰的紙又重新復原了,在空中抖動片刻,隨即被一條條撕碎,就像是那兒站著什麼人,用一雙看不見的手,將它徹底撕扯成了碎片。

房間裡颳起了風。

有瑟瑟的聲音自地上傳來,杜雲停察覺到不好,低頭看去時,只瞧見那米上一個個落下的腳印——

四周好像起了霧。霧氣那麼大,白茫茫一片,他什麼也看不清。

只有那一片米是清晰的,有什麼東西就踩在米上,一步步向他走來。

啪嗒。

腳步聲很重,米粒被濺起來,向四周散去。

啪嗒。

杜雲停頭皮發麻,一把捏緊了手中的招魂幡。他手上不知是何時多出的紅緞,像是當日拜堂時那樣的血紅,他再低頭看自己,已然又是那日的紅裙——裙角逶迤垂地,上頭繡著細密的花紋,忽明忽暗地反出光。

冰冷的吐息就在他頸側,這一次遠比尋常要重的多。杜雲停猜測自己怕是惹惱了他,想要晃動手中招魂幡,卻又半點動不得,只恍惚覺得身子一輕,像是有無數小鬼將他託了起來,把他往霧氣中送。

上一次,他只入了中堂,在這神像前拜過堂、成了親。

這一次,卻好像有什麼線拉著他,扯著他,將他從堂後的側門處拉進去——那裡張著一張暗紅的床榻,帷幕垂下來,又被只看不見的手掀開了。杜雲停唬了一跳,還未反應過來,已然被放置在了床上,他衣襟鬆開了,有什麼氣息從上頭的衣領處一路往下,讓他猛地打了個機靈,被冷的皮膚上冒出了細小的疙瘩。

氣息包圍著他、融合著他,彷彿是隻手,不容分說地摩挲著。皮膚上的觸感像是冰,底下湧動著的血液卻像是火,杜雲停哆嗦著,原主的反應又冒上來了,眼中逐漸溢滿了淚。

他徒勞地動著,說:“不……”

風頓了頓。緊接著,有奇異柔滑的觸感,慢慢把他眼角處的淚痕吻去了。

那動作中滿含愛憐,甚至讓杜雲停恍惚了片刻,下意識舒展開身子——好像他不是在這處鬼堂裡,躺在血紅的帳子中,而是在他睡慣了的床上,被顧先生抱著親吻。

他一滴一滴往下落著淚,模樣甚至是有些悽慘的。在這帳子之中,有風漸漸蕩起來,逐漸凝成了一個深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環抱著他,低聲說:“怕?”

“……”

陸澄的反應如此激烈,杜雲停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僵直著身子,只能被抱在對方懷裡,像被擺上了刀板的魚肉,只剩下個任人宰割的命運。

黑影摩挲著他溼潤潤的眼角,不緊不慢,聲音裡卻含了怒意,“怕還寫?”

杜雲停忽然眨了眨眼。

這聲音有點耳熟,只是這會兒傳進來時格外虛無縹緲,他無法確定。

可這聲音——

他心咚咚跳了起來,說不清是因為歡喜還是因為陸澄的害怕。他咽了口唾沫,一手掐著另一只手,勉強讓這身體鎮定了下來,終於抬起了頭——

他拉動了手上的紅綢。

紅綢那一端綁著的果然是牌位,他這一拉,床前血紅的帷帳都颯颯飄起來,房中忽的響起了聲音,像是萬千厲鬼嚎哭——

那聲音匯成河,淒厲幽怨,長長地扯著調子。

從翻飛的帳子的縫隙裡,杜雲停終於瞥見了那烏木鑲金的牌位上寫的究竟是什麼,那是與他結下婚約的惡鬼的名字。

顧氏二子,名黎,字停之。

……

名黎,字停之!

這幾個字在杜雲停心上轉了又轉,又是想哭又是難過,心神卻驟然一鬆。他方才的那些害怕畏懼消了大半,哽咽半晌,眼淚又滴出來了。

是顧先生。

顧先生來找他了。

黑影只當他是怕自己,為此愈發眉頭緊蹙,捏住他的下巴。

“回答我。”

他沉沉說,卻忽然感覺到懷中一熱,屬於生人的溫熱氣息霎時間撞了滿懷——方才還哭的不能自已的生人這會兒縮在他懷中,分明嚇得直哆嗦,卻還要抱著他,輕聲喊:“夫君……”

“……”

只這一聲,神鬼都為之動搖。黑影一動不動,顏色愈發深濃。

青年仰起頭來,又叫了一聲:“夫君……”

這一聲甜而滑,裡頭含了數不盡說不清的甜言蜜意,像勾人的鉤子。

厲鬼的嚎哭戛然而止,黑影頓了頓,忽的將他按進喜被之中,緊緊鎖住他的手腕。生人的身軀柔滑稚然,他能嗅到新鮮的血液的芬芳。

被氣息碰觸到的地方冰涼,整具身子卻又火熱的可怕。

杜雲停伸出手,努力地想去回抱他。無奈這具身體當真是不爭氣,還沒等抱上顧先生,自己已然又被嚇哭了。黑影停下來,重新去親吻他眼角,沉沉道:“不要勉強。”

杜雲停:“……”

不,我沒有勉強啊!

我很樂意的!!

他簡直急死了,恨不能馬上和顧先生親親抱抱,證明自己當真是心甘情願——可一想起眼前這黑影是鬼,他的手便先顫抖起來,無論如何也不肯靠近半步。

杜雲停心急如焚,他好容易才找著了顧先生,怎麼能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頭?

他眼巴巴望著黑影,試圖用眼睛傳遞願意的資訊。只是他哭的如此悽慘,黑影又如何捨得。

他如今懷中抱著的,並不是鬼,而是人。

顧黎已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曾碰觸到人了。然而這觸感是這樣的柔軟細膩,脖頸細細白白,能被他輕而易舉折斷。

生人仍然在哭,連淚也是溫熱的。顧黎碰著了一點,心頭也像是跟著燒了,猛地一軟,便鬆開手。

他這一鬆開,生人倒是不哭了,只是眼巴巴望著他,聲音裡猶且帶著鼻音,可憐的很:“夫君……”

杜慫慫心裡簡直要悔死。他衝著7777咆哮:【臥槽,之前為什麼不說他是顧先生!】

被吼的7777無比冤枉。

誰知道你家老攻會化成什麼?

它又不是關係戶,沒這個消息來源。

杜慫慫氣死了,本來顧先生都是他老公了,這會兒可好,他居然先燒了離婚協議書——這要是老公變前夫,他還怎麼和顧先生談生意?

虧大發了!

更別說剛才都快洞-房了!

他望著這會兒黑糊糊的顧先生,小聲說:“夫君,那休契書的事……”

黑影顏色驟然深濃了幾分,厲鬼的哭嚎聲再度響起,顯然是怒了。

杜雲停咽了口唾沫,把後半句補全:“……你能不能當沒看見?”

黑影:“……”

不知為何,7777愣是從這團黑色上看出了茫然疑惑的神色。

如同黑人問號臉的表情包。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是顧先生的慫慫:你這叫強搶民夫!鬼能結婚嗎?怎麼可能——你這就是蠻不講理!

離婚!

離婚!!!

知道是顧先生後的慫慫:owo堂都拜過了那肯定是不能退的了,不能退不能退。

離婚是什麼?不清楚不知道不瞭解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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